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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样品

    人类研究学家“我昨日做了一个梦”先生正在和他的研究小组进行一项地球人研究。在M星球上,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一个句子,一个故事,为了把这个故事讲清楚,有的人的名字甚至有几百个字。为了称呼方便,在随意的场合,M人相互之间一般只拣那些长句子中的一两个词来称呼某人,例如“我昨日昨了一个梦”先生一般就叫“梦先生”或“做梦”先生。要称呼他的全名,那是要非常正式的场合,例如他的出生证,结婚证或者授予他什么奖项的时候。所以,在我们M星球,每当被用上全名称呼,无论是在场的人,还是被称呼的人,就像士兵听见口令,人人都会脸上表情一僵,身体一板,立即就会进入严肃庄重的状态中来。这是绝不能心不在焉的事情的。

    梦先生最近就又被用了一此全名。他被用全名是因为他被指令接受一项重大研究任务。这个任务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直接关系到M星球的命运:M星球经过几万年的太空搜寻,在遥远的太阳系里的小小的地球上,发现了长相和M人极为相似的地球人。这一发现真是石破天惊,让M人全球狂热了几十天,那段时间M人天天唱歌跳舞,娱乐经常通宵达旦。M人为自己在宇宙中找到了兄弟而欢呼,为自己在宇宙中不再孤独而欣喜。

    最让大家受鼓舞的是,地球人不仅和M人长相相似,地球和M球的环境也很相似。如果说有什么差别,那么最大的差别也许是,M球比地球大上千倍,M人也就比地球人大上千倍。在M人的眼中,地球实在是太小了,地球人也实在是太小了。地球人就像M球上的蚂蚁,是他们眼中的“蚂蚁”人。

    梦先生之所以要进行人类研究任务,是M人中突然有一种担忧:这种小小的蚂蚁一样的地球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人,他们身上有什么品行?会不会是一种很危险的动物?会不会对M球造成危害?这种担忧就像一种肆意的火,很快的蔓延开来,很快就影响了M球人的心态,他们从欣喜很快转变为担忧,又从担忧转变为恐慌。

    事实上,对星球外的生命,再没有深入了解的情况下,任何乐观的揣测都是不科学的。即使他们很渺小,也可能对本星球的生命带来致命的打击,病毒不是很渺小么,但每一次瘟疫都会夺取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即使他们不带进攻性,但他们也是高度生命,他们的自卫能力也应该相当高级,如果两球人无法沟通,是不是他们的“自卫武器”也会是一种危险?

    梦先生以前一直从事宇宙生命的研究工作。他是全球生命研究领域中最出色的科学家,是行业中德高望重的旗手和领头羊。由他来负责这个项目的研究工作,是众望所归,也是迫不及待。

    在接到这一任务后,梦先生很快组建了由全球科学家中抽调出来的最优秀的科学家组成的“地球人研究小组”。一周后,研究小组已经着手启动研究工作。他们从地球上“请”来了第一个样品人。

    梦先生们的“请”当然是有点捉的意思。这个捉不必动用什么军队或者特别武装人员。你捉一只蚂蚁还需要请警察帮忙么?梦先生只是让助手乘了飞行器,在地球上用手去捉了一个地球人来,然后放进供观察研究的玻璃瓶里。那容易的程度就如在菜地里去摘了一棵菜,只不过这菜过于细嫩,所以助手显得格外小心谨慎罢了。

    虽然容易,虽然是个最简单的工作流程,但研究小组的成员都是最严谨最优秀的科学家,他们对每一个流程都非常认真。助手为了把握好捉人的技巧,曾经反复训练了自己手指的力度,动作既不能过于轻慢而放过了捕捉的对象,也不能过于用力,也许是一点点的力度把握不住,就可能捏坏了人类的骨骼,甚至因此致其死亡。

    梦先生给大家制定了工作制度,首先就是对地球人的态度——每一个地球人都约等于一个M人。虽然地球人微不足道,和针眼一样大小,但他们也是高度生命,应该得到尊重和珍惜。所以助手在付诸行动前,在手指进行了几百次训练以后,在通过了数次可以仪器对其力度的测定之后,助手对自己的手指进行反复消毒,“出手”前又带上了特制的隐型手套,经过M先生批准,助手才放心把小可怜、小针眼、小蚂蚁地球人请了一位,并小心翼翼地请进了他们的瓶子里。

