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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江北市110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电话那头是接警小姐姐甜美的声音。
“这里是城北小学的附属小区三号楼二单元102,快来!我儿子在家里死了!”
城北小学自从上个世纪开始就是江北市排名第一的小学,即使它的位置在近郊,但是它却依旧能够在现代社会紧张的升学率斗争当中,一骑绝尘地排在其他学校前面。而它的附属小区,又被成为家属楼,是改革开放之后学校领导为了方便教职工们而主张建造的,最近几年已经从学校系统当中分离出来独立运行,无论何时都是陪读家长们的首选。
十分钟之后,从市中心市局出发的警车就已经来到了案发现场之下。
眼看着警车之上下了一位又一位的警员鱼贯而入现场当中,他们有人带着现场勘查的箱子、有人胸前挂着相机,还有的人跟现在被师傅拦下的凌同洲一样是刑侦三支队的人。 凌同洲又一次起身想要来开车门,还是被自己的师傅封羽给按到了座位上。
“不是,我话说完了吗?你们这年轻人怎么总是年轻气盛的,还师傅呢,头一天来还是规规矩矩的,现在整个就是一个刺猬,浑身都是刺。”作为三支队支队长的封羽是十一年的警察了,自从二十四岁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警队当中摸爬滚打,先前已经带过两个徒弟了,但是打他心底里现在的他是不愿意带徒弟的。
特别是眼前这种带着黑色圆形框架眼镜,整张脸透露着无辜,看起来就像是个中学生的毛头小子。
“师傅,我知道,您就是要骂我。我统共就跟了您三周,您到处挑我的刺,是不是打心底里就不愿意收我这个徒弟。我的一天来老刘就跟我说什么您带徒弟是魔鬼式训练,还说什么我师兄们都牺牲了,所以您不愿意带徒弟,还说您之前是禁毒口的。我看您那徒弟就没牺牲,就是被您这种脾气给吓跑了,您也不是主动申请调到刑侦口的,就是被调来的。”凌同洲把自己这几周以来的不快都吐了出来。
作为名牌大学毕业的博士生,成为一名刑警从小就是他的梦想,但是他的父母在他毕业之后一直都不同意他报考刑警。之后他偷偷报考了市局的招聘,本以为父母不会发现,但是最后他坐在考场的时候发现试卷上考察的问题从刑事变成了各式各样的宣传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父母早就发现了他的举动,还偷偷修改了他的报考信息。
最后他交了白卷,回到家里等来只有父母一句,“这都是为你好!去干那个什么破刑警,多危险你知道吗?我们就你这一个儿子!”
从那之后的每一天,凌同洲都把自己关在房间当中,不吃不喝。
就这样跟父母鏖战了三个星期,他们最后终于同意他的报考。
现在他成功作为一名三十二岁的大龄满分考生加入了江北市市局刑侦大队第三支队,而眼前这个典型的帅哥,而且穿衣显瘦,脱衣就能露出自己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的男人,就是他的师傅。虽然封羽只比凌同洲大三岁,但是却两个人却呈现出诡异的代沟,凌同洲就像是狮群当中刚成年的毛头狮子,而封羽则像是饱经生活磨砺的老狮王。
“你懂什么?!昂!你不是想去吗?!现在就去,我就看看你能查出个啥来!你真以为学校那套、书上那套,在那都管用!”封羽的手离开了主驾驶位置的车门上锁副驾驶车门的按钮上。
“来的时候还说不开警灯是为了不打扰周边的群众,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我看就是出发的时候搞忘掉了,真建议你去看看是不是提前患上阿尔兹海默症了!”凌同洲一边说着,一边下车,最后用力把车门甩了回去。
整辆车子响起了报警声,封羽很明显看到楼上有人探出头来观察,好在报警灯能够照亮范围不大,没有车子被看清楚。
