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渐生

    烛光摇曳,落日斑驳洒在地面,管风琴的旋律回荡在教堂。

    凤冠霞帔的林念之摇身一变,洁白婚纱披身,挽着林志敏的臂弯,浅笑盈盈望着红毯前方缓缓前行。

    随着裙摆的移动,一个面目模糊不清,但瘦瘦高高的人朝着林念之伸手。

    “不要,不要···”

    林念之侧眸一笑,朱唇皓齿明媚张扬,“你没有资格。”

    陷入熟睡的人满头大汗,唇缝溢出痛苦的咿呀声,眼泪顺着鬓侧滑入枕间。

    周络直戳灵魂的质问在耳旁鸣响,耳朵尖锐疼着,江月白痛苦的捂住耳朵。

    画面一转,任秋冬和江大海声嘶力竭争吵不断,交织的痛苦最终化成满室鲜血,任秋冬与周络如出一辙的质问汇入心间。

    “你能给她什么?你能给她个孩子吗…”

    “你给了我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短短几小时,江月白接收了太多信息,虽然如愿见到了林念之,可内心的惶恐非但没有被安抚,还徒增了更多恐惧。

    胸口的窒息感让她猛地惊醒,远处有几只狗在狂吠,心跳在安静漆黑的卧室格外明显。

    她定定靠在床上,一字一句回忆今晚周络的话,心底深处生出一枚全是负面情绪的幼芽。

    ·

    晨曦拂过大地。

    林念之身体疲倦至极,有了周络似妥协接纳的话,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微弱的消息提示音犹如石沉大海。

    江月白情绪陷入焦虑,时间被无限拉长,虽然理智猜想林念之该是在睡觉,可仍觉得几个小时漫长极了。

    她为转移注意力,接替保洁做起Fit的清洁工作。

    保洁大姐再次担心起自己的饭碗,毕竟她们都知道老板此前陷入经济危机,现下一副死面如灰的模样越想越可能。

    江月白见保洁不安地跟在自己身后,停下道:“何姐,你去忙吧。”

    何姐被支后,悄悄去到前台,同王娜娜打听,“我们店最近是不是经营不好啊?”

    “挺好的啊。”王娜娜一脸懵。

    两人正聊着,南乔牵着小月亮走了进来,虽然南乔只来过一次,但王娜娜对她记忆犹新,毕竟一大一小的发色过分醒目,尤其小月亮混血漂亮的脸蛋让人不记得都难。

    “您好,是找老板吗?”

    “找姨姨。”小月亮奶声奶气抢先回答,她身后背着个卡通兔子双肩包,跑起来兔子耳朵飘动着。

    她摘下背后的包,把自己的零食分给何姐和王娜娜,软萌可爱的小月亮迅速俘获人心,南乔就此跟何姐和王娜娜闲聊起来。

    半晌,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的江月白无精打采下楼,可视范围收窄,是以她并未看到前台的南乔。

    “小白。”

    江月白扶着办公室门把手,心不在焉回头。

    南乔直接开口:“来给你还车。”

    “嗯。”江月白嗓音像重感冒过一般,沉重沙哑。

    “姨姨生病了吗?”小月亮仰着下巴一脸关心。

    南乔恰到好处的讶异,然后小心试探:“你这不会是昨晚哭成这样的吧?怎么嗓子成这样了?”

    江月白没回答她的问题,低头扯了扯嘴角,推门岔开话题,“进来坐吗?”

    母女二人对江月白办公室并不陌生,南乔悠悠坐到上次的位子上。

    江月白坐在她侧边的小沙发上。

    小月亮黏糊着靠在江月白膝边,奶声追问:“姨姨你吃药了吗?”

    “过来,不准烦姨姨了。”

    南乔将小月亮抱回自己身边,然后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递向江月白,“在青山待了一阵,接下来留下安北,出门可以坐地铁,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江月白顺手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嗓子干疼得紧,她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水,拧开喝了口,才说:“坐地铁不方便的话,你留着用没关系,我不急用。”又问:“你们喝水吗?”

