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个地方居然没有石碑!
城隍带着大家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埋在泥沙中的“石条”,沙滩上也不见其他什么雕像。
看来啥事都是“百闻不如一见”呀,根据传闻做事,真的很容易被忽悠的。
土地上前细细看了那“石条”,嘿嘿一笑,低声说:
“这不是石碑呀?”
“大家都说石碑在这里的。”城隍说。
“但它下面是石碑呀。”土地又说。
这一下,好像提醒了哪吒,他冷哼一声,赤裸着脚,迈着六亲不认的八字步,走了上去。土地见状,似乎明白他要干什么,也几步上前,把那石条周围扒拉了几下,结果露出了更多的石板体积出来。哪吒冲土地点点头,双手抓住那石板顶端,闷喝一声,那石板动了,再大喝一声,这一次哪吒双眼圆睁,拿出那翻江倒海的神通,双臂使出神力,脚在沙滩上居然陷下去几分。
“起!”哪吒喝道。
“哗!”
随着一声响亮,那石条被哪吒从江滩的泥土中拽了出来。哪吒卖弄力气,将这巨大的石板往旁一抛,稳稳地立在了旁边。
定睛一看,原来这是一方巨大的石碑,石碑上端有精美的雕饰,下端还有基桌,难怪能稳稳地立着。
“不是它!”
贱娃子见它的第一眼,就喊出了这句话,直接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
“这个石碑,原来一定是立在江滩上的,后来历经岁月,江水潮起潮落,它被泥沙填埋了。我估计,沙滩上还真有传说中的其他动物石像,我们还需要找吗?”城隍在旁边轻咳一声,一边解释石碑埋在沙滩下的内幕,一边征求大家的意见。
“不用了,我说过了,不是它。我梦见的不是这大石板,哦,不是这石碑。”
看城隍忽略了他的意见,贱娃子还真有点急。
“唉,既然不是,那我们就另外找吧……我们,是不是哪里错了?”太白金星叹口气,沉思着道。
这个石碑还真有些意思,上面的“牛集体”,一牛一态,百牛百样,无不活泼跳动,就没有重复样的,直把个土地和城隍看得爱不释手。
太白金星见了,打个哈哈,建议他俩,既然如此钟爱,何不想个法子好好保存?土地和城隍连连点头,说他俩一定会时常来照看着。但金星捋着自己的胡子,说由他俩照看,并非是最好的法子,他有一个让这石碑永久被照看的办法,就不知道他俩愿不愿意去实行?
“请大神明示。”二神听得,急忙恭敬地请太白金星指教。
“让众生来照看它,众生连绵不断,它才会永存。”太白金星道。
“怎么让众生来照看?”
“这样吧,你们从今晚起,每天给这方圆百里的人都做梦,梦的内容都是一样的,让他们来参拜这石碑……让这石碑再显点神迹……”
“妙,妙计!”二神一听,恍然大悟,连连夸赞。
“每天都做吗?要到啥时候……”贱娃子问。
“是,每天都做,直到他们给这碑修了庙宇,香火伺候。”
这太白金星还真是老赖,他知道凡间世人多迷信,借助梦魇,把大家聚集起来,尊崇这百牛石碑,这石碑被当成了宝贝,自然就能代代传承下去了。
可是,这石碑还是让他们白跑了一趟,因为贱娃子一见面就判定它不是“正主”。
紧接着的几天,大家听从土地和城隍的推荐,又跑了几个地方,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真如太白金星所言,莫非哪里出错了?
渐渐地,不说性急的哪吒着急了,就是一向淡定的太白金星,也有些不淡定了。
这已经是他们寻找神奇石碑的第六天了。
这件事的逻辑应该是,找不到石碑,就找不到那天书,找不到天书,那天上地下的浩劫,就有些麻烦了……
让几位神仙焦头烂额的是,这事棘手,好像还不仅于此呢。
这一天,太白金星和哪吒都突然打了几个喷嚏。
神仙怎么会打喷嚏呢?
太白金星急忙掐指一算,立即脸上变色。
“咋?”哪吒凑过来,悄悄问。
“天上,那位……”太白金星扫视一下周围,压低了声音,吐字如金地道:“等不及了。”
“那咋办?你不是会算吗?要不你也算算,那石碑在哪?”哪吒也急,出主意道。
“我试过,这事,算不出。”太白金星叹了一口气。
“……”
即使前几天没有收获,但大家还得继续找呀,这一天,几个人从天空中路过,突然被贱娃子叫停。
因为这一回,他们来到了他熟悉的家乡了,而且,他还看见了那位摆摊的“李八字”。
“那个‘李八字’,算命可准了……”
“我上次能找到那个神仙洞,找到梦中的你们,都是按照他算出的路线,找到的呢,他当时就给了我几句话……”
“要不我们也找他算算?他简直就是个活神仙。”
这话说得,可激起了哪吒的好胜心了。他很不服气,鼻子里冷哼一声,在贱娃子的额头上,给了个暴栗:“说啥呢,太白金星都算不出来的,他能算?”
