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放学,江泠才明白,怎么回事。
一放学,江泠挽着邹嫣然,想跟许星河搭话,结果看着他面色不善。
下意识询:“许星河你怎么了?”
“没事。”许星河连看都不看江泠,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江泠一脸疑惑又转向邹嫣然问怎么回事。
邹嫣然敲敲江泠的木头脑袋,凑到她耳边说:“你傻啊!他今天比赛,那你肯定要关心一下啊。”
江泠又恍然大悟,抓紧书包带吭哧吭哧地小跑到许星河的旁边,轻轻撞了一下他。
“比赛比的怎么样呀?”
许星河一扭头就看到江泠眨巴眨巴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
许星河抿着唇压住想要立刻回应江泠的冲动,沉默。
长久的沉默。
江泠受不了了,她扯扯许星河的衣袖,见许星河还是紧抿着唇不和她说话。
江泠只好抓住衣袖晃悠许星河的手,许星河看着一边眨巴着眼睛的江泠,彻底忍不住了。
许星河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一瞬间,许星河觉得江泠像一只狡猾的小猫。
许星河从口袋里掏出金牌,在江泠眼前晃晃:“呐。”
江泠很捧场地夸赞:“哇,好厉害!我就知道你一定行。”一边说还一边摩挲着奖牌的纹理。
许星河想被顺毛的小狗,怎么也生不起气来,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见江泠这么喜欢,许星河开口道:“这么喜欢?那校运会拿奖牌和我换。”
“啊?不要啊。你还不如直接送我呢。算了,这不公平。但是,我怎么拿得了奖牌嘛!铜牌都不知道行不行。”江泠一下憋起嘴,一下子泄了气。
许星河有点好笑地看着她:“给你个动力。”
江泠耍宝似的说:“那不够,这样要是我拿到第一名你再给我个奖励。”
“什么奖励?”许星河侧头看着江泠。
“还没想好,先拿了再说呗。”
江泠说着感觉少了点什么,转头一看,好嘛,那两人在后面静悄悄地走着。
冲过去抱紧邹嫣然的手臂,往前带。
许星河看着跑到后面去的江泠只能无奈地叹气。
江泠一边抱紧邹嫣然的手臂一边回头警告江渡。
等到分岔路口,江泠依依不舍地松开邹嫣然的手臂。
之后还剩下一点路,三人并肩前行。
江泠开始东扯一点西扯一点,许星河则低顺着眉眼听着时不时回答一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难得一家人都在,江渡突然提出想住宿。
江家父母都很惊讶询问为什么。
江渡淡淡地回答:“后面每天都要训练,来回很费时间,而且还有比赛,干脆住宿算了。”
江家父母看自己儿子这么上进也不好多说,目光投向正在埋头炫饭的江泠。
察觉到视线,江泠抬起头,腮帮子仍然鼓鼓的,她嚼动了两下回道:“我不住宿,搬东西麻烦,还要在学校排队打饭。”
吃完饭后,江泠偷溜进江渡房间,神叨叨地问:“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去陪然然。”
“别胡说,后面比赛训练多,下午不方便回家。”说是这么说,但是江渡不自觉摸了摸鼻子,耳尖也有些泛红。
江泠看他那副样子,好歹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能不知道他憋什么屁。
不就是想和邹嫣然一起努力,好陪陪她。
江渡是校羽毛球队的,过半个多月就要参加区里的比赛,如果可以会一直顺着下去参加市里甚至省里的。但一切看他努力。
回到学校后,江泠开始分配校运会任务。一直到上课铃响,才堪堪分好,准备晚上投影出来。
一下午的课全是理科,上得江泠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因着等下班会课要排练。江泠在一下课,就让同学们抓紧时间到操场去排队。
南方的五点太阳已经准备休息了,只余点点金光洒在跑道上,但是太阳炙烤过后的跑道,蒸腾着热气逼得人直冒汗。
江泠将从老师办公室拿的小蜜蜂递给周静。
然后按照之前的队伍排好,按照周静安排,江泠是举牌的,表演的时候只要蹲着就行。
于是在他们排练着老师挑的歌曲编的舞蹈时,江泠站在一边,狂笑邹嫣然。
江泠扶着班牌,捂着嘴晓得笑着狡黠的猫,笑着笑着突然江泠撤回了一个笑容。
因为她和许星河对上了视线,立马觉得自己的形象又毁了。
许星河将她的小动作全部尽收眼底,还低头笑了出来。
排了十多分钟后,班主任来了:“现在完整走一遍开场式。好得话一遍过。”
同学们听到这话都振奋精神,因为到饭点了,再不解散饭堂就要排长队了。
于是不负众望,当然不能一遍过。
由于小跑跑得不齐,返回到两百米起跑点重新走。
走得同学们全部都蔫了吧唧的时候,老师一声令下:“好了,就这样吧。”
同学们做鸟兽四散,江泠走向邹嫣然,对邹嫣然也对她后面的许星河说:“吃饭堂吧,好累啊!不想出去了。”
许星河一向对吃的没什么要求,没多想就点头同意了。邹嫣然已经收拾好住宿了,自然也没意见。
三人就这样走向饭堂,江泠忍了又忍还是憋不住问出口:“你和江渡怎么回事,怎么都住宿。”
邹嫣然因为太热只拽着江泠的衣摆:“我爸妈出国工作了,自己在家,还不如住宿。江渡不关我事啊,是他自己听到我住宿他说他也住。”
江泠听见邹嫣然家里没人,也只好认同她的想法,她哥的话,确实后面训练更勤了,也忙。
江泠只好叮嘱道:“那你住宿好好照顾自己啊。要吃什么零食叫我帮你带。”