    “我记得你这儿有茶吧?”南乔改问。

    江月白点头。

    “我去看看,你帮我看会儿孩子。”

    不一会,南乔带着三杯喝的回来,浓郁的咖啡香中夹杂着丝丝甜橙清香。

    她率先把温热的冰糖雪梨热橙茶递给江月白,温声细语:“润润嗓子。”

    江月白不是那么想喝,但还是礼貌接过,道:“谢谢。”

    南乔见她并没喝,自然熟稔笑说:“知道你挑,低糖的,喝点就没那么难受了。”

    不好拂人好意,江月白浅浅吸了口。

    南乔又笑:“跟小孩似的,还要人哄,小月亮生病吃药就你这样。”

    小月亮歪着身子靠在江月白膝盖上,“姨姨好乖~”她学着南乔平时哄她的模样,垫着脚尖轻摸江月白肩膀。

    南乔站在江月白沙发外侧的扶手边,垂眸看着身侧的一大一小。

    她也想哄哄她的小白,可她的小白对她似乎很抗拒,连身子都悄无声息往内侧挪动不少。

    南乔压下心中的不爽,含笑从茶几另一边绕去沙发上坐下,将控场权交给女儿。

    成年人间的距离感很难缩进,稚童却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小月亮这会一直黏糊着江月白各种撒娇卖萌哄她开心,江月白神色柔和不少,唇边隐约挂上浅笑。

    南乔悠闲啜着咖啡,找准时机插话,“小白,看你今状态不怎么好,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没有。”江月白唇角又淡了下来。

    南乔轻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开心时很喜欢装淡然,实际闷头钻牛角尖。”

    江月白沉默不语,又点开手机看了看。

    “等女朋友消息呢?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看手机。”

    江月白收起手机,“嗯。”

    “上次喝多,都是你听我絮叨我的破事开解我,正好这次换我开解你,礼尚往来嘛。”南乔放下手中的咖啡,随意轻松。

    顿了下,又继续说:“感情最忌讳钻牛角尖,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出来嘛,既能释放情绪,我也可以帮你分析分析嘛,毕竟我经验比你多,虽然大都是失败的经验,可正好可以让你避坑。”

    江月白眉宇动来动去,最终只是说:“她家人不同意我跟她在一起,阿姨问我能给她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给她什么。”话落,落寞惨然笑了笑。

    “你给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呀~”小月亮不知其意,边喝牛奶,边用她能想到的答案笑着建议。

    她清脆的笑声和懵懂的言语却让江月白更沮丧,周络那句‘你能给她个孩子吗’又敲击着江月白的神魂。

    “当妈妈是什么感觉?”江月白愣愣问了句。

    小月亮嘴角晕了点奶渍,南乔轻轻将她拉到腿边,俯身帮她温柔擦拭嘴角。

    “挺复杂的,总的来说应该是幸福的感觉,有时候蛮累的,但又觉得很值。”

    “我那段失败的婚姻里,我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有了她。”她轻抚小月亮的发尾,眼底盈着光,又笑问:“想生?”

    江月白无力摇头,她从没有过当妈的想法,她对小孩无感是其一,其二是对一个生命负责太难了,她浑身毛病,根本做不了一个好母亲。

    见江月白表情更拧巴了,南乔暗暗满意,为避免过犹不及,她将自己剩的咖啡饮尽,起身告别。

    “行了,你这一直闷着,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抱起孩子往外走,顿了片刻又回头玩笑,“最近回青山没少吃,胖了不少,等下在你这儿办张卡,能打友情折吗?”

    江月白思绪烦乱,慢半拍应声。

    ·

    临近午时,林念之悠悠转醒,江月白的消息铺了满屏。

    柏林:【梦到你了】

    【狐狸委屈·jpg】

    【你醒了吗?】

    【我好想你】

    【我什么时候才能来找你?】

    ······

    办公室静得可怕,江月白的烦躁发酵的一发不可收拾,无声无息的手机终于弹来视频,她颤着指尖接通。

    林念之懒洋洋开口:“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你跟别人结婚···”江月白瞬间眼眶泛红。

    电风箱似的嗓音听得林念之瞬间清醒,顾不上江月白说的内容,只蹙眉问:“嗓子怎么成这样了?”

    “难过···”江月白委屈撒娇。

    早起照过镜子,江月白知道自己现在不好看,垂头对着镜头,帽子遮挡住她上半张脸。

    林念之并不能很好地看清她,但还是看的出她气色很不好,“帽子摘了我看看。”

    “丑。”

    林念之稍稍严肃点,“快点。”

    闻言,江月白乖顺摘下帽子,眼睛肿得跟悲伤蛙似的。

    林念之又心疼又气,“不是说好不准胡思乱想吗?怎么不听话呢。”

    “听的···”看到林念之眼底不加掩饰的心疼,江月白心里没那么堵了,但唇角的笑依然带着苦涩。

    “你为什么总说结婚的事?”

