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尼加提的时候，她正直挺挺地躺在火车中铺上，这趟晃荡的列车此刻停靠在一处不大的乘降所，车窗近处是快扎进玻璃的草丛，再远些，模糊成了空旷的黄土地和看不清边界的天。

    浑浊的空气被搅开，另一边的铺位被甩上一个有些鼓囊的登山包，接着是一件水洗牛仔外套和一个大水壶，她顺着这些一路看过去，一双晒得黝黑的手出现在扶梯，然后是一头微卷的、乱蓬蓬的棕发，最后是小鹿似的眼睛和渗着汗的鼻尖。

    眼睛乍一看像绵羊，圆溜溜的，但是羊不会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这样想，不如说是小鹿吧，虽然这些比喻多少都有些俗气。

    她看着那人整理东西，没有多少人能在中铺坐直身子，那个人就低着脖子，盘腿在铺位上挪动。零碎的一一挂好，背包就直接推到枕头后，一个翻身躺了下来，手脚也终于有了活动的空间。

    于是她又看到了那双小鹿似的眼睛。看得太久了，她惊觉，迅速拉高被子转向另一边。

    列车再一次晃荡起来，耳朵埋在棉絮里，车轮与轨道接触的铛铛声都变成了遥远的碰撞。明明才吃过晚饭，她的胃里却翻涌着一阵阵饥饿。她希望自己睡过去，一呼一吸之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脑中忽明忽暗地眨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