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外面的世界”。
通道被炸开后,外面是一片白茫茫。
刺目的光亮让最原终一不得不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美好的世界。
——
近来声名鹊起的高中生侦探最原终一刚破获了一起谋杀案,谢绝了那些挤破头想来采访他的记者们,回到自己不久前才买下的小公寓中。
虽然不是什么富人住的别墅区,但安保性意外得很好,再加上有意的隐瞒与伪装,几乎没有人知晓他的住处。
说起来,最近在学校总是感觉有什么视线锁定着他,跟一般那种崇拜的感觉不同,那视线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他也寻找过这视线的主人,但学校人多眼杂,到现在也没什么结果。
总之,保险起见,从感受到那视线开始,在出行上就更加谨慎了。
等进入房子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暖色的装扮,一进去感觉心中因案件而起的郁气都削减了不少。
为什么那些人这么不尊重生命呢?
他现在已经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因为被受害者是凶手的仇人,而纠结要不要揭穿真相了。
不仅是因为他对真相的追求,也因为他对生命消逝的惋惜。
但他也不会理解凶手的心里,只是在洗完澡后坐在床上发呆。
到底要不要睡觉呢?
一睡觉肯定又会被梦魇缠绕,不睡觉就会精神衰颓。
他每天都要花费大把时光在这一问题上。
明明都说困极了会陷入深度睡眠,而深度睡眠是不会做梦的。
他这段时间对这句话愈发地质疑了。
最原终一有一张漂亮的面庞,现在已经抛去了一开始的弱气,相貌也多了几分锋锐。
只是……眼睫下的黑眼圈格外碍眼。
最终还是没抵抗住睡魔,半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觉应是件幸福的事,而他的神情却很是痛苦。
果然又是噩梦啊。
睡梦中的最原终一看着面前着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毫不意外地感叹。
才囚学院。
自己好像是从那里出来了,却又好像一直被困在里面。
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了,那台弥漫了鲜血的液压机不断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个人从回忆中走过,印象最深的果然还是他笑着看自己的模样。
“小最原~”
满是笑意的声音也从清晰逐渐模糊。
果然还是忘不掉啊。
这是什么感情呢?
明明当初的的确确是讨厌着那个谎话连篇的人的,可现在出现在梦中最多的也是他。
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这一个月中在他脑海中回环往复地播放。
王马果然还是最喜欢缠着人的啊,哪怕死去了也要缠着他不放。
那为什么……就不能再缠得久一点呢?
他想着。
第二天,他无精打采地醒来,已经对这噩梦见怪不怪了。
话说起来,再过几天好像有一个梦野的魔术表演。
来到“外面的世界”后,他和梦野、春川并没怎么见过面。
他们现在看起来都过得很好,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跟自己一样被梦魇缠绕。
刚应付完早饭,长谷川警官就来电话了。
但愿不是什么案件吧。
“最近有几个人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你小心点说不定是之前在什么案件中接下梁子的人,实在不行,我去帮你跟学校请个假,派几个人在你家附近提防着。”
“不用了,谢谢您,长谷川警官。”
“没事没事,千万记得要小心点啊。”
最原终一想到那经常在暗处盯着自己的视线,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打消了念头。
恕他直言,现在的警察都被低犯罪率给惯坏了,虽然人都还不错,但职业水平还有待考量。
让他们来保护自己,还不如他一个人呢。
他轻笑一声。
“知道了,我倒觉得是您听错了,案子又不是很多,哪有这么多结仇的机会。”
“唉,但愿如此吧。”
这种关心倒是比某些人不折不挠的问候要好多了。
最原终一这般想着,挂了电话,穿上校服出发去学校了。
一进学校,就受到了大家目光的洗礼。
那道跟其他人与众不同的视线还是格外明显。
他一回头,那种视线又消失了。
虽然拒绝了那些想对他采访的记者,但他破获谋杀案的消息还是飞速传了出去。
毕竟现在案件已经很少了,这种程度的案件已经足够轰动了。
最原终一有些无奈,早知道还是请个假了,现在颇有些骑虎难下之感。
幸好马上就要到上学时间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为了他承受老师的怒火。
但课间还是免不了被当作猴子一样围观和同学的好奇。
最原终一有些郁闷,最后只选择了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方式--找一个代言人。
他回答了一个传播信息速度最快的男生,就放任不管了。
如果是王马的话,肯定会闹着要跟他一起去案发现场,然后第二天他还没来上学的时候,案件的详情就人尽皆知了吧。
可能还会有不少歪曲的地方。
然后跑来找他,突然抽掉他手中的笔,理所当然地坐在前排的位置上,趴在他课桌上笑着看他。
“怎么样,小最原,你成为大侦探可都要靠我的宣传哦~”
可能比想象中歪曲得还要离谱,让他忍不住心绞痛。
这种时候是会更讨厌这个人一点吗?