    林念之看着她藏不住事的表情,心底隐隐觉得不对劲,昨晚见江月白,最初带着气,后来理智了却也身心疲惫,并未想太多。

    现下再想,昨天下午江月白发的消息还是一贯絮叨厚脸皮的作风,晚上突然开始伤春悲秋,转变得有些突兀。

    再联想到周络大转弯的态度,她试探问:“我妈找你了,是吗?”

    忆起林念之昨晚憔悴的面色和痛哼声,江月白不想给她徒增烦恼,干脆道:“没有。”

    短短两个字,她又是抿唇又是抓耳摸鼻子,眼神晃来飘去。

    林念之坐实心内猜测,放松没多久的心情又沉闷下来。

    无论周络跟江月白说了什么,江月白此刻骗她的事却是让她不爽,她要的江月白是无论何时何事都坚定站在她身边。

    不过,傻狗谎话都藏不好的模样又蠢得好笑。

    林念之懒得戳穿她,似笑非笑话里有话,“江月白,你什么时候都只能听我的话,不然我会不开心的。”

    江月白还没从说谎的慌乱和不安中平复过来,并没有听出话里的深意,只又愣又乖点头。

    “呆头鹅似的,我起床去吃饭了,你吃点药好好休息。”林念之有些饿,加之江月白说谎也得小以惩戒,故而适时结束通话。

    ·

    “怎么样?我画得像不像?”周络偏头问身旁的人。

    林念之指着爆米花猫耳尖的地方,“挺像的,这里再小点就好了。”

    ·

    时间回到林念之得知周络找过江月白那天,林念之挂断电话,思来想去决定不问周络。

    因为问也是件没意义的事,周络总归就是不同意,对上摆烂的她没办法,想着试图动摇江月白。

    可江月白若是因为周络而动摇,那这样的江月白不要也罢。

    林念之本想装糊涂顺着周络的话过完春节,粉饰太平总好过针锋相对。

    但周络总有意无意黏着她,睡觉时称自己失眠心慌,也想要跟林念之一起。

    起初林念之只当周络是为了监视她找的借口,后来发现周络确实是入睡困难,睡着后频频盗汗惊醒,心慌气短。

    林念之暗恼自己大意,周络这么多年的心力全在她身上,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是周络的精神寄托。

    她和江月白的事对周络的刺激远比看到的更严重,周络本身心脏不好加之才动过手术,一直神经紧绷焦虑只会越来越糟。

    林念之思忖着让周络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不要把心思整天投在她身上,不然这事会陷入死循环,周络没完没了的折腾自己,也会没完没了的折腾她。

    隔天,林念之画画时,凑巧看到周络眼底微弱又转瞬即逝的光,心中瞬间涌起波澜,思绪万千。

    她记起她小时候不太明事理时,有次想看周络画画的,周络因着她的撒娇闹腾,试着拿起画笔,结果手直抖,最后纸上只铺满了泪。

    画画曾是周络最喜欢的事,却被林志敏出事时手中的那盒颜料困住。

    她知晓真相后旁敲侧击开导过周络几次,不见效又怕贸然戳破真相让周络精神崩溃到绝望,因着周络身体原因她便任之由之。

    思绪回转,细细想来,她对周络沉迷在过去更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难免带有上帝视角的自负和轻视,囚住周络的不仅仅是林志敏,还有时代认知对女性思想上的束缚。

    重拾爱好是件既能转移周络注意力,又能让周络重塑自我的一件事。

    林念之生出心思后,最初问周络要不要试试,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拒绝。

    但周络的言辞中更多的不是对画的抗拒,而是对自己的不自信,在林念之耐着性子的劝说下,周络还是动摇了。

    刚开始周络拿起画笔手还是会抖,林念之跟老师教小孩似的手把手教她,渐渐的,周络的手稳了好多,可以自己执笔。

    ·

    此刻,爆米花囫囵的模样跃然纸上,林念之心底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替周络轻松开心。

    秋日的午后温暖但又不至于太热,适合漫步街头。

    周络看着自己历经多年再次完成的画作,心湖澎湃,看着窗外的阳光,忽的想出去走走。

    “之之,要不要出去转转?”