封羽面容狰狞地张大自己的嘴,他没有发出声音。“我肯定得找个机会给这小子开了,我发誓。”封羽靠在驾驶位的车座靠背上,手机突然传来了提示音,那是自己的日程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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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羽划掉了手机消息,赶紧上了楼。
1
现场是一间普通的三室两厅的民居,进屋的左手边是连排的三间卧室。中间的卧室有一扇向外开的门,联通的是阳台,而阳台又连通着一个小院子。第三个卧室的门外就是餐厅,餐厅旁边靠近墙的门后是厨房,而稍微远离墙的那扇门后是厕所。厕所的门外就是冰箱,冰箱旁边原本应该还有一个鱼缸,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片和水。
其中一个被害人就躺在客厅到餐厅的交界处,被害者是一位年纪看上去大约在三十多岁的女性,她的身材相当的好,再加上姣好的面容,完全可以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她的身边一地都是水和玻璃碎片,血液已经把一部分的水染得血红,玻璃碎片也变成了渐变色的。
“老封,小凌,你们来了。童童还在安稳那个报案人,听他说死掉的是他女儿和老婆,整个人哭的压根就停不下来,现在根本就没有沟通能力。”说话的就是先前他们两个人谈话口中的老刘刘四平。
封羽和凌同洲两个人刚大吵一架,本来都想避开对方,但是现在还是极具戏剧性地站在一起。
封羽不愧是老刑警,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奇特的表情,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的面瘫,“嗯,等他情绪稳定之后,赶紧跟他了解情况。小……凌,昂,你就随便逛逛吧,博士。”
凌同洲听出来了封羽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肯定在生气。其实他刚到现场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跟封羽这种人生气,他肯定会趁机给自己穿小鞋,然后把自己开除掉。
“师傅,对不起,我刚才确实有点着急了。”凌同洲已经尽力和缓自己的语气了,他强硬地让自己看上去是真诚地想要道歉。
“哼,”封羽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此时正值寒冬腊月,由于房子的大门是敞开的,冷空气呼呼地跑进来,他的气息很快在空气当中化作一团白雾,“真知道错了这是?”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凌大博士是没有那么容易屈服的,但是自己又能这么办呢,难道真要把关系搞僵,这年头这帮毛头小子就喜欢搞什么“告到中央去!”那一套,到时候自己不还是得吃苦头,现在也只能装傻充愣了。
“行,行,行,你赶紧去告诉弟兄们把车子往角落里开一开,遮一遮,还有把们关上。这楼上住的大部分还是小学生跟家长,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他的习惯性面瘫救了他,让他那种厌恶的情绪不至于显现在脸上。
“是,师傅。”凌同洲赶紧跑开了。
“行了,行了,老封,跟这帮小孩子生闷气干什么。跟他们生气只能气自己,压根伤不到人家,你也不可能扒了人家那身衣服不是。”刘四平作为多年的老战友,还是看出来封羽的不对劲。
这俩师徒就是这样,成天吵架!刘四平心里暗想。他也知道再怎么劝也不能把这两头全局认证的“江北倔驴”当中的任何一头拉回来,说完他也没多做逗留,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刘四平走开之后,两头倔驴又一次见面了。
凌同洲其实也不想回来,但是四周的所有同事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做,而且自己没有主办支队长封羽的命令也不好插手。综合以上所有,他还是回到了封羽的面前。
