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在肯林特手心中散发出幽光的晶体，正是已经破碎的悬浮水晶。

    “诸位请看。”肯林特边说边把手举过头，顶向台下的人群展示着。一些眼尖有学识的人见了后，立马大呼：“幽紫透光，晶体可悬浮，这东西难不成是……”

    肯林特点头，“不错，小兄台有眼光，这晶块，正是圣城的心脏，悬浮水晶！”好似怕众人不信，手一松，那块晶体在没有任何东西的助力下，独自悬浮在离地一米多的地方。

    先前被肯林特点名的那位小兄台，用手比比悬浮水晶，又捻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惊疑出声：“哎？这不对啊，书上讲悬浮水晶可以悬浮在离地2～3米的位置，可现在不过刚刚离地一米余。”肯林特听后，不急不徐地嗯了声，紧接着伸手碰上悬浮水晶，指尖用力，把悬浮水晶转了半圈。

    在青天白日下，那枚银钉与那一条条蛛网般的裂痕，显得更加骇人！

    见群众没反应，肯林特有些许不满，不过还是耐下性子好心提点道：“前三天，圣城无故下坠，正是因为悬浮水晶被人为损坏。而随后我们圣殿的长老团给出了术法检测报告。这枚深入悬浮水晶内部一寸有余的银钉，是顶级的诅咒性炼金成品。在这银钉之上残留着……秩序殿下您的气息。”

    话已至此，虽无直接点出北极星‘所作所为’，但在场众人，心里皆有了数。

    两次接了肯林特话的小兄台，率先‘明悟’带头就朝众审台一跪：

    “殿下，您心中若有不满，可以与我们说，我们虽只是普通人，可若您有难处，大家伙都会尽心尽力去帮助您的，祭司大人也是为了您好，我们普通人贱命一条，不值当您耗费心神至此！”

    这番话说下来的功夫，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跪拜行礼，齐呼着，应和着，却没有一人去质疑所谓的‘事实’。

    肯林特一席话轻飘飘几句就粉碎了北极星神明‘秩序’在民众心中的形象。一出生起就伴随圣城人民的信仰，刹那间坍塌，化为飞灰。

    有些信仰的破灭，是因为那个被寄托信仰的存在，在信徒心中的形象超过他所能承担的程度，在达到上限露出阴暗面时，就会遭到信仰的反噬，俗称‘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而北极星现在的处境，是另一种情况：虚假的信仰。

    祂的信徒们，要么不是祂的信徒；要么根本不是信徒。在后者那些人的世界里，并没有值得他们信仰的事物，没有精神寄托的必要，这种人不是虚度光阴，就是行尸走肉。

    北极星知道的东西很多，只不过很零散，需要一个可以串通所有信息的主线。现在，肯林特的所作所为，给了祂这根线。

    视线投在带头跪拜的那小兄台身上，北极星都有些想赞美一下这少年的口才。他刚才几句不仅暗示自己这个神明别有目的，挑出肯林特如今不敬神明之举是为了自己好，却不点名哪为了自己好。还以‘贱命’一词类比民众生命，显出自己不近人情，藐视天下苍生，胡作非为。一桩话，看似好心劝慰，实则绵里藏针，处处不说错，却处处暗讽‘过失’。

    群众毫无保留地一味相信肯林特，更是说明在群众心中，肯林特的地位与权威重于自己这个信仰。少数人或许只为迎合大众，而假装信仰，而大多数人，从始至终都不是自己的信徒……

    怪不得南极星有时会对镜自嘲自己是伪神，可不就是嘛？

    ‘咔嚓！’一道轻如当时在圣殿时，因头饰过重扭动酸痛脖子的声音响起，这个，是属于伪神‘秩序’的半个神格破碎的声音。

    一切将要结束，这世间再无圣城十三圣之首的‘秩序’，只有替死的第十三神‘命运’——北极星。

    “殿下，可有话说？”肯林特问。

    “一无所有的人，没有支配剧本走向的权利。”北极星轻声答道。

    戏欲唱罢，高高在上的神，失去了力量、信徒和尊严，最后连自己的心也由祂人保管。

    祂，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