    周络的问话让林念之颇为欣慰,她几天的悉心努力有成效,万事都会一步步好起来的。

    她笑,“妈,你自己去吧,我有点懒。”首要就是不能让周络一直粘着她。

    周络笑呵呵独自出门,可刚下楼看到手机上的消息和远处迅速躲藏起来的背影,她就笑不出来了,而后打了两通电话,心情才稍微轻松点。

    ·

    饭后,林念之正懒在沙发上消食,听到敲门声,趿着拖鞋悠悠去开门,“小姨,云飞,你们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你妈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给我们说一声。”周倩嗔怪她。

    “姐。”人高马大的刘云飞腼腆笑笑。

    “我错了。”林念之尴尬笑迎着人进门。

    周络手术时,因为她和江月白的事,她和周络之间有些焦灼,哪能想起那么多。

    前些年,交通和通讯不发达,周络和周倩离得远联系走动不多,亲缘关系舒淡很多。

    近年来,智能机普及,周络和周倩联系多了起来,再者人上了年纪,喜欢忆往昔念旧情,姐妹相见热络叙旧。

    刘云飞比林念之小好几岁,高中毕业当了三年兵刚退伍,以前总喜欢哈哈笑,去部队历练几年沉稳不少,但孩子心性仍然很重。

    长辈们聊天他插不上话,就凑去找林念之聊,当年他惹到林念之时年纪小,但林念之的反应他一直记着。

    年岁大了后,知晓自己当初那句“毕竟是女人的”言论为何让人生气,正好借机为当年的蠢话向林念之道歉。

    林念之此前因着那句话,对他印象很一般,现下多聊了会发现他这几年变了不少,隔阂渐消两人也熟络不少。

    正聊着,林念之的电话响起。

    望着进去卧室的背影,周络拉过刘云飞悄声叮嘱。

    ·

    立冬时分,街两旁树的叶子已经凋零,光秃秃的枝桠诉说着秋天的离去。

    林念之有阵子没出门,忽视了温度已经降到个位数,宽松的加绒卫衣像个烟囱似的从衣襟下往上抽灌凉风。

    “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么冷啊。”

    她看眼身边的刘云飞,虽然冷得想缩起身子,可她行走时的肌肉记忆仍保持着步履从容轻盈,只是声音里能听出冷颤。

    “姐,要不你上去换一件?”刘云飞为了追求风度,穿得也不多,手插在衣兜里,缩着脖子绷紧下颌对抗寒意。

    “麻烦,忍忍吧。”林念之加快脚步。

    刘云飞一八六的身高,只需稍稍跨步便能跟上林念之刻意提快的步伐。

    出了小区门,他先顾盼一番,没发现周络话语里的可疑人物,毕竟超过一米八的女孩子在人群中很醒目。

    他正纠结着要怎么做,周倩打来电话,殷切叮嘱他记得刚才的话。

    他因为接电话落后林念之几米,听完提点收起手机,搓了搓手思索如何操作。

    灵光一闪想起上学时逗女孩子的小把戏,他大步跑上前把林念之卫衣上的帽子给她扣上脑袋。

    “嘿嘿,姐,咱们要有温度再有风度~你都这么冷了,偶像包袱居然这么重~”

    冬季干燥,容易起静电,头发本就被吹得乱飞,接触到帽子上的棉绒。

    林念之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头发跟围巾似的贴得满脖子满脸都是。

    “刘云飞!”她隐隐恼火,看向身旁笑得欠欠的人。

    林念之上次见刘云飞,刘云飞还是小不点未成年,虽然他现在长高了,但林念之总还觉得他是以前那个爱嘿嘿笑的小屁孩,没顾及太多直接伸手薅住他的衣领。

    刘云飞手捂在下巴上呼呼笑,“你怎么还当街施暴呢姐。”

    白雾中吐露出林念之的冷声,“因为你欠!”