“师傅,还有什么都是我能做的?”他忍着自己的性子,保证自己不会在封羽面前显露脾气。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把现场先查一边。有什么发现,马上汇报给我,等到案情分析会上再统一讨论。”封羽赶紧打发走了有些碍眼的凌同洲。凌同洲极快的执行力和很少出漏洞的做事水平,倒是让封羽稍微消了消气,语言也没有刚才那么具有攻击性。
2
江北市局刑侦三支队办公室——
“大家,先看这张图片,这是第一顺位被害人的现场。”在童芭雯的操作之下,硕大的液晶屏上显示出一张图片。
那是案发现场的民居的院子,图片当中南边是车库门,东侧是一片小菜地,西边则是几根你搭着我,我搭着你的晾衣绳。
“各位,这位被害人叫龙明明,现在刚八岁,是城北小学的三年级学生,”童芭雯点击了一下鼠标,屏幕之上瞬间变成了两张图片,左边是案发现场,右边是龙明明的个人信息,“死亡时间大致推断在昨天晚上的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死亡原因勘察之后应该是是从楼顶坠落的时候,由于重力加速度和冲击力的缘故,最后被晾衣绳割断了颈部致死。这是我们勘察的时候,在楼顶发现的脚印,经过对比就是龙明明脚上那双。”
童芭雯操作了一下,屏幕之上就变成了第二顺位被害人的现场和个人信息,那就是昨天晚上躺在地板上的女子。
“这位被害人的名字叫做陈欣怡,今年三十八岁,母亲是一位家庭主妇,闲来无事地时候也会写小说,现在在互联网上积攒有一定数量的粉丝。”童芭雯把现场的图片放大了,“她的致命伤是在大动脉处的割伤,初步推断凶器就是她身边的其中一块玻璃碎片。根据报案人的回答,这一地的玻璃碎片先前应该是个鱼缸。陈欣怡的死亡时间大致推断在昨天晚上十二点到两点之间。”
“嗯,被害人跟报案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现在查清楚了吗?”封羽转了转自己的椅子问。
童芭雯操作了一下电脑,报案人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上,“这就是报案人,是这个三口之家的男主人,也就是陈欣怡的丈夫,龙明明的父亲,名字是龙剑,他是一名大货车货运司机。根据报案人供述,昨天晚上他刚跑完长途,从公司回到家里就看到自己的妻子倒在血泊当中。一看到这种场景,他就开始四下寻找儿子,最终他发现自己儿子死在了院子里。虽然面对强大的冲击力,他强忍着崩溃的情绪报了警,报警记录的录音已经在咱们支队的系统里了。”
下一秒,封羽的眉头第一次明显地表达了厌烦,因为凌同洲立马接过来童芭雯的话茬。
“报案人的回家时间能够确认吗?”
童芭雯:“大致时间是昨天晚上三点钟左右。”
凌同洲:“大致?为什么会是大致?”
童芭雯:“因为昨天报案人回家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落地摆钟连续响了三下,而在等待我们的时候,摆钟又连续响了四次。所以报案人推断自己到家的时候应该是三点。”
封羽:“嗯,我们达到现场的时候应该是四点半左右,他应该没有说谎。”
凌同洲:“这么看来,他没有说谎,他应该是没有撒谎吧。我认为他大概率不是凶手,毕竟虎毒还不食子。”
“你从哪里推断出来这个家伙嫌疑不大的!啊?!”封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黑色中性笔被他按在手下,“在没有查清案子真相之前,对于所有嫌疑人的怀疑都应该是平等的,而且现在我们只有这一个嫌疑人,我们就必须对他保持怀疑。”
“可是……”凌同洲想要反驳。
封羽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你在学校怎么学的,20年重庆那个案子、18年广东那个案子,还有06年那个案子。你就算一直待在你那象牙塔里,也应该知道这些!”他低下头呼哧呼哧地呼吸着,“我告诉你,现在给我把报警录音听上一百遍,然后给我滚到调解室那边去,跟老子询问报案人情况!”
