夏天天亮得快，立秋迷迷糊糊打开手机，此时才五点半，厚重的焦糖色提花窗帘遮住大半天光，昏暗的房间让人昏昏欲睡。

    立秋天快亮了才睡着，睡眠也浅，在睡梦中还能听见窗户外清晨的鸟叫声。

    该庆幸这里没人养鸡，否则立秋今早短短的浅睡眠也要被鸡叫唤跑。

    明天就要营业，这一件事，光是想想都要让他心悸，他尝试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驱赶出去，但是不管他怎么用手挥散那团藏着想法的云，在下一秒它又会重新聚拢起来恢复原样。

    这个焦虑程度堪比高考前夕。

    他还想再眯一会，但闭上眼就想到营业的事，索性起床，拉开窗帘，屋内一下就亮堂起来。

    小镇的夏天不是很热，尽管如此，晚上睡觉还是需要开空调。

    立秋把窗户打开，清晨的空气清新凉快，他深呼吸，感觉没睡好的身体轻盈不少。

    趁太阳还没升起，立秋出门把郁金香都采摘后放进花篮里，花有二十五朵，不多，但小镇里鲜花种子贵，种出来的花卖出去也不便宜，看这次开的花还有几朵比较稀有，约莫能卖1500左右的金币。

    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是金币，虽然小镇比较偏远，但现代化程度不低，数字货币和手机支付出现后迅速普及，因此支付还是很方便的。

    立秋先是开车去咖啡店洗漱一番，随后发消息给花店的老板，问几点开门，他想卖花。

    花店老板叫金叶，名字好像就隐隐预示他和花草缘分不浅，尽管大学听从父母的安排读了现下比较热门的计算机专业，但工作一年之后，他还是选择辞职回家开了一家小花店。

    金叶主要售卖种子，买卖鲜花，立秋经常和他做生意，关系还算不错。

    这时才六点多，立秋本以为金叶不会这么快回复，但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金叶的消息。

    金叶：你现在过来吧，我下去给你开门。

    金叶的花店开在另一条街，离秦叔的商店很近，立秋开车过去，只需要五分钟。

    花店的名字叫“知春”，开在街边，是一栋复式小洋楼，第一层是花店的店面，第二层是金叶的房间。

    小洋楼占地面积不大，但一个人住还算宽敞。

    金叶很快从左边的楼梯上下来，把楼道的铁门打开，看到立秋后和他打了个招呼，去开花店的门。

    “这么早，吃饭了吗？”金叶是很标准的西方人长相，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休闲服，性格看上去很爽朗，倒是不怎么像花店的老板。

    “嗯，昨晚有点睡不着。”立秋见生人还是有些腼腆，他冲金叶笑了一下，把车后备箱的大花篮拿出来。

    金叶清点之后，综合花的状态，在微信给他支付了1300金币。

    立秋帮着他把鲜花放好，金叶笑问立秋，露出大白牙，很开朗的样子：“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立秋一开始想拒绝，他本能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吃饭，也怕尴尬，但一会还要去秦叔店里拿咖啡豆，而且金叶看上去很好相处，以后还要经常来往，想想他改口应下。

    他和金叶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要好，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早餐店，金叶果然是开朗又健谈，极力推荐这家店的煎饼果子，立秋试了之后发现确实很好吃，秘制酱料浓郁咸香，分量很足，一份恰好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早餐量。

    金叶还点了两杯豆浆，付款的时候挡住立秋的手机不让他扫码，抢着把钱付了，和阿姨们逛街时抢着买单的样子如出一辙。

    立秋失笑，怎么看他怎么反差，和金叶的关系也近了一些。

    金叶喝一口豆浆，好奇问他：“你家餐厅怎么这几天歇业了？昨天我家里人来看我，我本来还想带他们去你那吃饭呢。”

    “厨师请假了，我干脆就让他们集体休几天假。”立秋说，“后天就营业啦，下回你提前和我说，我让店员给你打折。”

    “那说好了啊。”金叶笑得开怀，他倒也不是贪图这点小钱，只是他和立秋关系好，朋友的特殊关照他很受用。

    他们吃完早餐出门就分道扬镳，立秋到秦叔的商店把东西拿上，就紧赶慢赶回去做开店准备。

    立秋回到咖啡厅，把店里的卫生仔仔细细做了一遍，又清洗了一遍机器，虽然只歇业了一天，店里还是一尘不染的，但立秋还是认真地把桌面都擦到反光，不容许一粒灰尘出现。

    他对待事情认真、高要求，在做这些事的同时，也能缓解他内心的紧张。

    把咖啡豆全都放进储物室里，时间恰好来到八点半，立秋拿出手写小黑板广告牌，把今日特供菜单写上，不会的几种咖啡他暂时不供应。

    他把小黑板摆在吧台旁边，把门上挂着的告示牌翻到“营业中”，立秋咖啡厅正式开始了“第一天”的营业。

    早上和下午的客流量比较大，早上喝一杯咖啡提神，下午的客人更多是来喝下午茶。

    “叮铃——”

