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染成纯黑，往日闹不停的手机安安静静，林念之迟疑了会，主动拨了视频。
酒精被浴室的热气一哄，江月白醉意更盛，回到床上倒头就睡，听到特殊的铃声，本能爬起来乖巧应声，“北北~”
林念之被她半敞松垮的浴袍惊了一跳，调笑道：“江老师怎么这么奔放？”
江月白毫不扭怩，把手机竖在床头，下床立在床畔大方展示。
“不奔放啊，你、是我老婆，哪里不能看，你、爱看、也爱摸。”
林念之这才看清她迷朦憨傻的眼神，蹙眉淡声问：“怎么喝酒了？”
“下午、和那个朋友、一起吃的饭，本来、我没想喝的，她一个人喝了好多，还带着、孩子，后来酒剩了不多，我就···帮她喝了点。”
她含混说完，顿了顿想起什么继续说：“她今天…”
单亲妈妈确实辛苦，但她并不想和江月白多聊南乔的私事，林念之越过话茬，问：“吃东西没？”
“你不在，我不吃的…”
江月白摇摇头，又凑近手机看了眼时间，撒娇：“好么，今天、不能、来见你了，周末，我找大南带我去偷偷见你，开心~”
心头隐藏的不悦淡去，林念之笑，“开心，去吃点东西，再热杯牛奶喝，早点睡觉。”
“那你亲我一下～”
林念之眨眼敷衍，“亲你。”
江月白微微不满但傻笑，“你总糊弄我，过两天我就能亲到了。”
“嗯哼，快去吃东西。”
·
近日，周络逐渐给自己增加活动量，不能完整跟练太极，但每天在跟在边上活动手脚，呼吸晨露遍布的空气，神清气爽。
纯白的中式太极服，配上整齐划一的柔和动作，颇有意境，对外国人的吸引力尤甚，无论大小。
小月亮踩着新得来的滑板车，轮子上镶嵌的炫酷彩灯闪耀夺目，她飞似的穿梭。
南乔不紧不慢追在她身后，提醒：“慢点，小心撞到人。”
滑板车稳稳停在太极队伍边上，小月亮单脚自信踩在滑板上，新奇地看着舒缓的太极动作，回头问跟上来的南乔。
“妈咪，你会这个吗？”
“不会。”
“我会。”说着，她跳下板车，跟在队伍后有样学样比划起来。
南乔被她逗笑，在边上给她拍视频。
收势动作随着渐停的音乐声回归为自然状态，早起来这片打太极的都是上了年岁的人，萌乖的小月亮火速被围观。
想到林念之小时候也总是被人围观，周络更凑近稀罕地望看眼前精致可爱的混血小娃娃。
“周姨！”
学生时代的南乔，侧颊秀丽圆润，不施粉黛的俏脸走哪都挂着活力四射的笑容，青春洋溢的高马尾，常伴着步伐在脑后晃动。
而立之年的南乔，一头冷灰锁骨短发，妆容精致又不失自然，颊边的婴儿肥褪去。
周络定神望着唤她的人，依稀看出几分熟悉，笑问：“你是乔乔？”
南乔笑盈盈应声，“是，周姨。”
小月亮表演结束踩回滑板车，滑停到两人中间。
南乔抱起她，温声道：“跟奶奶问好。”
“奶奶好～我叫小月亮，今年三岁半。”
南乔工作忙时也常会带着小月亮，给足了她陪伴和耐心，是以她小小年纪便自信大方，口齿清晰，同初识的人问好时，会熟门熟路自我介绍。
“小月亮也好呀～”奶萌奶萌的声音听得周络止不住乐呵，“乖的呦～”
两大一小坐在广场外围的长椅上叙旧，小月亮踩着滑板车围着长椅绕圈圈。
周络目光追随小月亮，随口问：“乔乔，你爸妈现在还好吗？这次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还行，但他们精神头没您这么好，坐不了长途飞机，就没跟着回来。”
“等我长大一点，和超人一样厉害，就可以背着外公外婆回来了。”
充满童真的的话引来四处的笑声，周络满是羡慕喜欢，“哎呀！真是招人，之之要是也能得这么个稀罕人的小宝就好了。”
南乔自然接话，怀念问：“好多年没见念之了，她现在怎么样？”
周络脸上的笑淡了两分，“其他都挺好的，就是跟你一样的年纪，迟迟不结婚，让谈男朋友也不谈，再拖下去顶好条件的都被人挑光了该。”
南乔温婉宽慰：“现在不结婚的人很多的，随心自在就挺好，而且结婚也没什么好，我回来也是因为离婚想散散心。”
小月亮扎着丸子头，圆圆的脑袋晃晃悠悠可爱极了，周络没禁住摸了摸她的发顶，笑说：“但至少有了这么个乖宝，总的来说也是好的嘛。”
“那倒也是。”
本是有代沟又不算多熟悉的两人，竟就着婚姻孩子话题家长里短聊的忘我，直到周络手机响起，她才反应过来时间过去许久。
“我没事，在广场这儿碰巧遇见乔乔了，跟她聊会天，等下就回来。”周络回话。
闻言，林念之顿了半秒，只说：“你这还在恢复期，别再外边待太久。”
“知道了。”
挂断电话，周络看向南乔，“是之之，我前段时间心脏刚做了个小手术，出来一会她就惦记催得紧。”
南乔紧忙关心，“严重吗？我不知道还拉着您聊了这么久，您还住教室公寓吗？我送您回去休息。”
“不严重，我就住附近的月桂华亭，不用你送，几分钟就到了。”