“我…….”凌同洲还想继续反驳,但是封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还戴上了耳机。
凌同洲只能自己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戴着耳机听起来录音。
“行了,行了,大家还是按照群里布置的任务,小马、小张、小肖…….,剩下你们几个就去走访。负责走访的各位注意不要让小孩子知道,也要提醒那些家长不要在孩子面前讨论。”老大哥刘四平赶紧稳住了现场的画面。
安排好事情,大家也就都识趣地离开了,整间办公室当中就剩下了封羽、凌同洲、刘四平、童芭雯四个人。
刘四平把椅子拖到童芭雯身边:“童童,咱们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刘四平把凌同洲叫出了办公室。
凌刘二人出门的时候,封羽没有抬头,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地向门口的方向瞟。
3
刘四平带着凌同洲走在楼道里,两个人最后停在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硕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刚好能够看到院子当中的没有一个人,只是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小。
“小凌,你今天在车上的话其实你师傅跟我说过了已经,的确有点伤人了。”刘四平发誓了绝对不会忘记这件耽误自己睡觉的事情。
今天刚收队回来的时候,因为刚破了一个重案,为了让大家调整状态,封羽曾经下令让大家在办公室原地休息。
刘四平眼睛刚闭上没多久,一阵晃动感就把他唤醒了。
由于已经连续通宵了一周的时间,他其实马上就要进入深度睡眠了,现在被摇醒他真的很生气。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臭小子敢来打扰他的美梦,就算自己这个副支队长比较平易近人,但是自己也是有脾气的呢。
一睁眼,眼前居然是封羽。
“咋了?老封,你这是?”刘四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坐了起来,毕竟在他的心里这位可是说一不二的主,他倒要看看这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刘,我还以为你不会醒呢。”封羽一脸无辜的模样。
是啊,是啊,你力道都快赶上游乐场那大摆锤了,我再不醒就得被你摇起飞了。
尽管心里有无数怨气,但是到嘴边他还是憋了回去,“我也没睡着,这案子压着睡不着。你这是?”
“没啥,就像找人聊聊天。”封羽把椅子转过来,整个人靠在桌子上,“老刘,你说这年头这帮小子嘴上真没个把门的。”
“这年头孩子就这样,他们出生的时候那都是宝宝,咱出生的时候那都是粑粑。”刘四平感觉自己的冷笑话至少会让封羽笑一笑。
“啥话,这是。咱也不是真跟人家孩子置气,咱就是觉得他太单纯了,太死板了,就只会书本上那一套,一点也不会变通。他虽然不及君儿和天儿,但是也是块料子,就是不管咋开就是不出绿,要是在市场上他这种石头都没人要,我是真怕他跟……”
刘四平压住了封羽的话头,他清楚封羽说的是谁——周晓天和陈明君。
他们两个都是封羽还在禁毒口的时候带的徒弟。
周晓天算是大师兄,入门最早。刚一拜师,封羽就说周晓天就是干禁毒的料。封羽对于周晓天精心栽培,两个人很快就成了局里人人称赞的师徒。但是,有一次任务是在一个居民区里,那地方跟城北小学的附属小区特别像。他们去那里抓一对夫妻毒贩,那对毒贩那个时候在家里,是社区志愿者给带的路。冲进去之后,抓捕行动也算是顺利,很快就控制住了他们。不过当时嫌疑人的女儿也在家里,那是一个马上就要中考的小姑娘,也是一个美人胚子。谁也没想到,她居然从主卧当中拿出一把自制的土枪,一枪子就把周晓天带走了。那对夫妻原来从小就用毒品控制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学习他们也是不闻不问,等孩子稍微长大点,他们就让孩子卖肉、运货、等等。孩子一旦不听话,他们就给孩子断供,一直到孩子难受的死去活来的,他们才给。那孩子也争气,就在毒品的侵扰下还是年级前几。
陈明君算是二师兄,他最开始时候跟周晓天的经历差不多,只是封羽对于他是更加保护。封羽不仅自己加强了对各类嫌疑人的警惕,也提醒陈明君要加强。好在这一次没有出现先前的问题。就在陈明君跟了封羽几年之后,他们两个一起去云缅边境执行任务。就是这一次任务,陈明君失踪了。等到他们找到陈明君的时候,孩子已经变成了一块小小的黑乎乎的干尸,他的东西也都被烧干净了。就是因为他枪的爆炸声,陈明君才被找到的。封羽后来跟边境的同志把贩毒集团打掉才知道,原来抓陈明君、折磨陈明君、甚至就连最后烧死陈明君的都是不足十五岁的孩子。他们的首脑今年也才刚满十八岁,但是这个毒窝已经发展了八年了。后边审讯才知道十八岁那个毒贩头子原来是十岁的时候杀死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又开始对集团改革,才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也是那一次之后,封羽向局里打报告从禁毒口调走,来到了刑侦口。