“呵呵,什么活神仙,我们四个,不就是活神仙?!”哪吒说得也有道理。
太白金星却不以为意,他认为呀,高手在民间。为什么呢?民间多大呀,民间多少人呀,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的,什么奇人、异人、高人,好多不都是来自民间吗?另外,这些了不得的能人,也喜欢藏于民间,享受民间之乐呗。
“试试也无害。”他最后拍板。
贱娃子听得太白金星的吩咐,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不一会他就跑来回话。
他说,今天运气好,李八字的摊子旁,围了不少人,刚好他算了两个人的命,只有最后一个名额了。
太白金星和哪吒改变了一下模样,土地、城隍就没必要化妆了,他们就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光芒,也就是普通的工人和快递小哥啦,几个人一起走上前去,要找“李八字”请教。
人群中,正在给村民们说话的“李八字”,突然就站了起来,朝着太白金星等人行李。他似乎比睁着眼睛的人视力还好。
“四位大嫁光临,我李八字三生有幸呀。”
“哼,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哪吒并不客气,他觉得这位可能就是一江湖神棍。
“我天生眼瞎,但眼瞎心不瞎呀。我眼睛看不见你们,但心能看见呀。”李八字不卑不亢。
“心怎么看见?”
“我能感受,感受到你们身上的神光。”李八字好像说的是大实话,他接着的一句话,更让几位神仙另眼相看。“家门,五百年前是一家,我们都是李家人,就不要彼此挤兑了吧。”
太白金星姓李,哪吒也姓李,李八字当然姓李,这还巧了,真是李家人团聚了。
“呵呵,呵呵。”哪吒想了想,还真是的,他只有笑了笑。
“老李呀,我们找你,也算一卦吧。”太白金星态度诚恳,能被他称之为“老李”,那李八字可以傲骄一辈子了。
“李八字,我叫他们来找你的,你帮忙算算,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那里,就是我梦里的那个地方,那里有石碑,还有各种石像……”贱娃子凑上去,讨好卖乖中提出请求。他以为这是照顾这位先生的生意呢。
“这个……”
谁知道“李八字”听了贱娃子的话,脸上变色,他掐指算了算,又连连摇头,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呀,这个,不能算。”
“啥?不能算?今天你还有一个名额呢。”贱娃子一听着急了。
“我就说,他算不了,果然算不了——不能算嘛。”哪吒一脸揭了李八字老底的表情。
大家都有些失望,脸上的神情颇显古怪。
旁边的村民也好奇起来,纷纷打听出了什么事?要知道,在他们的认知里,李八字是能人,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他算不了的事。
“我不是那意思,你们误会了。”李八字沉吟半天,最后徐徐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哪吒语气可不客气。
“我不是算不了这个,而是这个不能算。天机不可泄露,强行卜算,会有严重后果。”
“有什么严重后果?”
“要折寿。”李八字冷冷道。
“胡说,这事要算好了,你可是救了多少人的命,是大善事,天大的善事,它只会给你添寿的,怎么还会折寿?”哪吒冷言相讥,直言反驳。
“……”虽然哪吒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李八字牙帮紧咬,脸色难看,就是不说话。
看看这样僵住了,太白金星轻轻一笑,他手一挥,手里有了一个白晃晃的丸子,凑近了李八字,悄声道:“这个你收下,是我从老君那里得到的续命丹,能帮你延命10年。”
“你就帮我们算一卦吧,即使因为泄露天机而折寿,这颗丹药的功效,也能冲抵了。”太白金星笑着劝道。
李八字也不客气,接了丹药,麻利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仰望天空,沉吟半响,终于叹道:
“好吧,这一卦,也是我命中之劫,躲不过的。我就接了。”
接着,他伸手一抓,拉住了贱娃子的手,把他按在自己摊子前的马扎上,声音平静地道:
“不过,我不能算你们,你们也知道原因的。你们的事,我就从他身上算吧。因为,算凡人的命,即使涉及天机,对我的反噬也应该小得多了……”
“李八字”还不仅是算八字,他要了贱娃子的生辰八字算了,又拿出一个乌龟壳,还有几个铜钱,给他卜了一卦,然后又细细地听了贱娃子的梦,然后又让他写了一个字,他用手摩挲着,细细地推衍了,说是以测字去测梦……
然后他闭着眼睛,嘴唇微动,半天不说话。
从来没有见“李八字”如此慎重其事,附近乡民没见过,贱娃子更没有见过。
“呔……”哪吒好不耐烦。
“嗯,这个事嘛……必须我算嘛!”就在大家以为“李八字”已有结论时,他再次问了一句闲话。“唉,折寿呀,折……”
“你真磨叽,废话太多。”哪吒怒斥道。
“这个事嘛……我已明了,但我也不能说得太多。这样吧,你们,我是说四位,多和这个娃娃,说说话吧……今天中午一点钟前,一定会有所收获……那个难题,也就解了。”“李八字”说得吞吞吐吐,意思含混不清。
“就这些?”哪吒问。
“就这些。”
“你说的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得太多了,不能再说啥了。”“李八字”很坚决。
“如果,今天中午我们没有什么发现,那怎么办?”哪吒最后一问,语有寒意。
“如果,没有发现……那,也是天意。我真不能再说了。”
说了这句话,“李八字”在摊前坐下来,半闭了眼,打坐一般,再不说话。
“你……”哪吒都想上前动手了。这个家伙是不是值得教训?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太白金星语气不咸不淡,向大家打招呼。“我们走。”
五个人转身离开。
“呵……”
本来已经入定一般的“李八字”,嗓子里发出一阵怪响,突然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他急忙掏出太白金星送给他的金丹,手一扬,张开嘴,就着满嘴的血水,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