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个击破

    伴着月色上楼,机械小狗脑门显示着一颗小爱心和12:30,林念之轻轻转动钥匙,欣然等它跳到12:31,却不想门忽的被拉开。

    林念之面露震惊,干笑,“妈—”

    周络轻嗤一声,冷脸夺过她手中的小狗,转身猛地砸向地面。

    林念之想等的12:31,永远熄灭在了12:30。

    她惊慌挤进屋,捡起她的破损小狗,心碎难过,“妈!你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这么点手段,就勾得你在大街上不顾廉耻!”

    周络发丝凌乱,疯了似盯着亲手养大的女儿,“一个女孩子不自重不自爱,跟一个女人不清不楚,把脸面踩在脚下,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臊得慌!真是令人作呕!”

    踏着花路在灼灼爱意中回家,等她的却是零落满地的玻璃陶瓷碎片。

    林念之指尖的血染在白色小狗的头上,好似适才还开心讲话的“小江”在诉“疼”。

    眼泪汹涌,比狗坏了更让林念之心痛的是,一向对她关怀备至、疼爱有加的周络,句句刀子似扎进心口的话。

    她轻颤着起身,嘲讽笑,“是啊,我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那又能怎么样呢···”

    周络把电视柜旁最后一个完好的花瓶挥到地面,歇斯底里,“她到底有什么好!?是不是只有把我气死了你才会开心满意!?”

    周络捶着自己的胸口,控诉:“只怪我死了都没脸去见你爸!我要怎么给他交代我把你养成这样!”

    林念之想起那张在心底藏了十几年的纸条,黯然望向她。

    周络情绪激动,胸口不住起伏,唇色铁青,站在客厅中央摇摇欲坠。

    林念之扯动唇角,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独怆然泪下,“以后都听你的吧,随你意。”

    然后撑起身,行尸走肉般蹒跚至沙发旁,垂头呆坐。

    泪一滴一滴砸进机器小狗的缝隙,正巧手机弹出张照片。

    路面的玫瑰花瓣被清扫干净,仿佛刚才那场花雨只是场幻觉。

    柏林:【打扫完毕】

    【我回安北了,你早点睡】

    【晚安,爱你】

    【狐狸亲亲·jpg】

    北柏:【路上小心,晚安】

    【狐狸亲亲·jpg】

    【以后别寄零食了】

    柏林:【狐狸困惑·jpg】

    【吃腻了吗?】

    ‘不是吃腻了,是我不想你给我的任何东西进到这个不值得的地方。’

    眼泪滑进唇角,苦涩无比,林念之指尖轻点,拍了拍亲手画的头像:

    【有点】

    【狐狸摸头·jpg】

    “你是不是又在跟她聊天!?”周络厉声质问。

    “是。”

    周络神情又变得癫狂,“你不是说听我的吗?你又糊弄我!?”

    “腐身烂肉可以听你摆布,其他的还要跟她不知廉耻啊…”林念之讽刺笑,然后缩进沙发沉默不语,眼底的光随着滚出的眼泪消失在暗夜。

    周络看着她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才开始回味自己刚才的话,情绪万般复杂。

    她并不想把那些话用到捧在手心的女儿身上,可她实在接受不了。

    她只是想要林念之过正常人的生活,她只是想有颜面去见死去的爱人,她拖着病弱的身子和残破的心,多活的每一天,都只是不愿留林念之一人在世上踽踽独行,可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呢……

    曾经亲近的母女二人分坐在沙发两端,中间的距离好像是她们之间再也越不过的鸿沟。

    泪水无声灌进沟壑,隔阂起,不知何时退去。

    翌日一早,天色大亮。

    林念之从沙发上坐起身,活动着散架一般的身子。她鼻塞头痛得厉害,机械地做好早饭,自己站在厨房吃过,把周络那份摆到餐桌上,又缩回沙发直挺挺躺着。

    昨天后半夜,周络冷静后,默默将客厅的狼藉收拾掉,然后回屋休息,夜里迟迟睡不着,早起时间也晚了不少。

    吃完桌上冷透的早餐,她心烦地看了眼沙发上死气沉沉的人,摇头叹息出门。

    ·

    半早的阳光,暖意中有丝清凉。

    周络坐在长椅上愣神看繁华喧闹的街,秋风卷起片片枯叶,也似她无盼头的人生。

    “周姨。”

    南乔轻快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周络忙低头拭泪,然后转头勉强笑着。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

    南乔径直坐到周络身旁,小月亮小手扯着周络衣袖,萌音心疼:“奶奶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疼?我给你呼呼。”

    小孩的世界简单纯净,能想到的只有皮肉之苦。

    软糯的轻哄,让周络更委屈,又止不住落泪。

    南乔递纸巾给她,贴心开口:“周姨,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身体重要。”

    温言软语和昨夜的冷言冷语一对比,周络心头五味杂陈,叹息一声,难言道:“之之要是也···哎···”

    “您和念之又拌嘴了?”