“老刘,你说咱俩一起打报告调过来的,咱都知道咱这工作的危险性,这孩子咋就……”封羽倒着自己的苦衷。
刘四平:“你知道吗?这孩子都是得教的,你看童童刚来的时候不是跟那小子一样,现在不是打起架来比男人还狠。”他说着还把手指指向了童芭雯的位置。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行了,感觉睡觉去,走走走。”刘四平推着封羽,给他推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然后立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屁股一沾椅子他就立刻闭上了眼睛。不管封羽在怎么骚扰,他就是不睁眼,也没有任何动作。
封羽在继续骚扰了一阵子之后,也只能悻悻地去睡觉了。
回到现在,刘四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凌同洲。
刘四平语重心长地说:“小凌啊,你师傅这个人其实就是不会表达,他心里都是有你的。”
凌同洲心里五味杂陈,他也是才知道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男人心底里居然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事情,他原来一直都想保护自己,他原来一直都认可自己。凌同洲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打心底里对封羽有一种诡异的依赖感,对于他来说,第一次见封羽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早就打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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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当中,童芭雯也对封羽展开了自己的攻势,两个人最终打了个平手,也在这个时候刘凌二人回到了办公室当中。
“师傅,对不起,先前都是我做的不对,我不知道您原来心底里一直都那么重。”凌同洲在封羽面前九十度鞠躬。
封羽:“啊,啊,老刘,你!”
刘四平挑了挑眉毛。
“行,你小子,态度不错,就是以后别弄这动作,就跟遗体送别似的,你师傅我还没走呢。”封羽笑了笑,“行了,以后你就管我叫哥吧,收拾收拾,咱俩去会会那个龙剑。对了,散出去的弟兄们查的东西基本能够确认龙明明是自杀,推理出来的自杀缘故已经发给你了。不过,我们一直没有发现陈欣怡是怎么被害的,而且没有找到第二位嫌疑人,所以龙剑依旧具有重大嫌疑。”
封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对这个小家伙就是出奇的喜欢,有一种特殊的保护欲。
“老刘,你说这事算办成了吗?”看着两个人走出办公室的身影,童芭雯问刘四平。
“成了,肯定成了,照你们的话来说,我都有点磕这两的CP了。”
5
调解室当中,龙剑来回踱步,他的面容是紧张的,他害怕这是警方的某种手段,他们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谋害自己老婆的真凶。
在他还在慌张的时候,封羽和凌同洲推门进来了。
“龙先生,请节哀,接下来我们简单问问一下情况。”
“嗯。”龙剑知道自己言多必失。
坐下来的凌同洲跟封羽开始回忆自己弟兄们发来的信息。
首先是龙明明的死因。根据从老师、同学已经邻居们了解到的信息,龙明明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名,而陈欣怡是出了名的虎妈,龙剑虽然大家跟他接触不多,但是对他的评价统一都是猫爸一类的。
根据邻居说,陈欣怡会给龙明明布置很多课业之外的作业,几乎每天都要做到晚上十一二点。
同时根据龙明明的同学所说,龙明明其实一直在遭受校园暴力。同学还说了几个名字,调查之后发现情况属实,不过这不属于他们的办案范围,这个案子已经转给当地分局了。
还是根据邻居的供述,他们在案发当天晚上曾经听到过陈欣怡跟龙明明的吵架。内容大致就是龙明明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陈欣怡,陈欣怡则是以“为什么人家就打你不打别人,你只要学习够好,以后就不会发生了,赶紧去做题。”作为理由反驳他。
邻居还听到了不少巴掌声,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声音。
几个小时之后,五楼的楼道里突然传来声音,是陈欣怡在扇龙明明,最后她撂下一句,“你不是喜欢在外边吗?!你就在外边吧!”
