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又扯出一抹笑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确实很漂亮。”

    “对了，我最近想买一颗橄榄绿的钻石做一条晚宴项链，凌哥有什么推荐么？”

    说到了他喜欢且熟知的领域，司凌一下子打开了话闸子。

    “你可问对人了，我光是3克拉以上钻石就买了两三百颗。”

    “这样，我给你问问珠宝店那边，看看能不能这周带你过去现场看。”

    柳如烟配合地鼓起掌来，崇拜道：“绿钻比较少见，我接触到的成色品质都不算太好，果然还是得找凌哥。先谢谢凌哥！”

    司凌被捧得很高兴，直接道：“这哪是什么大事。我收藏的才是顶级，哥送你一颗吧。”

    “天呐，凌哥你真的太好了……”

    两人还在亲亲热热地聊着天，叶彩彩和赵梓燃心里跟明镜似的在一边听着。

    主要柳如烟在柳家出事前后重心转变得很明显，估计是走上了联姻的道路。

    放到这个背景下，聊天内容也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前半段的聊天里都是上层阶级奢靡享乐的日常。

    无论是使用的高昂装饰材料还是亲亲昵昵地喊着的共同交际圈好友，都是与周围同学截然不同的。

    这也就凸现出来巨大的生活差距。

    很容易让特意围过来坐在司凌旁边的普通粉丝以及女主楚妍萱意识到身份地位的差距。

    大概是想让人知难而退吧。

    本来都打算开口救场了，没想到被更不开窍的司凌误打误撞地化解了。

    两人不由得感叹。

    还是如烟大帝太着急了。

    其实一个专心学习，一个热衷钻石，都还在玛卡巴卡的年纪，又怎么能理解她话中的深意呢？

    不管如何，这边表面上还是一副讨论着的模样。

    摄影的同学拍摄完毕了，终于可以走人了。

    大家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现场，几分钟之后座位上就剩那么几个人，还是没收拾完东西的。

    林志友还在找那个宣传视频，终于跳过片头调好音量之后，一转身人都走光了。

    教室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早知道就回头看一眼了。

    他默默地转回来，叉掉了播放界面，把设备关机之后才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经典的蓝天白云大太阳。

    尽管已经进入了金秋九月，天气还是不减热度，在外边晒了一会的电动车座椅已经很烫了。

    叶彩彩和赵梓燃把车停到阴凉处让它散散热，自己在一旁发呆。

    叶彩彩划拉了两下通知，被吓得身形摇晃了一瞬：“明天随时待命，要配合拍摄金玫瑰大学法治宣讲视频？”

    赵梓燃有一瞬的痛彻心扉了：“明天约了两个访谈啊！”

    叶彩彩撇撇嘴，指给他看通知细节。

    甚至占用的课程时间还要在周六补回来。

    赵梓燃怒道：“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这就去找两个人来顶替一下！”