    小月亮也跟着插话撒娇,“是姐姐惹奶奶生气了吗?奶奶别生姐姐的气好不好~”

    周络踟蹰片刻,简单提说昨晚的事,又哀叹:“你说,她们这样算怎么回事,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你林叔啊···”

    南乔想起昨晚的视频,街头和她同样愤怒的周络,以及现在无可奈何的周络。

    她难堪的心情好了点,有人与她共苦,便不至于那么孤单,她托腮沉思欲言又止,半晌依旧沉默。

    小月亮瞧见又悄然抹泪的周络,着急开口:“奶奶不哭,我把我的糖给你吃。”说着卸下自己身后的小背包,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周络。

    周络苦笑着摸摸她的头,哑着嗓子道:“小宝真乖~奶奶谢谢你。”

    小月亮不明白大人的烦恼,但也可以感受到周络的情绪并未见好,转身皱着脸,央求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南乔。

    “妈咪,你帮帮奶奶~奶奶难过~”

    南乔为难,“···妈咪也做不到,你去抱抱奶奶。”

    “妈咪,你骗人,你明明什么都会!”小月亮嘟嘴生气,背过身不理南乔。

    周络顺着小月亮的话问,“乔乔,你说说,阿姨该怎么办?”

    “周姨··这事···”她无奈叹气,“我也难说,我和她们都是好朋友,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我不能,这我是真难做···您见谅···”

    “乔乔啊,你要是真的有主意,阿姨求你,我真是走投无路了啊!”周络掩面啜泣。

    “妈咪,求求你了,拜托拜托~”小月亮压根不懂什么事,只是跟着学,歪头蹭蹭南乔胳膊撒娇。

    南乔顿了好几分钟,才缓缓开口,“周姨,我能体谅您做母亲的心,如果您真的想拆开她们,以我对她们的了解,我帮您分析下,具体怎么做就看您了。”

    “哎!你说乔乔。”

    南乔吭了一声,缓缓开口:“我从小和念之一起长大,她是个倔性子,脾气傲,逼她只会适得其反,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难拉回,同理,她放弃和不愿意的事,也绝对没可能继续。”

    “你说的没错,之之是这样。”

    “我和小白也认识了十几年,我刚认识小白的时候,她特别单纯简单,干净到有点傻,表面看着冷冷的,实际上心肠特别软,共情能力强,尤其见不得人哭,但骨子里有些自卑缺乏安全感,她跟念之有相像的地方,念之是倔,她是犟。”

    “念之的倔是有原则,小白的犟是钻牛角尖···”南乔细细梳理分析,总结道:“总之,要让念之主动去分开,对她不能强硬,要以退为进。至于小白,只要在她面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一些戳她弱点的话,让她退缩动摇就行。”

    ……

    回到家,经过点拨的周络再次探林念之口风,“你对门阿姨有个侄子,条件不错,你什么时候见一下?”

    仍旧在沙发上躺尸的林念之,无所谓道:“我不会见任何人,你挑好人通知我结就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悉听尊便。”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结婚不挑个自己喜欢的结什么!”

    林念之扯动唇角,“我的喜欢重要吗?”

    两人彻底僵持不下,林念之给江月白回信息也开始明目张胆不避周络。

    她遵从周络的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点准时做饭,其余时间一律直挺挺躺在沙发上。她摆烂到底的态度确实让周络没办法。

    ·

    江月白每天傍晚依然来青山,她待在月桂华亭门口,只是为了离林念之近点,解解相思苦,这样她回安北也能更好入睡。

    时间久了,她也知林念之出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开始直勾勾盯着小区门口,到如今的专注码字。

    正投入剧情,车窗被敲响,江月白偏头一看,被猝不及防出现的周络吓一跳,按在删除键上的指尖忘了抬起,反应过来时刚敲下的字已被清空。

    她顾不上处理,忙收起电脑下车,小心开口:“阿姨好、好、好巧—”