之后楼道里只剩下哭声,根据楼道里的监控显示,龙明明自己在五楼哭了很久,之后在楼层之间来回穿梭。三十分钟之后,他去到了楼顶,然后从楼顶一跃而下。
他的生命也就此终止。
“我们对您妻子还有儿子的离世首先表示哀悼,但是我们现在必须告诉您根据我们的调查您的儿子是自杀的。”凌同洲说。
调解室的监控不停地闪烁着红色的信号灯。
“嗯。”龙剑简单的做了应答。
这种几乎没有反应的回答就是凌同洲和封羽想要的效果。
“但是您妻子的死因我们一直没有定论,我们目前也没有其他嫌疑人。”封羽说。
龙剑:“警官,您的意思是我就是嫌疑人了,我会杀害我自己的妻子。”他打心底里赞叹自己的演技,就是自然!奥斯卡以后一定有自己一份。
凌同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把手机屏幕亮给了封羽。
来电的是韩亮,法医韩亮。
“出去接,出去接。”封羽有些不耐烦地说,他强忍着嘴角的笑意。
6
“小凌,你们俩真是神了,这玻璃确实比鱼缸要多出了一部分,最后拼起来是一个玻璃杯。”韩亮在电话当中兴奋地说,“而且经过检验,我们在这杯子上检测出来龙剑和被害人的DNA,这足以证明这杯子是他们家里先前用的。你们怎么找到的线索?太神了。”
凌同洲想起来在到达调解室之前,封羽对他说的话。
“小凌,你听过那部小说和电影不。”
“啥电影?啥小说?哥。”
他从心里感觉这个“哥”叫起来还挺舒服的。
“你改口倒是挺快的。不说这个了,就是那个用玻璃作为凶器小说,还有那个把凶器玻璃混进一堆碎玻璃里,那碎玻璃好像也是个鱼缸。”
“你的意思是?”
“让他们去查,有惊喜肯定!”
现在看来,封羽的推理确实没有错,看来多看点推理小说和电影还是有用的。
“当然是我的足智多谋了!行了,韩法医,我们这边还审着呢。”
“行行行,撂了昂,你小子。”韩亮知道这小家伙在吹牛,但是还是挺可爱的。
凌同洲打算回到调解室当中,但是他突然接到了自己亲妈的电话。
“宝宝,你可是答应我们了,今年把对象带回来,我们可能都让你去干警察了。”母亲语气相当的温柔,但是每一句话都带着剑。看来催婚是每一个中式父母的标配,一切都是我认为也是。
“妈,我会带回去呢,”他的眼睛转了转,笑了笑,“我带封羽回家。”
“你那个队长,那不是……,我懂,我懂,儿子你幸福就好,爸妈无所谓。“
电话被果断挂断了,凌同洲又一次笑了笑。
7
回到调解室当中,凌同洲对着封羽点了点头。
封羽皱了皱眉,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凌同洲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此时还带着微笑,他赶紧把自己的表情丢到了回收站当中。
“龙先生,你要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们真相,我们依旧可以结案的,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决定性的线索。”封羽说,“我们发现了一位目击者,他亲眼目击了你杀害陈欣怡的全貌。”
“什么?!警官,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是不会杀害我妻子的。”龙剑说。想诈我,不可能!
“可是,他说他看到了,他看到你把你的妻子推倒,然后用玻璃杯杀死了她,一大推血迹喷溅而出,你最后把鱼缸和玻璃杯打碎,还混在一起。”封羽说。
龙剑:“不可能,不可能,那你们说带有血迹的衣服在哪里?”
凌同洲:“在燃气灶里,那里还有衣服碎片。”
嗯?这词没有对过啊,这小子怎么还临时加词呢,不过对面看上去不行了。
封羽:“我们现在呢就是给你机会,让你能够拿到减刑,毕竟咱们现在是在调解室,不是在审讯室,照样可以算你自首。”
龙剑:“不可能!不可能!老子把衣服烧干净了,我烧了三遍的,都是那个贱女人,是她害死的儿子,都是她!”