南乔起身，继续劝说：“开车快点，送您又不麻烦，周姨您可别跟我见外。”
“奶奶，送你嘛，我想跟奶奶一起。”小月亮人精似的黏糊话让人拒绝不了。
“好好，奶奶也想跟你一起。”周络满眼笑。
“奶奶，我带你走。”
小月亮踩着板车在前边带路。周络和南乔慢慢跟在滑板车后，路边停着辆白车。
周络眼看着熟悉，特意看了眼车牌，上车后没忍住问：“你的车···”
“车是借我高中同学的，以前关系很好，这些年联系也一直没断，指不定您还有印象，高中那会儿也老来我家找我，特高个那个。”
“是的，姨姨超级高。”小月亮在后座的儿童座椅上晃着脚尖，举高手给周络比划，“比这还高！”
南乔上学那会，确实整天有人找，周络如今还记得好几个姑娘，但江月白她是真没印象，不过现在印象可是真的深。
她先笑着回应小月亮，“那是真高。”又回南乔，“好像有点印象。”
南乔从后视镜上瞥见周络凝重的脸色，趁着红灯，她操作了下手机然后递向后方，“对了，周姨，咱们加个好友，您顺便给我推下念之微信，出去太久好多朋友都断了联系。”
“好。”
开车十分钟不到的路程，小月亮不停拉着周络说话，晃神间车已停到月桂华亭门口。
“周姨，是这儿吧？”
“哎，是，麻烦你了乔乔。”周络下车后，犹疑一瞬才说，“乔乔啊，你和之之是同龄人，有机会你帮阿姨劝劝她。”
“行，改天我上家里去看您。”
“好好，随时来都行，阿姨都在家，正好之之也在，你们也好聊聊。”
·
林念之刚点开新收到的好友提醒「念之，我是南乔」，开门声响起。
“你和小江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周络惦记一路，顾不上换完鞋便等不及问。
林念之随手同意好友申请，慢条斯理地品鉴今天的新款小零食，“你不问过了吗？南乔告诉你我和江月白以前认识？”
周络快步走到沙发边，一脸严肃，“刚才南乔开的车是小江的，她说小江是她高中同学，以前老去学校找她，你跟小江高中是不是就认识？你们故意骗我。”
林念之微眯眼，快速恢复平淡，拿了块零食递向周络，“焦糖花生，尝尝。”
然后继续说，“这有什么好骗的，她是南乔同学，又不是我同学，也没来咱家找我，我上哪儿认识去。”
周络忆起高中独来独往的林念之，又看看现在林念之一脸坦然的神情，隐隐信了她的说辞。
她撕开林念之递给她的零食，巧妙把话题转到她思忖半早的事上。
“人南乔现在孩子都三岁多了，你说你们一样大，你什么时候也生个孩子给我带带，跟我一起晨练的，个个都有孙子带。”
话落，她把南乔微信头像点开递向林念之，“这是她女儿，你瞧瞧，是不是很漂亮很可爱？可会讲话了。”
“嗯，漂亮。”
“那你倒是也给我生一个啊。”周络略微埋怨。
林念之冲她抿唇假笑，贫嘴：“妈，你这么喜欢看小孩，要不咱给你报个月嫂兴趣班，持证再就业还能享受快乐，两全其美。”
周络被她气笑，“我是想看亲孙孙，看别人孩子做什么？”
“啧，那可真是要让你遗憾了，如果我没有亲兄妹，你的亲孙孙怕是不会有了。”
她欠欠打个响指，“诶！要不我把爆米花接回来给你带，虽然不是亲生的，也是孙嘛。”
多日来的辩论赛，又开启新一轮。
林念之的手机闪了下，她嘴上继续和周络你来我往，手上回复了南乔寒暄的信息，然后无聊刷朋友圈。
刷到条视频，封面是适才看过的混血精致小孩，她随手点了进去，不曾想一眼注意到的是滑板车把手上醒目的贴纸。
霎时间，有跟刺从林念之眼里扎进心里。
她强压心头蜂拥的不爽烦躁，点进南乔朋友圈，一条条往下翻动，逐帧看完最早一条视频。
林念之阴云密布的心头瞬间电闪雷鸣。
她的猫，她的人，穿着她买的衣服，是别人的‘好久不见’和‘别来无恙’。
口中的小零食变得难吃起来，林念之将手上的零食抛回茶几，也没心情跟周络继续掰扯了，沉着脸起身。
周络看她神情，以为她又被自己念叨不耐烦了，摇头叹息，“说你两句又不开心，你有空多跟南乔聊聊，人懂事又敞亮，你这总是小孩心性可还行。”
“你喜欢跟她聊就多聊，我跟她不熟，聊不到一起。”周络的话让林念之的烦躁更甚，她极力克制语气，却还是有些夹枪带炮的意味。
周络念叨，“只有大南小西跟你一样不结婚，你们才能聊到一起是吧，尽是歪理邪说。”
牵扯到朋友，林念之忍不了，故意轻飘飘开口：“不就是结婚嘛，陆小西也结婚了，就跟过年一起来的女孩子，结婚不见得非要找男人。”
周络被惊天消息打得措手不及，愣神片刻，厉声道：“这算什么结婚！我就说你怎么好好的变这样了，感情是跟人学的，让你跟着好的学学，你还左一句右一句聊不来。”
热油淋上雷鸣天，林念之回头冷眸轻挑，勾唇嘲讽：“只可惜好的不是你女儿，不行你试试回到过去，也给自己生个南乔。”
“你说什么浑话呢！我是那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