    “不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知道你每晚都在这儿。”周络不疾不徐。

    江月白有些慌张,不停轻抿唇,干巴巴解释:“我路过···”

    周络淡笑,低头看了看自己带的小行李箱,“阿姨想跟你聊聊。”

    江月白不知周络要跟她聊什么,心里七上八下,懵懵点头。

    ·

    乌云避月,街灯暗淡。

    街角有间茶室,行李箱的轮子摩擦地面,有些刺耳闹心。

    周络与店老板面熟,挑了间最角落的包间,本意不是喝茶,茶点自然随意,服务生离开后,房间彻底安静。

    周络开门见山:“阿姨知道你每天都会来,也知道你和之之每天都有联系有见面。”

    江月白紧张唤:“阿姨···我们···”却不知如何辩解。

    “这事已经不重要了,阿姨今天找你,是有些话跟你聊一聊”

    江月白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姨,您说。”

    周络径直起身把她带来的箱子打开,从里边拿了众多东西摆上桌。

    一些颇有年代感的手工玩具,旧纸板做的各式萌宠,时间太久已经不复当初的硬挺模样,软塌塌的边角有些损坏。

    “这是我怀之之的时候,她爸爸给她提前做好的玩具,我怀她到六个月的时候,她爸爸加班路上,遇上车祸···当时手里还拿着盒买给我的颜料···”

    眼泪沿着鼻梁无声滚落,周络眼底全是哀戚。

    江月白手指不安搓动,递了张纸巾给她。

    “之之爸爸没了,我当时受到刺激,先兆流产···之之差点、也没了,兴许是她爸爸在天上保佑,还好最后她留下来陪我,不然我们一家三口如今该是在天上团聚了。”

    江月白心口蓦地一痛,吸进鼻腔的气都似利器,刮得她丝丝列疼,眼底不自禁氲起雾气。

    周络瞥见她的模样,暗叹南乔的话果然没错。

    她其实并不愿自揭伤疤,可思来想去只有真情流露才最有效,她沾了下眼角的水润。

    又拿起个粉漆木制小风车摩天轮,木头因为时间久已经有蜂窝状小孔,漆也掉得斑驳。

    “这也是她爸爸做给她的,之之没舍得玩过,她知道我念旧,从来都是眼巴巴看看,然后偷偷用粉笔在地上照着画一画。”

    周络把玩具轻轻推向江月白的位置,“你可以拿着看看。”

    话落,她又拿出一份手绘的彩色立体世界地图展开,再是叠动物简笔画和彩色手绘英文字母卡片。

    厚厚的美术纸张边缘陈旧泛黄,染上的颜色褪淡几分,但依然可以看出当年的用心程度。

    “这些是之之出生前,我画给她早教用的东西,之之小时候用这些的时候,都十分小心,”想起林念之小时候,周络挂着泪的眼角,笑纹显露出来,“你看都还好好的。”

    江月白耸了耸鼻翼,小心捧着周络递向她的玩具和卡片。

    脑海里描摹幼年的林念之,摸着她用过的东西,仿佛她在与旧时空中的小林念之静静对视。

    周络轻抿一口茶,继续从箱子拿出几个数字启蒙玩具。

    “这也是她爸爸给她做的,她爸爸是电工,理工科很好,手也巧,原本我们的分工是,他负责教之之数学啊几何这些,我教之之英语啊美术这些,只可惜···”

    曾经有多幸福,失去后就有多疼,周络失声恸哭。

    江月白也默默跟着哭,她笨拙只能默默给周络递纸巾。

    两人对着旧物安静落泪,过了片刻,周络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些穿过的小衣服鞋帽,红的、黄的各彩各色都有。

    “这些是之之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都是我亲手给她缝制的,她打小就漂亮,衬得这些衣服都更鲜艳。”

