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落下,山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飞骏去查看,又急忙折返回来,惊慌地喊:“执法堂的黑心鬼又来了,快关屋门!”
我忙爬起来去关门,手还没碰到门就被一把刀逼退。
为首的是执法堂的一队队长辛魁,一手刀法使得威风堂堂。
曾经创下怒切耕农峰一万亩西瓜的惊人记录,导致全上清门那年夏天一口西瓜都没吃上,后来他被罚去山下买了十万斤西瓜,欠的债差点要卖屁股还。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大热天的这么多人别热着,嘿嘿。”我陪着笑脸,小心翼翼伺候着。
要是大师姐好着,别说陪笑,头都给他拧下来种到瓜田里。
“师妹,执法堂收到宁都城司法监来信,说近日有修士在凡间为非作歹伤害凡人,画了像,你瞅瞅这人可熟悉?”他朝身后使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一步打开画像。
“装逼。”我听见小师妹在背后吐槽,并不认同,他没有我装得自然。
画像上赫然就是我和小师妹,李家管事好可恶!
“师兄,这两人我实在看不出来是谁,要不你再查查?要是看到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禀报给执法堂。”我好声好气地回道。
“师妹,多说无益,跟我们去趟执法堂就知道是不是你们了。”
“师兄好走,我就不送了。”我装作听不见,招呼着辛尘送客。
“天机峰的人还是这么厚颜无耻,我看辛钰不顶用了,你们还敢怎么猖狂,把她带走!”
辛魁一声令下,狗腿子们上来就要拿我,执法棍重重压在我背上,我承受不住原地给他拜了个早年。
辛尘上来要拦人,一个弟子兜头就要打下一棍,她突然消失,然后从背后的花盆冒出来,一掌给那个弟子拍地上了。
辛烈急慌慌拿着一个烧火棍冲进人群里挥舞,浑身上下随机窜出火球,一时之间没人敢接近。
“啊!快抓住这头驴!”
“驴发疯了,叫万灵峰的人来!”
“啊啊啊啊,他踹我屁股!他咬我屁股!”
一个出身万灵峰的弟子挺身而出,一个圈就套住了飞骏的脖子,他得意地说:“我们万灵峰专治这些畜牲,这下他不就老实了。”
我闻言一惊,心道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了。
辛魁脸色一黑,他命令那个弟子:“你赶紧跟他道歉!”
弟子闻言一愣,不解地问:“跟驴,道歉?”
辛魁还没来得及解释,飞骏长鸣一声,大大的驴眼满是怒火。
他几蹄子踹翻了周围的弟子,有弟子要用棍打他,飞骏灵活一躲,驴头强势顶上双腿之间,那弟子惨叫一声倒地昏了过去。
有人掏出了锁灵网,正要甩网,脑门上突然被狠狠啄了一口,血流满面,一只秃毛仙鹤扑腾着翅膀狠狠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霎时间,大堂里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动物乱哄哄挤满了。
“哪来这么多动物!”
“这不是堂主的狗吗?”
“救命!明辉!救命!”
叫明辉的万灵峰弟子慌得不行,他刚刚筑基,平时就喂喂山上的动物,哪能应付得了这些发狂的动物。
咬紧牙关念出咒语,满屋子动物刚停下来,那头疯驴一嗓子又让这些动物彻底疯狂,他又要念咒,一辆白色胖猫迎面扑来,把他压在身下疯狂挠脸。
“白开水?白开水你醒醒,你嘴馋我拿自己例银给你买肉泥啊!啊!别挠了!”
飞骏威风凛凛地踩在天马头上,这一仗,执法堂输得太惨。
“师兄……”一个弟子鼻青脸肿地挤到辛魁身边,艰难张嘴,哇地吐出混着牙齿的血:“出剑吧,那头驴疯了,天机峰前阵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峰主都闭关不出,还能在乎一头驴?”
