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

    仲夏过后,暑期的气氛变得愈发热烈起来。

    高考落幕,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关于高考出分的相关报道,江月白随便看了眼。

    许是因为有了抹朝思暮想的红,居然有一瞬梦回十年前,一句再见,再无相见。

    她看眼画室,默默许愿:“愿我们永远不会有说再见的一天。”

    时间无声无息溜走,转眼已是七日之约的最后一天,答谢餐过后,林念之每日又更长时间扎在画室,她们的关系依然原地踏步。

    夜色席卷大地,蝉鸣声闹得不见安静。

    江月白的心也愈加无法安静,她正想着明天该找什么理由继续赖着,画室门悄然打开。

    林念之悠悠走到沙发旁,“七天抵完了,明天就不用再麻烦你了。”

    “可,你的脚还没好···不方便。”悬了几个小时的心终于落下,但江月白并不想接受现实。

    “我很少出门,在家做什么事都方便,照顾自己没任何问题。”林念之正色道。

    那天看着因吃撑坐立难安的江月白,她更多的是心疼。

    江月白稀松平常关于过去的话,听似简单想来却非然,以及江月白醉酒时话语里透露的不自信,这几天总是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她又看了遍《她是清风》,与第一次的关注点和心境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江月白或许并没有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只不过桎梏江月白的阴影本体支解了,江月白仍驻足在那些碎片笼罩的世界里,既有斑驳的光,也有陆离的暗。

    她不喜欢分分合合的感情,假若和江月白在一起,定是奔着长长久久去的,若非如此也不必开始。

    她希望江月白从内到外的阳光明媚,她也乐意江月白黏着她。

    可江月白的生活不能只有她,纵然没有生离总会有死别,遑论她们现在的关系还没到下一步,她也还要逗弄江月白。

    所以,现下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必要的,也是她深思熟虑的决定。

    江月白指尖搓来搓去,她确实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照顾人?

    可连饭都做不好,能有什么用处呢?

    她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点东西,又问:“那我可以每天来给爆米花铲屎吗?”

    “不用,我可以处理它的事情。”

    “你的脚还没好,铲屎不方便。”江月白补充道:“我和它最近感情很好,我怕它把我忘了。”

    为了更有说服力,江月白靠近爆米花,爆米花五米开外就加速跑开,一人一猫又在家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

    爆米花真是烦死这个家伙了,倘若它明白亲妈和江月白在聊什么,铁定敲锣打鼓在林念之耳旁喊:“妈,苍天明鉴,我跟她没半点感情!”

    林念之替爆米花问:“它知道你们关系好吗?”

    江月白暗道爆米花不给面子,找补道:“当然,我们赛跑呢这是,龟兔赛跑,多有趣。”她追着爆米花,不忘偷看林念之。

    林念之笑,“千岁大人挺契而不舍。”

    被阴阳骂了,江月白却只觉更有希望了,软软道:“怎么样嘛~”

    眼尾试探撒娇的小心思实在太明显。林念之佯装思考,“还是不麻烦了。”

    “不麻烦,我每天早上来,十分钟就可以搞定。”闻言,江月白暂时放过爆米花,回到林念之旁边眼巴巴等回复。

    “那,也行,有空请你吃饭。”

    “嘿嘿,吃饭可以,我喜欢。”江月白乐不思蜀,顿了几秒,“对了,我给你冰了西瓜。”说着去冰箱把切好的麒麟瓜端了过来。

    “你不吃?”见只有一份,林念之问她。

    “糖分太高了,我不吃,你吃。”

    林念之接过道谢,西瓜清凉多汁很解暑,她眯眼享受,见那人呆又呆脑看自己,问:“想吃?”

    江月白摸了摸耳垂,答非所问:“好吃吗?”

    “还行吧。”

    闻言,江月白,直接憨笑着把脸凑过去,“那我尝尝。”

    真是好厚的脸皮,林念之腹诽。

    爆米花闻着甜甜的味道,警惕地避开江月白跳过来,在一旁闻了闻林念之手,又优雅地走到沙发最角落躺着。

    夏日的晚风似乎都带着清甜,淡淡的幸福,念及短时间不会再有这么惬意的时刻,林念之叉起一块西瓜喂到她唇边。

    “是还行!”江月白眉飞色舞。

    “嗯。”林念之敷衍应声,继续慢条斯理吃着。

    半晌,江月白又得寸进尺凑近她,“我刚好像没太尝出味,要不给我再来一块?”