    江月白屏息凝神,接过那些精致漂亮的旧衣,虽然过了几十年,但款式依旧时髦可爱,她好想见见小林念之穿着这些的模样。

    她的想法似乎被周络察觉,周络紧随着拿出本旧相册,最前边两张就是林念之小时候的旧照。

    第一张照片上的林念之特小,看着是蹒跚学步的年岁,一身鹅黄色套装配上同款毛线帽,帽子额前正中有颗红心。

    只露出了林念之精致的小五官,软萌可爱的小手托着个青苹果。

    虽然照片并不清晰,但粉雕玉琢的她清澈好奇望向镜头的眼神特乖,也正是因为不清晰,鬓角的一抹红淡得几乎看不出模样。

    江月白心都要被萌化了,唇角不自觉扬起,眼泪从唇缝没入齿间。

    另一张稍大一点,林念之直直扬首站着,依旧是周络给她做的小套装,是江月白刚才看过的一身红色生肖服,配着米色盖帽及同款小靴子,眼底带着冷傲倔强,唇角微绷。

    相册余下的全是周络的孕期照片,和林志敏的照片,每张照片侧边都有题字。

    浅蓝色的钢笔字已经模糊,但字迹仍潇洒俊逸,可辨识的部分隐约是些浓情蜜意的短诗。

    “是不是好奇怎么之之的照片不多,她小时候啊,就只留有这两张照片,家里原本是有相机的,我一直身体不好营养不良,我那点工资买了奶粉再买药,没钱买其他不实用的东西。”

    “这两张是邻居帮她拍的。之之长得招人喜欢,那人拍了她故意逗她喊爸爸,之之直接摸起石头砸人,也不再让人拍她。她总说要快点长大,保护我,走哪都挺胸抬头一脸傲气。”周络哭哭笑笑。

    “红衣服那张是她五岁时候,看着像三岁,她虽保住了但是早产,生出来真就不比巴掌大多少,我仔细养了好些年,她身体才长好点。”

    “嗯。”

    江月白哽咽应声,林念之走路的姿态很好,初遇她便发现了,身板挺直却没有端着,模特般的猫步随意自然。

    喜欢她的好,闻言却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啊、小时候特别懂事,有画画动手的天分,但知道我画不了画,在我面前一直藏着,背后偷偷练习,给你看这个。”周络拿出一个小薄日记本。

    周络翻开递给江月白让她慢慢翻看,里边都是很简短的日记,学校布置的作业形式的日记,下边有个红色的“阅”字。

    「1999年,6月12号,晴(太阳简笔画)

    《我的一天》

    今天早起,我吃过fan,dun在地上和mayi玩了一个小时。然后pei妈妈做午fan,午fan吃的mian条。吃完fan,家门口有一只小mao(猫的简笔画),我又跟mao玩了一个小时。」

    「1999年,6月20号,阴(云简笔画)

    《我的爸爸》

    什么字都没有,只有一张素描,和相册里林志敏某张照片如出一辙,笔触稚嫩,但细节刻画很好」

    江月白一页页翻看,日记里的每个字都工工整整。

    想到自己初中的字都不如林念之刚入学整齐,她因不好意思,唇角撇起又扬高,心头升起骄傲,她喜欢的人很优秀,她与有荣焉。

    小孩的日记很简单,可却从没写过同学朋友。

    周络在江月白翻完时,开口说:“之之是单亲家庭,以前的年代不比现在,被人说过一两次没爸爸后,就不喜欢跟人玩,她高中毕业我都没见她有什么朋友。”

    她又递给江月白几本课本。江月白不知其意,只摩挲着。

    周络含泪笑,“你看看书角。”

    江月白顺着她的话翻动书页,每页都有个类似的一组简笔小人。

    周络凑过去,拇指抵在书角上,指尖缓慢移动,书页快速落下,书角上的小人活了起来,她们在一起欢呼扭动身躯跳舞。

    “这些就是她的朋友,小孩子再成熟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她习惯在自己的小世界,人都说她是遗传好,有天分,只不过是她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画罢了,她可比我厉害多了,她是我的骄傲。”

    还有好几本类似的‘动画’,有趣灵动,可看得江月白几乎要喘不过气,心尖密密麻麻的酸涩,但也读懂了林念之的傲气。

    半晌,周络继续说:“原本我们之之的名字该是叫林意绵,绵绵···才智绵绵、好运绵绵、安康绵绵···”

    提起死去的丈夫,周络眼底的情绪很复杂,几分幸福满足,几分难过思念,转而是无尽的孤寂和遗憾。

    她怔愣片刻,把一张老旧的黑白B超单递给江月白,上边写着:

    「吾宝绵绵,四月有余,父母盼与尔相见」

    周络的一滴泪适才落在纸张上,江月白抿唇默默流泪,心底轻唤:“绵绵···绵绵···林意绵···”

    她指尖抚过纸张被笔圈出来的位置,她很开心她喜欢的人和她不同,她喜欢的人是在爱和期待中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想到最后的变故,她心又揪起。

    “她留下来太难了,我只怕是我和她爸爸想要的太多、太贪心,才让她还没出生就这么苦,我给她改了名字,她爸爸叫林志敏,我给她取了念之,她爸爸应该不会怪我的···”

    泪珠晶莹,盈着幸福却更多是母亲的心疼。

    “她没有玩伴,总是跟猫啊狗啊一起玩,以前我给她养过一只猫和狗,后来住学校的职工宿舍,学校不准养,只能送人,她没少偷偷哭,但在我面前从没哭过也没闹过,她知道我的为难,她太懂事了···”

    “小学那会儿,她小不点就踩着板凳做饭,照顾生病的我,我这身子这么多年没少拖累她···哪个当妈的能不心疼?”