邹嫣然一副乖顺小媳妇的样子,猛猛点头。
江泠转头装作落寞的样子和许星河说:“后面只剩我俩了。”
许星河很想捏住江泠瘪起的嘴,但是理智压制住了他的想法,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排队排了很久,幸亏许星河带了英语单词书,江泠和邹嫣然站在许星河后面看,偷感很重,因为她俩什么东西都没带。
许星河穿着外套,外面有太阳防晒还说的过去,但等到许星河打饭时,衣袖微微随着主人的动作收了上去,江泠看见上面有暗红色的疤痕。
没等江泠看仔细,衣袖回到原处,遮住手腕。
三人吃饭都吃的很快,一吃完饭邹嫣然就和他们道别说要回去洗澡,晚上没有热水。江泠赶忙挥手让她赶紧回去不用管她。
等到和许星河到水池旁洗碗的时候,他的手腕再次露出,江泠,微微倒吸一口凉气。但面上不露丝毫恐惧。
因为她知道许星河有秘密,在许行和她说的时候,她就知道。
她不奢望当他的救世主,但希望有她陪着,有朋友陪着,他不会感到难过。
江泠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继续洗着碗,但她不知道,许星河将她的神情收于眼底。
许星河眼神暗了几分,但仍扮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想江泠看到自己如此不堪会远离吧。
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已经习惯没人理睬的生活了。
江泠和许星河一起回教室,路上江泠就和许星河聊起今天化学老师讲的有机大题的技巧,趁机问了许星河自己有疑惑的地方。
不知怎么,感觉永远是学校的晚霞最好看,这会儿天边泛起粉调衔接着紫色,云晕开在其中,给天空添加了梦幻的滤镜,衬得天空广阔无边。
到了教室之后,江泠就那出题目准备大刷特刷,许星河看着急冲冲的江泠,也只是宠溺摇头。
江泠对他的态度好像没有变过,他不怕自己吗?
没变最好,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只是习惯吗?说不清楚。
江泠一开始刷化学试卷,就被难倒了:“许星河,你有空吗?我这里不会。”之后又摆出哭唧唧的表情。
“嗯。”许星河看着少女鲜活的眉眼撂下刚拿起的笔,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江泠旁边。
江泠指了那道题,许星河便开始讲。条理清晰,知识点都很有逻辑地列举出来。
江泠不自觉地在内心感叹,怪不得有这么多人问他题目。
讲完这道题之后,许星河问:“还有哪里不会的吗?”
江泠连忙摆手,生怕许星河嫌弃自己麻烦:“没了,暂时没有了。”
说完从抽屉摸出了两颗抹茶味的糖放到许星河的手上。
歪头俏皮地说:“这是谢礼。”
掌心温热的触感让许星河心里发颤,感觉胸腔里有东西失控了。许星河从来不喜欢能让自己失控的事,可这次他明显不排斥。
他转身摁了摁心口发颤的地方,暗骂自己没出息。低头无奈地笑了。
门外。早回来的莫婷婷将所有尽收眼底。莫婷婷很喜欢问许星河题目,但她能感觉得到许星河和江泠讲题和和自己不一样。
她不甘,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江泠,同学们喜欢,老师的宠儿。她当时竞选班长老师为什么不选她。她不明白。
于是,她没进教室,她拐进了老师办公室。
在办公室里准备收拾东西回教师宿舍的班主任抬头看见莫婷婷:“那么早吃完饭了?有什么事吗?”
莫婷婷捏了捏拳,装出为班级考虑的样子:“老师,我想您可以注意一下班里男女生关系,班里个别男女生边界没搞好会影响班级成绩,您说呢?”
班主任挑眉:“哦?比如说呢?”
莫婷婷状似不经意开口:“比如说班长和新转来的许星河同学。毕竟班长应该做好表率。”
班主任皱了皱眉开口教育道:“婷婷啊,老师也当了这么久的班主任了。希望你能把心思呀全部放在学习上,不要关注过多身边的人或事,专注自己。”
莫婷婷紧抿下唇:“我知道了,老师。”
班主任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放心,你也是为班级考虑,老师会找他们聊聊的。你呀,老师还是很看好你的。”
莫婷婷眯着眼睛,愉悦地走出办公室,回到班里时,她不自觉地用挑衅的目光扫视江泠。
可江泠正埋头一边嗦着邹嫣然从小卖部给她带的维他奶,一边和数学展开殊死搏斗,无暇抬头理她。
但江泠看不见不代表邹嫣然看不见,邹嫣然刚写完语文的文言文阅读理解,抬头放松时就看见莫婷婷那微妙的眼神。
她立刻捅了捅江泠胳膊,江泠被她一震,字写歪了,颇带怨气抬头:“干嘛?”
“你看莫婷婷,她干嘛这样看你。”顺着邹嫣然的手指,江泠看向莫婷婷。
只是没等江泠看清,莫婷婷收回视线冷哼了一声便坐回座位。
江泠一脸迷茫:“我咋知道,我没惹她啊。”
邹嫣然鄙夷地和江泠说:“她肯定没憋好屁。”
江泠眯了眯眼,狗狗祟祟地和邹嫣然说:“我确实没得罪她对吧。”
邹嫣然摸摸下巴:“不确定再看看。”
江泠被她逗笑:“不管了,人家也没对我怎样。”
晚自习有作业无休止的陪伴很快过去,下课铃声一响,江泠就收拾好书包准备走,但抬头一看,许星河被同学拦住讲题了。
江泠只好拿出英语单词和写作句型开始看,看得正入迷呢。
许星河走到他桌前,敲桌子她才听到:“走了。”
江泠赶忙应了声好,就背起书包追上许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