辛魁冷脸不答,我在旁边拼命憋笑。
飞骏,可不是一般的驴,天生就邪门。
自从被师父带上山来以后,野草不吃,哪里的草有灵气他就专门跑到哪里嚯嚯,二师兄养的灵花全进了驴嘴。
开了灵智后,他更加为所欲为,招猫逗狗打猴子,一张贱嘴怼天怼地。
师父怕他迟早被人暗杀,于是带他一同闭关,出来后飞骏就一身铜皮铁骨,大师姐的剑砍他就像挠痒痒。
辛魁当然知道飞骏惹不起,他刚至金丹时得意洋洋来挑战大师姐,却被飞骏拦下打劫,不交出一瓶灵液,就不给进山门。
辛魁心高气傲,哪里看得上一头驴,话都不说就是一剑,结果飞骏一根毛都没掉,他的剑断成两截,人被飞骏一头顶飞。
飞骏由此一战成名,称霸上清门。
突然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所有人都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飞骏压在我身上,我差点喷血。
“这么热闹,辛魁,这事你办得不好。”
辛魁动弹不了,只得回道:“弟子办事不力,请师叔责罚。”
云阳师叔是执法堂副堂主,人前永远笑眯眯的,捅起人来专往腰子捅,是个狠人。
他收起威压,走到我面前:“天机峰近来不顺,你们养家辛苦,但执法堂你们必须走一趟。”
我点点头,掀翻飞骏站起来,对云阳师叔乖乖施礼道:“弟子愿去。”
飞骏“哒哒哒”地围着我俩绕,驴眼鬼精鬼精地乱转:“你俩放心去,家里有我。”
云阳温柔地笑道:“还是飞骏识大局,那么这一屋子的猫猫狗狗就麻烦你善后了。”
飞骏扬起蹄子摆了摆,一口答应:“包解决的,云阳堂主放心。”
执法堂内,我和辛尘跪在地上,生怕把我打一顿,倒不是怕疼,是怕万一打出个好歹,就不能下山打工挣钱了。
“辛流,你近来道法有长进,我和堂主都很高兴,你们天机峰正当忧患之际,更要自强。”
“哦,好。”
“听闻你最近在打工,都打些什么工?修士可万万不能做打手、行坑蒙拐骗之事,可要记准了。”
“堂主提醒的是,我干的都是正经工作,挣辛苦钱。”
“丫鬟、账房、杂役、带孩子的婆子,还有码头卸货工人。”
“干了这么多份,可有所得?”
“有···”想起往事,悲从心生。
“打工人生存太过艰难,世道不公,难以立足,民多有怨,然而大人们尸位素餐,多有盘剥,好活计都握在富人官员手里,寻常百姓只能做费时费力还不挣钱的活计。”
“然而百姓辛苦一日,工钱买完当日吃食便已不剩分文,要想存钱只能格外克扣自己。”
“若是哪日生病,即便是工伤,工头连赔也不赔,直接赶人。手停口停,一家子生计便没了着落。”
“即便侥幸读了书,可苦读二十载,连夫子都当不上,因为夫子也是官员指派,除非送大把银钱贿赂,否则只能去街上替人写信谋生。”
“女子处境就更为艰难了,只能做绣娘或替人洗衣,要么去酒楼唱曲或入青楼,就算是同样的活计,报酬与男子也并不一样。我在工地比男人干得还多,每日放饭却只给我半个馒头,只因他们觉得女子无须多吃。”
“男子力气大能多挣钱,女子力气大却被认为腰肢不软嫁不出去。”
“找他们好好讲理也没用,仗着家大业大或有官府撑腰,便肆意欺凌,明晃晃的恶。”
云阳听罢也是叹气,“流儿,委屈你们了。”
我呜咽一声,眼泪差点流出来:“师叔,打工真的太苦了。”
云阳笑笑,“挣多少钱了?”
“一分没有,全花光了。”
“哈哈哈,无妨,辛尘最近道法也有精进,是为何?”
“修房子、犁地、松土、种地。”
云阳大笑出声:“那你继续种地吧,传我的话,去耕农峰好好学学种地,你们以后也不必为吃饭发愁。”
“辛流,你说的那些问题,想想要如何解决,有要帮忙的直接找我。”
我点点头,幸好没有追究骂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