    于是他点开金玫瑰大学的互助群。

    大学互助群往往是学长学姐私人建的，提供一个交流互助的地方。

    里面大多是出二手书、出闲置物品，和主动说收所需物品、有偿快递代取以及有事来不了活动找人顶一下志愿者岗位的。

    在一个大学里，甚至在同一个校区的朴素身份认同和大学生不同于正经二手交易市场的清澈见底让群聊的大部分交易十分顺利。

    尽管会有冒充学长姐的骗子，但是绝大部分都是质朴的交易者。

    在一个学校就意味着可能到地儿拿还不用十分钟，开个小电车就能去，或者上完课打那儿过就顺手拿了。

    价格本来就会打折扣，如果遇上学长姐毕业季清东西，那就更是一场捡漏的狂欢。

    三元一本二手书、两元一个桌上台灯、两元一个床上挂篮……

    多买多优惠，低价高质足以让对日用品和教辅资料有刚性需求的大学生们为之疯狂。

    还常有学长姐把不太清得出去的小摆件、垃圾袋、置物架等打包起来，跟着被买下的东西一起送出去，有时候买一赠三都有可能。

    包括但不限于以上的独特优势让互助群十分受欢迎，最近学校领导的糊涂政策又让这热度更上一层楼。

    原本错杂着发收东西或者出东西的正常状态变成了清一色的求活动代到。

    学校发觉这个漏洞之后，从简单的扫码签到或者在表上签名计到改成要人脸识别进入签到小程序，定位计时完成签到。

    最近还听说有人被抽中进行双重验证，弹出指纹识别。

    甚至还有不时的监控摄像截图抽查人数，最终吓得学生乖乖地回校参加活动。

    但是明天的活动有些不一样。

    要求新生全部参与，没有校服就统一白衣黑裤加校徽，在操场上排全年级大队形，由无人机拍广角大景。

    学校之前实行的严苛签到条件是需要设备支撑的。

    为了全校覆盖，校方定点定距来设签到设备。

    新接入的机器在教学楼里面的楼间长廊处静静矗立，上面屏幕的保护膜都没撕干净。

    而人一多，时间一赶，那原本的东西就不够看了。

    新生开学典礼的时候，全年级几千人乌泱泱地坐在操场上，普通手机的网络差到除了发消息什么也做不了。

    线上签到不了，自然就只能用土办法。

    赵梓燃认真道：“我赌他只点名。”

    叶彩彩也跟着点头。

    主要是没办法了。

    访谈起码得一个小时两个多小时也有。

    因为耗时比较长、透露的信息比较多，愿意做深度访谈的很少。

    都是他们顶着压力和不好意思努力开口，在相亲角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一旦换人，原来访谈对象的信任和预期都会受影响，在陌生的工作人员面前愿不愿意访谈、访谈时会不会有顾虑都还是未知。

    更何况他们找不找得到可靠的替换者还很难说。

    为了社会实践的小组作业，他们拼了！

    赵梓燃找了两个群里的代到，一男一女，给了定金就算把事情定下来了。

    太多活动了真是害人不浅。

    此时来自活动受害的最深群体—法学院学生会的陈暮戈和朱艺琢正在搬着一大摞文件往前挪。

    今天第一天报到，前辈没有什么指示，先让从跑腿做起，送东西去门卫室。

    本以为是送一两份文书卷宗，没想到垒起来的文件都有半人高了。

    两人平摊了一下，一步又一步艰难地往着门卫室过去。

    木门开着，里面的大爷穿了一身制服，刷着手机看短视频。

    声音放得挺大，盖过了她们的问好。

    “我萧九铭今天就要为父报仇！”

    “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什么，你居然有苍青剑！我求求你放过我呃……”

    两人就在反派吐血求饶的声音里把文件堆在掉了漆的木桌子上，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桌面震起的灰尘。

    这终于引起了大爷的注意，他点击暂停，抬眼看了看文件，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陈暮戈如实传达：“您好，洛洛姐跟我说只要把文件拿过来，您自然会处理。”

    大爷拿起最上边的文件端详了一会，问道：“实习生啊？”

    两人乖乖点头。

    大爷把文件又放回去，躺下道：“我就知道，要是老手都不用说就自己放到后边的库房去了。”

    大爷拜拜手道：“你们把那些搬进去，随便找个位置放就行。”

    陈暮戈对这种文书还是很谨慎的。

    统一的宋体五号字、A4打印纸还有整齐地订在上面的订书钉，显得十分正式和专业。

    而且上面还有着官方的印章，以及大段大段的、用语考究的文字。

    她不确定地问道：“这样不会混淆吗？”

    门卫大爷躺回了椅子：“这种延期通知书多得是。反正一会都是要集中碎掉的，放哪都没差。”

    陈暮戈还想问些什么，只是大爷又点开了视频。

    “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把金银财宝全都给你！”

    “什么，你居然穿的是罗云锦！我倾家荡产都买不起的东西！”

    两人只好又把东西搬进去。

    其实就是一个小房间，还可以看见落灰的空调管道穿过，就是把模糊不清的磨砂窗子用个锁头扣住之后拿来放东西。

    地上已经堆满了文书，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堆得高的歪歪斜斜摇摇欲坠。

    还有几堆文件早已滑落下去的，幸亏在墙角处，否则肯定会溢到门口。

    这房间有一种打印机墨盒的味道，甚至带着隐隐的霉味，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不通风的原因。

    陈暮戈打头进去，才走了两步就没位置了。

    在这里放下的话，下面来放东西的人估计只能站门口往里面投掷了。

    她暂且放下文件，把过道上挡路的文书拾起来。

    却看见了一份满是签名的法律援助申请书。

    “为国房地产公司欠薪共一百五十万七千元整，本人张立伟为金玫瑰市同心工会的代表团成员，牵起工人联名申请法律援助。”

    “以下是九十七位工人亲笔签名及亲手按印。”

    满满一页纸都是笨拙的字迹，殷红的手印在这黑白主调的房间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