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从家到侦探社的路上,有很大的几率会被二丁目那里卖香烟的老太太捉去当聊天对象,面对一个老人善意的邀请是很难拒绝的。这位健谈的老妇人热衷于和人分享她年轻时候的故事,仿佛这能让她找到年轻时候的自己。
“我那时候还不住在这,住在偏僻一点的郊区。每到秋天啊,从深山里就会跑出许多小动物。那时候我总能看见松鼠趴在树干上,而邻居家漂亮的小女孩就站在树下看着。那小姑娘可是她父母的独生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老太太神在在地说着。
她的丈夫得了癌症,后面放弃治疗,死于一个冬天,她儿子在别的地方工作,看她的身体健朗,就给母亲盘下了一家店面,能让她打发打发时间。清晨的空气新鲜,她就拉着我坐在烟酒店的门口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大多时候不过是我在倾听罢了。
“那小姑娘长得可标志,水灵灵的大眼睛,穿着和服跟个洋娃娃似的。”老太太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地摇头。“可惜啦,那小女孩的父母好像因为一场意外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亲戚领走啦,后来连他们一家子住的大宅子都荒废喽。”
我为故事中的小女孩感到惋惜,但故事毕竟是故事,现在说出来也是因为老太太偶然想起,没多久又会沉寂在她混沌的记忆里。
足足三个小时后我才被放走。
侦探社里的几个人正在讨论新接到的委托。
国木田一抬头就看到了我。“迟到那么久,你干什么去了,织田?”
“被附近的老人拉去聊天了。”
对方皱起了眉头。“你真是随便就能被话很多的老人逮住啊。敬老精神倒是好,可是害工作迟到了三个小时就是问题了。给我麻利点中途就拒绝掉啊。”
我露出难为的表情,“拒绝了,但似乎谁也没当回事。”
“你说的话究竟认真到什么程度也是不怎么清楚呐……”国木田有些困扰道,“那么至少表现出不高兴,让他们注意到你想回去啊。”
“是这么做了,但是谁都没注意到。”
“真的吗?那你现在试着做给我看看。”
我作出一副茫然若失地样子盯着他,沉默了。
国木田等了几秒,疑惑地问出口。“还没开始吗?”
“现在就在做着。”
“啊,是么……”国木田一副心很累的样子说道,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这种表情根本无济于事吧……”
一旁的谷崎打破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那个,织田先生,您和芥川君有新的任务,是去找到赌场老大放高利贷迫害一家子的证据和记录。”他把手里的报告翻过一页,“受害人自己也是因为没钱,在赌场里被强制签了欠条放贷。但这个赌场老大和警局里的人有关系,没走正规程序就把受害人带走了,丈夫的归还之日遥遥无期,他的妻子只能委托我们。”
我从他手中接过报告,一旁的芥川也站到了我的旁边。
报告上打印着受害人的照片,那是一个面相老实的中年男人,就像那些爱赌的人一样,在失去的道路上不断将自己拖向更深的深渊。
“恕在下直言,就算找到了那些证据,他可能也没办法回到家人身边了。”芥川双手插兜出声道。
“确实如此。”国木田十指交叉放在嘴前,“但起码可以让他受到公平的处罚,认识到赌博是不对的,认识到这一切是他的咎由自取,而不是靠一个垃圾来掐灭另一个垃圾的忏悔。这是他妻子的原话。”
啊,真是有魄力的女人,我暗暗赞叹。
–––––––––
很快,我和芥川扮成下班喝完酒的社畜,混进了目标人物名下的赌场。据调查,他的私人物品都放在赌场内部,并且赌场里遍布警卫,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阻碍。
“织田先生,为什么我们直接一路杀进来取走证据?”一旁的芥川压低帽檐,小声地问我。
这孩子的异能配合他的意志,使他的武力值高的可怕。我已经在试图控制他激进的解决方法,但仍旧无法完全改掉他的戾气–––当然,这是他自小养成的思维方式,要改也不在一朝一夕之间。
“就算要杀进来也得先熟悉熟悉地形。而且,我们只要拿到那个人的欠条就行了,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我也小声回应。“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芥川君在施展本领的同时还会误伤到其他命中吧。”
这里的赌场可是□□的地盘,即使受到警察的打压,但自上世纪流传下来的势力和传统是无法被彻底打散的。□□规矩仍在广泛流传着,警察也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们两人就站在一张赌桌旁边,荷官站在桌子的上位发牌,而旁边的人群正在疯狂的往桌子上堆着筹码。
“今天我手气好,赢的老多了,这次肯定也能赢,全都押上赌把大的!”
“这把我猜是小……”
“全输了……完蛋了……”
周围人的叫声淹没了两人。
赌场就像一座远古时代的斗兽场,而红着眼的赌徒却是其中的困兽,沉沦在赌欲中无法自拔,更有甚者甘愿一头撞死。
我只是低调的把入场时换的筹码都丢在“大”的区域上,等待着结果公布。
“怎么是大!”
“赌对了!我就知道……”
一时间,哭笑声,叫骂声混成一片。我把赢得的筹码揽过,放进自己的口袋。
芥川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前辈的异能能看到荷官手里的骰子吧,简直是作弊式的能力啊。”
是啊,我摩挲着手中的筹码,其实在上一世我时常会来赌场小捞一笔,从而能让我担负起孩子们的开支。所以每当我看到这些被欲望控制的赌徒都会产生一丝迷茫:赌,真的有这么吸引人吗?
我也许永远体会不到这种东西的魅力所在吧,特别是现在我还得为一个赌徒擦屁股。在报告上我看到他家只剩下了妻子和孩子,母子俩的生活一定十分不容易,难道他赌到最后连家人都抛弃了吗?
我们离开了赌场中心,走过靠墙的一排老虎机,来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有两个穿着西装的侍者将我们拦了下来,表示这上面就是赌大钱的贵宾区,闲杂人等是上不去的。
我们只好走开。
熟悉赌场大致布局的行动就这么被腰斩了,我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提出一个新建议。
“不如直接用你的布料从外面翻进二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