    “阿姨只是希望她后半辈子有个正常的家庭,活得轻松自在,享受正常人的普通生活,衣食无忧、家庭合睦,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周络擦了擦眼泪,笑了下,“小江,你能明白阿姨的意思吗?”

    “明白。”江月白呆呆回。

    “你真的明白吗?”周络摇头,“你做不到···”

    “阿姨,您放心,我会对她好,我们养了猫,以后再养只狗,家务做饭以后都我做,我会好好照顾她,我一定让她每天开心。”

    江月白泪流满面,心头噎得慌,挺直脊梁坚定保证。

    周络轻轻抬眼,深入灵魂的质问:“你能阻止别人异样的目光吗?你能给她个孩子吗?”

    “我···”江月白局促地攥紧拳头。

    “我发病那天,是因为知道你和她的事,你说我当时有个好歹她会怎么办?她答应我手术后跟你断开,却偷偷跟你见面,我前两天撞见你们在楼下了,我感觉我的身体最近一天不如一天…”

    江月白隔着眼泪不安看周络。

    周络摇头沮丧,“她现在同意结婚,我想她可以慢慢相与个合适的,你们也顺势断开,总不能她结婚了你们还要保持这不清不楚的关系。”

    江月白不可置信,林念之从未跟她讲过这些,那她怎么办···

    想起在医院哭得不能自已的林念之,她又只有心疼。

    “阿姨,她不喜欢男孩子,结婚不会幸福的···”她的泪更汹涌,轻颤不止。

    “小江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你们都是女孩子,这种不被世俗所容纳的关系是不会有善终的。”

    会的···会的···

    江月白死命咬着唇摇头。

    看得出江月白已然崩溃,周络给出最后一击,“阿姨不清楚你是不是一直这样,但之之不是,她高三那年偷偷谈了个男朋友,有次我在楼上看见了,之后看她比较紧,兴许是这原因,没再见过她和人来往。”

    江月白整个人呆住,眼泪悬在眼眶。

    至今,她都清楚记得,她是何时有同性相恋概念的,小学时的同桌从旧书摊淘了本杂志,里边有片相关采访。

    那时还用“同志”这个词,同桌惊奇地给她看,她当时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是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现下,她不知道周络的话是否可信,可又猛然想起林念之不止一次她说自己是直女的话,忐忑不安极了。

    周络继续扎心,南乔提醒她说些林模棱两可的话,可她想起旧事,倒也无需谎言。

    “那男孩少说跟你一般高,送她回家,两人依依不舍…”

    周络的神情自然,说得细节详尽,江月白隐隐信了大半,不过这只是过去,都过去了,她自我安慰。

    满意于江月白目光呆滞,周络又有些遗憾地说:“小江啊,之之是可以接受男孩子的,阿姨不想她后半辈子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你们才认识,你要继续这样,可以找其他人,阿姨求你跟之之断了联系。”

    “阿姨,我···”江月白脑子一团乱麻,语言系统彻底乱了,“阿姨,我们是才认识,我不会找其他人···”

    “你爱她吗?”

    江月白不懂周络何意,只认真点头,“爱。”

    “我也爱她,她爸爸也爱她,我和她爸爸准备那么久要好好爱她,可最后什么都没给她,她跟着我紧巴巴长到大,现在我们住的房子,她在安北的房子都是她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嘴上说说的东西太容易了。”

    “还有···之之,你怎么能保证之之跟你在一起不会后悔,你能给她什么?你连一段合法的婚姻关系都不能给她,等到你们四十岁五十岁,说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她不会后悔的···她说过不会结婚···”江月白泪如雨下,摇头低喃。

    “我活着的唯一盼头就是之之,我舍不得她,放心不下她,可我现在看不到一点盼头···她答应结婚不也是不想自己后悔么···”

    一句未严明的威胁让江月白眼睛红得能滴血,头不自主轻颤,身心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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