    林念之撤开点距离,凝视她,“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想让我伺候你呢?”

    “那哪能啊,我就是想再尝尝,你介意的话我就不吃了。”江月白低眉顺眼,一副柔弱可怜相。

    林念之不搭茬,一本正经道:“哦,那你拿个小碗,我分你点。”

    江月白只得悻悻起身,西瓜很快分食完,她又自然去厨房清洗餐盒。

    刚擦干手,备忘录的提醒闹钟响起,她顺势坐回林念之身边。

    “明天拆线,我们几点去?”生怕林念之不让她跟着,江月白的问话都提前给自己开好康庄大道。

    工作日吴默然要上班,江月白确实是最合适的陪护人,林念之也不拆她台,“吃过早餐,我挂了上午的号。”

    “那我明天来接你。”她乐,管家转正失败的悲伤彻底烟消云散。

    ·

    晴空万里,夏日炎炎。

    虽然撑了伞,可人暴露在室外几分钟,依旧感觉一身汗,好在门诊楼距停车场不算远,江月白打开车门,挡着门框扶林念之坐进去,然后从车前绕过。

    雷打不动的无袖背心,脸上多了副黑超,长发偏分挂耳,发丝轻轻飘动。

    林念之隔着车窗看她,这才注意到江月白居然还带着耳骨钉,真是无时无刻不想骚包耍帅。

    忽的,窗外的她歪头勾唇浅笑,很难说不是故意为之,可林念之确实牙尖微痒,又想咬她唇角。

    车门合上,空调的凉风缓解了热意,江月白先是问:“难受吗?”

    林念之懒洋洋系安全带,“还好。”

    江月白将伞叠整齐收起,照旧净手,然后拿起架子上的恒温保鲜盒打开,递向热蔫了的林念之。

    “吃柚子。”

    橘络剥得干干净净,如同江月白给人的感觉一样,似夏日里的清泉,温润清爽。

    林念之礼貌看她,“谢谢。”

    江月白微微耸了耸鼻子,转头又心机道:“我们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林念之淡笑不语。

    车两旁的景色快速闪过,短短一个多月,已和最初坐在这个位置心情完全不同,纵然无话,也很舒服。

    舒缓的音乐被急促的铃声打破,江月白看了眼屏幕,直接按下免提。

    “喂,姐姐。”闹哄哄的脆音穿过听筒回荡在车内。

    “嗯,瑶瑶,我在听。”

    “姐姐,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我马上放暑假了哦。”

    “过段时间吧。”江月白倒不是不愿意去看她,只是不太愿意去任秋冬现在的家。

    任潇瑶是任秋冬离婚后生的女儿,很喜欢江月白,总是黏江月白要江月白去看她,江月白往年在S市可以借口远,回到安北倒没办法再用这个借口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应付我,我决定好了,暑假来安北陪你!”任潇瑶兴奋道。

    “瑶瑶,我这里不太方便。”比起去任秋冬家,很显然任潇瑶来找她更不可行,早知道刚才就答应了。

    “妈,姐姐嫌弃我。”

    “怎么会。”电话那端传过一道温和的成年女声。

    任秋冬接过电话,语气不比刚才温和:“现在离得不远了,瑶瑶想去你那玩几天,有什么不方便?”任秋冬一家在安北临市,距江月白住处两个多小时车程。

    江月白无奈道:“我怕我照顾不好她。”

    任潇瑶是娇惯着长大的,她确实担心照顾不好任潇瑶,到时候又该挨骂,再就是她并不喜欢别人进入她的私人空间。

    “三十岁的人了,张口这也做不好,那也做不好,做不好不会往好的做吗?”任秋冬质问。

    “我忙。”

    “工作都没有,有什么好忙的,下个月瑶瑶放假我送她过去,你陪她玩几天,她喜欢你才黏你,好歹也是做姐姐的,有个姐姐的样子。”任秋冬态度强硬。

    任潇瑶随任秋冬姓,从名字都能看出她定是与江月白截然不同,逍遥自在,万千宠爱。

    任秋冬彼时的初恋赵鹏在他们分手后,辗转去了城里打拼,后来做起小生意,结婚不久又离婚。

    江月白高中时,赵鹏回青山时偶然遇见任秋冬,人到中年余情未了,他们又旧情复燃。

    任秋冬离婚后便跟着赵鹏离开了青山,任潇瑶是他们晚到的情谊,注定要在蜜罐里长大。

    江月白也认同这件事,她对于任潇瑶的一般要求都会答应,尤其给任潇瑶买东西,绝不手软,任秋冬是如何宠爱任潇瑶的,江月白看在眼里。

    心里有波动吗?

