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待多长时间？”，话一问出口，林晴感觉不妥，又立马接上说：“我不是那个那个意思，我是想说……”

    江野看着林晴手忙脚乱，找补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板起脸问：“那你什么意思啊？”

    林晴有些窘迫，“我就是单纯的想问一下。”

    江野弯了弯嘴角，说：“我知道。我在这待一年。”

    林晴惊讶地说：“一年？那你要在这上学吗？”

    江野说：“对，转学了。”

    林晴有些意外，怎么在高三这个紧张的时间段转学了，而且还远离了自己的爸妈，熟悉的同学，但是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没八卦。只是看向江野的目光添了少许的同情。

    江野迎着林晴的目光，也没有解释转学的事情，反而主动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林晴，说：“我存一下你的手机号吧，以后有什么事，就电话联系你。”

    江野手指修长，轻轻握着黑色的手机，林晴从江野手里拿过手机，存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又说：“我的微信号也是这个。”

    江野点了点头，加了林晴的微信。回到家后，江野给林晴发了个“晚安”，洗了个澡出来，看见林晴还没有回复，不会还没看手机吧？江野想。

    林晴走到门口，钥匙还没掏出来，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

    “不行，这个你不能拿！这是晴晴的学费！”李茹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林庆山说：“呸，我为什么不能拿？她是我女儿，老爹用用女儿的钱怎么了？”

    林晴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门，客厅一片狼藉，饭像是刚做好，在地上撒了一摊，碗、盘子都碎成了两半，林庆山和李茹两个人使劲拽着一沓钱，李茹力气明显不如林庆山，被拽的往前走了好几步，但依旧没有松手，林晴进来的时候，李茹往这看了一眼，林庆山趁这个空档，把钱从李茹手里抽走了，拿着钱就出门了，路过林晴的时候，还给林晴打了招呼，林晴闻到他一身酒味，有些厌恶的扇了扇。

    李茹蹲在地上，脸上都是眼泪，“他为什么还赌啊？”

    林晴面色平淡地给李茹递了张纸，问：“你为什么还不和他离婚呢？”

    林晴自有记忆开始，这个家就是一团糟的。林庆山隔三差五就会喝得稀巴烂，美名其曰是为了应酬，为了这个家，但是每次只要他喝醉，她和李茹两个人就必定会开始吵起来，吵的厉害了，虽说不会打李茹，但每次距离林庆山近的电扇、杯子、花盆什么的，都能砸的就砸了。后来，林晴上初三的时候，林庆山沾惹上了赌钱，刚开始赌的不多，李茹也就没管，后面赌博的甜头儿上来了，赌的越来越大，往里面砸的也越来也多，他的钱不够了，就开始打上了李茹的钱。

    “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呢？”林晴已经问了很多遍这个问题，可是李茹每次都是一个回答，不能离，因为你还小，得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爸爸。

    林晴不懂，这样的爸爸也是爸爸吗？幼儿园的时候，林晴听幼儿园的小朋友说爸爸生气了，拉拉爸爸的手，“吧唧”一下爸爸的脸，爸爸就不会生气了。

    林晴有模有样地学了去，在一次林庆山生气的时候，拉上他的手，对着他说不要生气了，还轻轻地拽了一下林庆山的手指，想让他蹲下来一点儿，像同学说的那样“吧唧”一下爸爸的脸颊，可是却被林庆山一把甩到边儿上。从那时候起，林晴就知道了，她的家和同学的家不一样，她的爸爸和同学的爸爸不一样。

    林晴打湿了毛巾，拿着湿毛巾轻轻地擦上李茹的脸，说：“学费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

    李茹没忍住又啜泣了起来。林晴实在无奈，也有些烦躁，直接拉起李茹的胳膊，扶着她去了卧室：“早点儿睡吧。”李茹看着林晴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回到客厅后，林晴把歪倒的椅子扶正、把散落在地上的摆饰捡了起来，又徒手把摔碎的碗、盘子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放进了袋子里。

    林晴突然感觉到一种巨大割裂感，像是碎成两半的镜子，一片被阳光照耀着，闪闪发光，不管往哪里走，都充斥着光明；而另一片却像被黑暗包围，进入了一个处于永夜的地方，光照不进来，自己也走不出去。

    把最后一个碎片放进袋子里后，林晴有些无力地靠在了沙发背上。幸好明天不开学，也不用去书店兼职。

    等都收拾完以后，已经凌晨一点了，林晴洗完澡，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想睡觉，忽然想起来，还加了江野的微信，又把手机捞了过来，打开微信，最上面就是江野发来的信息。

    19:56

    JY：晚安

    20:35

    JY：？

    林晴把“不好意思”都打出来了，想到现在太晚了，又把字都删掉了，想着明天再回吧，放下手机，继续睡觉了。

    七点多，林晴因为惦记着回消息的事情，醒了。

    蘑菇：不好意思，我昨天没有看手机。

    蘑菇：早安。

    发完因为太困，林晴又睡了过去。

    还有两天就要开学，林晴仿佛能量被耗尽一般，也没有再出门，每天都在抓紧一切时间在床上躺着，闲着没事儿，她打开了江野的朋友圈，只有两条，一条最近的，应该是刚到这里那天发的，图片阴沉沉的，拍的街道还是有点儿湿的，配文是：“终于到了，你好，青城！”，再往下就是七月份的，在学校操场照的，三个人都穿着校服，江野酷酷地站在中间，旁边的男生开心的比着“耶”，女生则有些伤心地看着镜头，这条朋友圈，江野说的是“再见。”

    林晴嘟囔了句有女朋友也转学啊，然后扣上了手机。这两天，林庆山没有再回来，林晴过得还算安静，但是时间很快就从指缝中溜走了，要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