    留了好久寸头,刘云飞退伍第一时间就是给自己捯饬了个韩式纹理烫。

    林念之见到他这几个小时,留意到他捏搓自己头发少说不下十次,故而为了报复刘云飞,她狠狠揉搓了把他的头发。

    这些天,林念之为了照顾周络情绪,对于江月白的消息自然有所疏忽。

    林念之足够了解周络,知晓周络并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事,她可以各种和周络僵持,可她却忽略了江月白并不了解周络。

    萧索的寒风中,月桂华亭临街拐角方向,积郁多日惶惶不安的江月白,捕捉到抹熟悉的红,眼睛瞬间转为春天。

    她正准备追着林念之的背影上前,就看到了林念之和刘云飞打闹的一幕。

    林念之外婆是眉清目秀的标准美人长相,她的孙辈也都是类似林念之的明媚长相,刘云飞浓眉大眼,模特般的身高身材。

    白色高领毛衣外的深蓝色长款大衣,随着他的奔跑在空中轻轻摆动,似冬日骄阳,温暖又不羁。

    而他追着的人,绯发热烈又耀眼,微微偏头含着笑意的眼睛半眯起,拉着他靠近自己,两人对视一眼,刘云飞乖顺被对方揉头,而后放肆又宠溺地笑。

    宛如偶像剧大结局的篇章,男女主在街头幸福惬意的玩闹,所有的街景都是他们的陪衬,幸福即将永远定格。

    江月白在醋海浮沉,双腿霎时间酸软无力,她脸色刷白,停下脚步愣愣看着他们的亲近。

    打闹带来丝丝热意,似乎没太冷了,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刘云飞忽然开口:“姐,你有对象吗?”

    “嗯。”

    “你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念之驻足,眉眼含笑,看得人如沐春风,片刻后悠悠总结:“骚包大可爱。”

    刘云飞止不住好奇,但林念之不再多言。

    他们停下的地方正巧是家便利店,刘云飞对着反光的玻璃门细细整理自己的头发,瞥见店里柜台上正在工作的烤肠机,又嬉笑看林念之。

    “姐,你给我发型毁了,请我吃根烤肠补偿下我吧。”

    “不请,赶紧走,男的搔首弄姿会被发卖。”林念之不等他,继续往前走。

    “切~卖就卖呗,卖的钱请你吃烤肠。”刘云飞闪身进了便利店。

    刘云飞买好烤肠准备出便利店,有个一身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同他擦肩而过,冷眸的眼神似乎是想把他冰封。

    周遭的空气冷得能掉冰碴儿,再结合周络口中的描述,刘云飞一下就猜出这人是谁。

    只是这么凶,也没见上前啊。

    刘云飞心思一动,出门后故意朝林念之的背影喊:“等等你的骚包啊!”

    他为显亲昵故意为之的一句话,正正戳在江月白心窝。

    “骚包”两个字让江月白心口疼得窒息,她以为那是林念之独独用来给她词。

    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喊别人骚包呢···

    帽子扣到头上确实能挡风,林念之索性继续戴着,大大的帽子导致她视线受限,加之她目不斜视,并未发现远远跟在身后的江月白。

    刘云飞追上林念之,把一根烤肠递过去,“热的吃了暖和。”

    林念之接过咬了一口,热乎的食物确实驱走不少寒意,侧前方是她们计划去的影楼,她把帽子慢条斯理摘下,甩了甩头发。

    刘云飞装作无意回头看了眼,瞥见闪身躲去树后的人,他突然生出恶趣味,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尾随他和林念之的人过来揍他。

    林念之慢一步回头,“看什么呢?”

    “看!飞机!”

    刘云飞迅速朝林念之另一侧的半空指了指,虽是烂招,但有用。

    林念之本能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望过去,刘云飞顺势歪头将林念之剩下一口的烤肠咬走。

    林念之回过神,一脸嫌弃将他推远,“你恶不恶心!”

    刘云飞又偷摸看身后,没见到刚才的可疑身影,见林念之有些不悦,回身讨好笑。

    “我看他们拍视频都这么玩,别生气嘛姐~”然后,轻拽着林念之衣袖将她拉进前方的影楼。

    江月白看着他猝然的吻,望着她不期然的怒嗔,以及他们亲密的牵哄。

    周络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她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影楼橱窗里的巨幅婚纱照刺进心头,江月白脑海里已经写完了一本小甜文,只不过她是甜文里的可怜小丑。

    眼泪凝成霜,片片飘落,洁白的婚纱化作绞绫,束着她坠入深渊,往日的甜蜜瞬间化为泡影,随着霜花消散在初冬的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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