还是其他什么情感呢?
最原终一摇了摇头,驱散脑海中那生动到不真实的场景。
午饭时间。
为了避免被人围观,他没有在学校食堂吃,而是去了校外一家味道还不错的老店。
店主似乎并不是为了盈利而开店。
店在一个偏僻荒凉的角落,旁边就是校园怪谈之一、学生避而不及的危楼。
连那个阴暗地观察他的人都不会跟来这里。
也从没试图搞什么宣传,接待顾客时也半点不殷勤。
最原终一是这里的老顾客了,每次想躲人的时候就会光临此处。
他压了压帽檐。
“一份荞麦面,谢谢。”
向往常一样点一份荞麦面,一个人静悄悄吃完,再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但是今天这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惊人的观察力,让他注意到柜台后面多了个小冰箱,里面放着饮料。
他愣了一下神,看着里面零散的几瓶葡萄panta,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喜欢葡萄panta的家伙。
他今天倒要看看那谎话精喜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
“再来一瓶葡萄panta吧。”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带了一点鼻音。
店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给他拿了一瓶葡萄芬达。
“一共400元。”
最原终一坐下来,喝了一口葡萄panta。
按理来说葡萄panta应该是像某个人一样甜得发腻,为什么,这瓶葡萄panta有点苦呢?
哦,原来是他的眼泪混进去了啊。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轻轻的用手碰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他为什么要哭呢?
明明是讨厌那个人的啊……
应该是讨厌的吧?
那种糟糕的性格究竟谁会喜欢啊?
那些场景再次漂过他的脑海,泛起些许浪花,冲出眼眶,化为两行清泪。
——
下午放学,最原终一启程回家,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然后就愣住了。
这锁被开过!
他不记得有给过谁家门钥匙,再加上锁孔有些许划痕,应该是被人撬开的。
想起今早长谷川警官的提醒。
难道是真的有什么在案件中得罪过的仇人上门来报仇了?
他脑中飞快地回忆离开才囚学院来这一个月经历的案件,手上已经拿着手机报警了。
不等他从回忆中扒拉出什么得罪过的人,门就刷得一下被打开了。
熟悉的白色拘束服,紫色挑染的头发,让他感觉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拽入门内,再将他抵到已经关起来的门上。
“找到你了哟,小最原~”
满含笑意的声音,有些轻佻,但并不让人讨厌。
“又是在做梦吗?”
他看着面前的人喃喃自语。
刚刚拨出去的电话已经被接通了。
“最原?喂?最原你没事吧?”
最原终一回了些神。
“没、没事。”
王马小吉替他摁掉了电话,一副要哭的样子。
“小最原竟然还报警,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他控诉着,毫不费力地哭出来,泪如雨注。
理智告诉最原终一:这应该又是装的。
但嘴却不受控制。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话音落下,两人一个比一个震惊。
王马小吉先反应过来,擦掉了眼泪,恢复笑容。
“我还以为小最原还在讨厌我,这段时间都只敢偷偷看你,没想到小最原这么想我啊~”
一副轻佻的模样,踮起脚,舔掉了他眼角忍不住泛起的泪花。
“都想我想得哭了啊,真可怜~”
最原终一脸倏地红了,想往后退,却发现已经无路可走了。
“你、你不是在才囚学院……”
“小最原是说我在第五章game over的事吗?”
王马小吉歪了歪头。
“可是,那只是游戏啊?难道小最原在游戏结束后没有找我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吗?”
“白银紬说那是真人游戏啊?按理来说在里面game over的都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最原终一还有些茫然。
“小最原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游戏呢?竟然真的相信了小白银说的话啊。”
“明明一直都不相信我,但却可以随意地相信别人,好过分,小最原。”
王马小吉摆出委屈的样子,又到了要哭的边缘。
最原终一已经顾不着想其他的了,赶忙想跟人解释。
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对。
明明是这个人跟踪自己,还私闯民宅,怎么搞得没理的人像是他了?
王马小吉见人已经彻底回过神了,赶紧止住了眼泪,抱住对方的腰,把脸埋到对方肩上。
最原终一试了一下,根本挣不开,放弃了。
“三天后小梦野的魔术表演,小最原会跟我一起去吗?”
“我本来就是准备去的啊。”
“那一个月后小百田和小春川的婚礼呢?”
“什么时候的事?”
“到时候我们穿一对的伴郎服参加,然后强迫小春川把花团抛给我们怎么样?”
“小心春川要拧你的头。”
“小最原又在吓我!”
……
是什么感情呢?
最原终一再次想到。
大概…是喜欢吧。
……
才囚学院的一切,好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