    有。

    但也觉得很正常,在江月白看来是她自己不配得,任秋冬对她已是尽心尽力,她不出生对任秋冬才是好的。

    可事与愿违,只能如此。

    “知道了,我先挂了。”没有转圜余地,江月白也懒得再纠结这事。

    “姐姐,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江月白从后视镜看向林念之,笑说:“我妈还有我妹妹,我妈再婚,所以我和我妹妹年纪差距有点大。”

    她唇角高高扬起,但是眉宇间的牵强并没有逃过林念之的眼睛。

    寥寥几句,任秋冬的态度显而易见,林念之听来都觉得很不舒服,当事人怎么会真的浑不在意呢。

    “嗯。”林念之应声。

    觉出气氛有些沉闷,江月白又轻松笑,“年纪小,有点闹腾,挺可爱的。”

    林念之喂了块柚子到连委屈都不敢生出的人唇边,笑颜轻俏,玩味道:“可是我觉得,你更可爱。”

    光影斑驳的旋律,落在她朦胧浪漫的红发上,随意的口吻,清透的眸底几分真挚和散漫。

    看破不说破的温柔轻抚江月白的心尖,心底不曾被在意过的苦涩,顿时变成化不开的依依眷恋和浓浓喜欢。

    无论何时相遇,她或迟或早都会爱上这双眼睛,一定。

    ·

    回到家恰好是午饭时间,上午大半时间都在车上度过,林念之直犯晕乎。

    江月白推她到沙发旁,爆米花在不远处打滚。

    林念之喊它,“爆爆,过来。”

    爆米花悠悠过来,在她脚踝处闻了闻,觉出陌生气息,又转身迈着高傲的步伐走远,林念之气笑了,“你居然嫌弃我。”

    “扣它零食。”江月白也笑。

    出了汗不太舒服,回程路上吃了一盒柚子,这会没什么食欲,林念之抬头看她,“我不饿,午饭你自便,我去洗澡。”

    “好,我也回家一趟,等会我们再吃。”江月白也迫不及待想洗澡。

    最主要等会吃饭,她就又有理由赖过来了。

    过河拆桥不合适,林念之本就不打算今天催赶她,直接应下。

    江月白再回来时,林念之陪着爆米花在沙发上玩。

    头发高高挽起,灰蓝渐变色吊带裙透着丝丝神秘感,锁骨随手臂抬动微微起伏,性感、漂亮、惹眼。

    听见开门声,她侧头望向门口,看了眼江月白手上拎着的盒子,笑盈盈问,“买了什么?”

    江月白被撩得心跳又乱了,抿了抿忽然泛干的唇,“冰淇淋蛋糕,我看你没什么食欲。”

    江月白在林念之清冷淡漠时,脸皮厚极又骚包,但面对林念之明媚灿烂时,又只有头脑空空不知所措,她几乎同手同脚走到沙发旁。

    扫见江月白泛红的耳尖和和愣头愣脑的模样,林念之心满意足,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又勾着嗓子道:“谢谢江管家。”

    江月白结结巴巴:“不、不用谢,你、现在吃吗?”

    林念之忽闪着眼睛点了点下巴,跟她旁边的爆米花像一对双生姐妹花。

    江月白气都有些舍不得喘了,机械打开盒子,小小单人份的蜜桃冰淇淋蛋糕,她将蛋糕并着叉子递给林念之。

    “你吃吗?”林念之问她。

    “我吃其他的。”江月白呆呆摇头,她给自己单独准备了午餐。

    江月白对甜食不感兴趣,而且热量太高,她往常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是见林念之吃得香,又有点渴望,口中的糙米饭似乎有些难以下咽。

    林念之似没有察觉到身边期待的眼神,一口一口将蛋糕吃完,然后看向还在细嚼慢咽的人,“我去画画了。”

    江月白讷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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