    对于这样对人类进行研究,研究小组的科学家们曾经有过激烈的争论。注重人体结构与生理研究的科学家强调解剖学。他们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对请到的标本人进行解剖,并对标本的身体各部位与功能精确分析,然后与M人进行一一对应比较研究。

    例如M人有鼻子,地球人有没有鼻子,鼻子的形状和功能是否有变异?M人有□□官,地球人的□□官之形状与功能是否有变化或者消退?M人有心,有大脑,地球人是否也有这种意义的心脏和大脑构造,其机能有何变化,是不是已经只是一种形式意义的物体,就和M人的盲肠一样,他们的已经名存实亡,没有实质意义?……

    科学讲究实据,没有解剖就没有科学研究。所以,对邀请到的标本人进行解剖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

    但进行道德研究的科学家却提出了激烈的反对意见。科学研究首先应该建立在尊重生命的基础上,特别是在对待外星球的事务上,“球事没小事”,每事都应该慎重考虑而后行,何况现在是涉及到地球人生命的事情上?谁能轻易夺取别人的生命呀?我们M人能够么?有这权利么?……

    如果我们和地球人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又该如何?地球人有权利剥夺我们M人的生命么?能够因为科学研究就解剖我们M人?这是道德的么?虽然地球人不一定懂什么叫道德,但这首先不符合我们的道德。

    解剖学的科学家反驳道,科学就要求精确,没有解剖怎么能精确?事实上,地球人自己也很注重解剖,有资料显示,他们解剖几乎一切能解剖的东西。他们也曾经解剖外来星球的生命体,有资料显示,在他们的博物馆里,甚至都有展示外星人遗骸的展馆,当然,毫不意外,他们甚至也解剖地球人本身。

    从统筹学方面来考虑,为了两个星球的安全和和平,牺牲一两个标本生命,既是值得的,也不值一提。地球人中有几个成语也很能说明问题“丢卒保车”、“围魏救赵”、“舍小抓大”,都是这个概念的生动阐述。再者,如果没有地球人的身体结构、身体机能等方面的基本信息和资料,对地球人的研究何以进行?一切都可能只是建立在不确定性上,那么研究本身也就是不确定的。所以,科学需要牺牲,科学也要有一定代价,这很正常,也很合理。

    ……

    当那位被请来的地球标本人被赤条条地“摆”在解剖台上时,我(梦先生)做了一个决定。活体解剖高度生命确实是不道德的,不管地球上有没有这种道德,但我们不能在两种高级生命的对接中,首先就开这样一个值得争议的先河。

    那么,我们的研究先从地球人的行为研究领域入手吧。这既是我们最迫切需要了解的,也是文明对接产生冲突的风险最小的。我们应该研究地球人对待环境、对待生命、对待同类、对待自我、对待外来文明等各种关系的反应与行为。研究方法主要是观察,每天24小时观察,然后利用统计学、内容分析法、资料研究法等研究模式,归纳、演绎和推理,从而得出比较科学的结论。

    至于解剖,可以解剖没有生命特征的地球人标本。取材可以考虑在不惊动地球人的情况下,把他们习惯于暂时存放于太平间或永久存放于土壤中的,地球人称为“尸体”的标本,悄无声息地“借”来一用。而这,根据M星球的科技发展水平,是完全可以做到地球人所说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诸位应该对我的那些优秀的解剖学同事的工作感兴趣吧。他们的工作很专业也不好理解,也许诸位唯一感兴趣的是我的那些可敬的同事是怎么去取材的,也就是怎么去“请尸”、“借尸”,或者说是“挖尸”、“盗尸”等,但这不属于科学范畴,也不是我们的研究范畴。作为严谨的科学家,我们很少交流这方面的信息。我还是详细地给大家讲述我们观测地球人活体标本的情况吧。这是一系列很有趣味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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