    立秋听到开门声，转头望向门口，他一下子心提到嗓子眼，砰砰跳不停。

    “早上好，喝什么咖啡呢？”立秋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看上去游刃有余，其实心跳快要冲破胸膛。

    “小老板早上好啊，”第一位客人是个很干练的女生，齐肩短发，穿着白衬衫，手上还提着个电脑包。她站在小黑板前面，思考：“今天只有这些吗？”

    立秋紧张点头，发现女生没注意看他这边，开口说道：“对，今天只提供这些。”

    “那要一杯青提美式吧。”女生点完单后扫码付款，挑了个位置坐下等咖啡。

    立秋早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就把店里的机器操作摸透，现在做起咖啡来虽然还不够熟练，但也能够手脚麻利地快速完成一杯咖啡。

    零零碎碎来了几个客人，立秋胆子越来越大，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做咖啡也更得心应手起来。

    等快接近中午，客人才渐渐少下来，立秋在没有客人的空闲时候就打开手机学习新咖啡的做法，他本身就有基础，学下来不难，但想做到完美，还需要多加练习。

    于是吧台上就多了几杯实验品。

    店门被推开，立秋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一边抬头一边说：“欢迎光临，今天喝什么咖……”

    话没说完，他看到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推开门进来，是陈舟。

    立秋连忙放下手上的活，从吧台里走出来，咖啡厅就这么大，但他见到陈舟很欣喜，两步走到门口把他迎进来。

    “你来啦！”立秋招呼他坐下，把刚刚做好的卖相最好的咖啡递给他，“我刚刚在做新品，流沙美式，你试试怎么样。”

    陈舟点头，立秋手上拿着的咖啡杯是透明的，透过杯壁，可以看到里面的细沙犹如瀑布，不断往下落，宛如流沙，因而得名。

    他接过试了一下，咖啡入口口感绵密细腻，上面的一层气泡像是芝士奶盖，但是裹着冰美式的烟熏味，唇齿间留香回甘。

    陈舟不懂咖啡，没这么多形容可以反馈给立秋，但他看到立秋亮晶晶的眼睛，很期待他评价的神情，他还是点头说了一句：“很好喝，很丰富的口感。”

    得到肯定的立秋欢呼雀跃，像是被加满油，一下子变得干劲十足，嘴里还在小声肯定自己：“立秋老师可真是天赋异禀啊！真棒！”

    陈舟看他的样子，心下不知为何也轻快愉悦起来，他坐到吧台，立秋没再学习新的咖啡，他一边洗咖啡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舟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陈舟听得也认真，听他说到好笑的地方还会轻笑一下，微微抬眼看着他，咖啡店里的暖光罩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增加了一圈柔和的透明边框。

    店里不供应餐食，中午时分来的客人，多是把咖啡打包带走。

    陈舟还坐在吧台，他这时拿了一本书，很专注地沉浸在书里，立秋看他这么认真，不太好意思打扰他。

    陈舟抬头，他们的视线相撞，立秋呆了一下，张了张嘴，说：“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吗？”

    立秋的肚子已经叫了很多下了。

    于是他们一起出门，一个早上过去，陈舟已经摸清楚小镇的线路，立秋提议去吃一家泰式餐厅，这是金叶给他推荐的，但他不太清楚具体位置。

    最后还是陈舟开车带他去的，餐厅稍微有些远，需要开15分钟左右的车，陈舟开车很平稳，立秋坐在副驾驶有些犯困。

    陈舟开的车是一辆黑武士越野，看上去又酷又帅，和他的气质很相配。立秋刚看到的时候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问陈舟下次能不能也让他开一下。

    立秋还在座位上小鸡啄米一样头不断往下耷拉，陈舟倒车的动静把他弄醒了，睁开眼的时候车正好停稳。

    “醒了？”陈舟熄火，解开安全带，饶是他风轻云淡的表情，也让立秋有些尴尬起来。

    “我昨晚没睡好，太困了……”他小声为自己解释，打开车门下车。

    陈舟“嗯”一声，不甚在意的样子，他们一同走进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