龙剑骂了几分钟之后,抬起头来,眼神变得狠辣,“警官,你知道吗?孩子的死对父母来说是很严重的,就连受伤也是。我回家的时候,居然听到那个家伙不仅不管明明遭受欺凌的现实,还把儿子所在门外,最后导致了明明的死亡。我恨透她了,我就杀了她,她就应该死。”
好吧,这个男人紧绷的神经还是断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男人如此好诈,居然如此轻易,看来虽然艺术源于生活,但是生活总是比艺术更艺术。
8
“诶,你最后那个燃气灶是从哪里出来的灵感?”封羽问凌同洲。
“猜的。”凌同洲如实回答。
“猜的?怎么猜的?”
“他们家里能够生火的就只有燃气灶,烧衣服也不可能用打火机,陈欣怡被推测的遇害时间跟我们抵达的时间,之间挨得太近了。他根本来不及去其他地方,或者用其他方法,他也不可能去楼下烧,太显眼了。所以他只能在家烧,也只能用燃气灶。”
“行啊,你小子也能看到我看不到的线索了,还真是不错啊。”封羽用胳膊推了推凌同洲,“怎么样,今晚去我家,我下厨。”
“啊?!我还想让你去我家呢,我妈都做好了应该。”
“你现在还在跟爸妈住吗?”封羽感觉机会来了。
“嗯,毕竟刚找到工作,还没钱。”凌同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他的脸上泛起一阵绯红。
“要不去我家住吧,我一个人住,房子太大,太空了,没有人气味。”封羽略带傲娇地说。
“真的是因为没有人气味,哥?”凌同洲用一种狐疑的眼光看着封羽。
“你去不去吧?”
封羽一句话就把凌同洲说沉默了,他清楚他想的是什么。
“去,去,我先回去跟我爸妈说一下,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小宝宝一个,哈哈哈。”封羽笑起来了,他冰山美人的脸终于变得阳光起来。
“哼!你还站在这儿,还不赶紧去开车。”
“不得你带路吗?回家的话。”
在路上的时候,凌同洲曾经问过封羽一个问题。
“哥,你说为什么他们夫妻,一个会为孩子自杀推波助澜,一个会是因为孩子自杀而杀害妻子。”
“因为,他们爱自己的孩子,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不对的地方。我纠正你一点,其实龙明明的遭遇他的老师、同学、邻居都知道,但是他们同样没有出手,就那样看着他去赴死,有的还嘲笑他,但是我们也不能抓他们,你也不能说他们是罪犯。”
“这听起来就像是犯罪啊?”
“法律就是这样的。它就像是一个我跟你最开始的关系,师傅和徒弟是一样的,徒弟总是要跟着师傅学的,这样才能不断成长。相对应的,法律是案子的徒弟,每一个具有开创性的案子是法律的老师,法律就是这样不断成长,一直完善。”
正午的阳光照着这个世界,它焕发出强大的活力。
而在照不到的阴暗的角落里,它依旧在肆意生长。
它总会长满世界。
9真相
注意:以下内容将使用第一人称,以龙剑作为主视角,回顾案件,溯源真相。
我是一个父亲,在外人看来不负责的父亲。我并不看重学习成绩,但儿子却特别争气,我承认有一部分原因归功于他严厉的母亲。
我是一个货车司机,每天都在路上。
那天晚上我终于有机会回家了,我一回到家就看到我的妻子在哭。
问过之后,我才发现她居然把我们的儿子关在门外,而现在儿子居然从楼上跳下来就死在院子当中。甚至,她告诉我,她听儿子说,他正在遭受校园暴力。
“那是你儿子!你竟然能够做事不管!”
“我不管!能怎么管!”
她居然还要跟我吵架。
都是她的错!
恶心的女人,标榜自己的教育理念多么正确,但是她的理念会给孩子加上额外的负担。
要不是她!不是她我的儿子就不会死!
我把她扑倒在地,顺手抄起了玻璃杯砸向了她,之后用玻璃杯的碎片划过了她的脖子。
她死了,她受到了惩罚。
冷静之后,我伪装了现场,还报了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