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遥，蜿蜒绵亘，却有青山绿黛为伴。

    “你这次是要去哪里玩吗？”司机厚实粗壮的手搭在方向盘上。

    文女士披散着发，淡笑：“算是吧，这个暑假打算带着这几个娃儿去我妈那里耍一个多月。”

    “那说起来，这几个娃儿都是你屋的啊？亲的迈？”

    “嗯，都是我屋里的嘛！”

    文女士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许立岩他们几个。

    三个“小家伙”都睡着了，呼吸均匀，难得肩挨着肩，安分极了。

    透过前面车门的窗子，许立岩看见她妈妈拿出手机，放大镜头，连拍了好几张他们的照片，嘴角上扬。

    许立岩不禁一怔。

    窗外的风凉丝丝的，一股脑儿往里钻，却全然不热。

    许立岩本来趴在窗前（头未伸出窗外），刘海一下子就飞起来了，在风中跳舞。许立岩倏忽坐起来，捂住刘海。

    我——许立岩可是很在意形象的！

    我的刘海啊！！！

    随即轻轻地关上了窗，拿出手机，利用屏幕，扒拉着刘海。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八字刘海弄好之后，才准备睡觉，但耳朵中还不时穿来他们交谈的声音。

    “你是一个人带这四个吗？”

    “对，他们的爸爸在外地工地上上班。”

    “那你厉害哦！一个人拖着四个娃儿，别人带一个娃儿都遭不住（都受不了了），那你屋娃儿肯定乖嘛。”

    路还算平直，司机只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竖起一根粗壮的大拇指，指中还有一层厚厚的黄茧，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佩服。

    “哪儿有噢，一天几个死调皮，这三个小的天天打架，把我一天弄得要烦死了。”说这话的人语气都要嫌弃到太平洋里面，一改刚刚的眉目。

    司机噗嗤一声，咂着嘴，“那你屋大的在哪儿读书诶？”

    昏昏欲睡中的许立岩，感觉被cue，猛地挺直了腰杆。

    “才读完初三，下半年读高一了。”

    “成绩怎么样哦？”司机竖了耳朵。

    许立岩在心里偷偷给司机减分，怎么大人总是喜欢问成绩呢？

    -1

    -1

    -1

    ……

    “一般，平常感觉还得行，关键时候掉链子，只考了646分。”

    “那也有了嘛。”司机打趣道。

    “那还是不得行哦，理科撇的要死，物理80的满分只考了56分，尤其是那个化学，只考了44分，差两分就要不及格了哦。”

    “那报的哪一所高中？”

    “A校”

    “那所新建的？”

    “嗯，也不知道好不好。”

    “要说好，那还是S校更好。”

    “那肯定嘛，百年老校了嘛。之前就喊我屋大的报这个，她硬是不听，觉得考不起，怕到时候只能去Y校了。结果前几天录取分下来了，S校才635，A校605。”

    许立岩他们这边是要在中考前一两个月报好要上的高中。第一志愿报重高，第二志愿报普高，要是重高没考起就只能去普高了。

    这也是许立岩担心的原因。

    保守一点，总不会错。

    “那这，还是可惜了嘛。”司机咋舌。

    “那不是，说了好多遍报S校，死都不听，犟死了。要我说，还是平常不够认真，要是平常努力点儿，之前报学校的时候就不会没底儿。”

    许立岩在司机提成绩的时候就已经佝着背，用手将眼睛捂严实了。

    聊天还在继续，可许立岩一句话也听不清了。

    她的脑中似有好多丝线，被名为“疑问”的东西缠成死死一团，萦绕心头。

    她想，如果可以，我想把我埋藏在山林里远离世俗，泉鸟相伴，日月为照，即为此生。

    可是她做的到吗？

    她可以这么做吗？

    她是谁？！

    她不就是我吗？

    她不就是我许立岩吗？

    …………

    漫长的疑问终是结束，迎来的总是明亮。

    许立岩到外婆家了。

    文女士和弟弟妹妹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