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真的不能放您出去。”沁竹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拽着自己衣袖的小姑娘。
那是当今圣上的小女儿,听闻刚出生时天有五彩祥云,被视为祥瑞。而且圣上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女儿宠爱得紧,基本上是有求必应——除了出宫。
小公主叫李锦知,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是货真价实的贵人,但却格外向往宫外的世界。老皇帝常常为此忧心,觉得是女大不中留了。
”为什么,沁竹。今天是我的生辰,而非父皇的生辰,为何要听他的?”李锦知小脸皱巴巴的。
“这……”沁竹有些犯难,“陛下要是知道奴婢放您出去了,奴婢就算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呀。”
“那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李锦知瞪大眼睛看着她,“你知道的,沁竹,我从来从来没有出去过。如今我十三了,却连外面的一眼都没有见过,可能我一辈子都看不到外面了。”
是了,李锦知十三了,快要嫁人了。
沁竹是陪着李锦知长大的,她只比李锦知大三岁。李锦知知道,沁竹耳根子软,撒撒娇就什么都答应她了。
“殿下,这……真的不行。”
“沁竹,沁竹,我知道你最好啦!你最疼我对不对?我出去的话,全部都听你的,好吗?而且我不会忘记给小李子他们带东西的!”
孩子气的话,可却软了沁竹的心肠。
“殿下……真的不是奴婢不想放你出去,是……”沁竹叹了口气,“殿下,您真的想出去吗?”
“当然,这宫中的风景我早就看腻了。该看的都看过了。说实在的,这番刻意之景,实在没有情趣可言。我从小耳濡目染了外面世界的种种,怎叫我不心生向往?”
沁竹没说话,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内心的挣扎。
李锦知不禁喜上眉梢,嘴里的话越发软了起来,“沁竹求你啦,你最好啦!假如你放我出去了,那么你就是比母后和父皇更好的人了!”
“殿下注意言辞!奴婢不敢。”沁竹一下子白了脸。
“哈哈哈哈,沁竹,你太正经了。”
公主总是这样,撒娇的话总是信手拈来,一张嘴什么都说得出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她自己倒是没怎么,做奴才的每天心惊胆战。
“殿下……”沁竹看着李锦知的眼睛,“您切记要好好听奴婢的话。”
李锦知急忙点头。
“那我们先去换一身衣裳。”
“啊啊啊,沁竹你果然最好啦!”李锦知兴奋得一下子抱住了沁竹。
“好了好了,走吧。”沁竹摸了摸李锦知的头,有些无奈。
沁竹是第一次带小公主出逃皇宫。小公主的生辰办得相当隆重,五湖四海的人相聚一堂,想尽法子逗小公主开心。但小公主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一门心思地想着出宫的事。
到最后宴会散场,也没人得到小公的青睐。老皇帝为此有些发愁,觉得没有让心肝小宝贝尽兴。
宾客四散,场面有些混乱。沁竹带着李锦知换了身侍女的衣服,跟着其他的侍女走了一段后,便带着李锦知左拐右拐,到了一扇小门前。
那应当是什么后门,只站了个小守卫。
那个小守卫看到沁竹,立马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沁竹姐!”
“小邓。”沁竹叫了他一声。
“沁竹姐是要出去吗?”小邓问完又瞟了李锦知一眼,“这是新人吗?感觉好像没见过。”
李锦知低着头,不敢看别人。
“嗯。”沁竹点点头。
“明白。”小邓侧身,让出了门的位置,“慢走。”
沁竹点点头,拉着李锦知走了。
“这是奴才走的道。”沁竹解释说,“我们不能走正门。”
李锦知有些懵懂地点头。
“出去之后,我就叫您小姐,知道吗?”
“嗯。”
“我们得小心点,不能暴露身份,就委屈一下殿下。”
李锦知点头。
沁竹有的时候很唠叨,但李锦知知道那是因为沁竹很在意她。她也乐得听她的絮叨,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些外面的世界,这对李锦知来讲是新奇的。
就着沁竹的絮叨以及一路的星光,李锦知摸到了闹市的大门。
尽管李锦知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但当她真正站立在向往已久的“外面”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燥热的人声扑面而来,不像宫中充斥着严谨而又冰冷的规矩,这里自由而又散漫。人们一个又一个擦肩而过,家长里短和财米油盐顺着风飘进李锦知的耳朵,让她的耳朵有些麻。
小贩们的吆喝声、看杂耍的人们的喝彩声、孩童们相互追赶的嬉戏声敲击着李锦知的耳膜。
她第一次感觉到所谓的活人气。
“外面每天都是这么热闹吗?”李锦知问。
“不是的,因为今天是您的生辰啊。他们都在为您的生辰感到欣喜。”沁竹在她的耳边柔声道。
若是市井的声音像拥挤的潮水,那沁竹的声音就像是潺潺的溪流,给了李锦知说不出来的安定感。
“为什么?”李锦知有些好奇地问,“他们又不认识我,为什么要为我的生辰感到高兴?”
“因为您是公主啊。”
沁竹的声音很平静,仿佛理所当然。
“是吗……”李锦知有些茫然。
“好了,小姐。”沁竹摸了摸李锦知的头,伸手指向旁边卖糖人的小贩,“您之前不是一直想吃糖葫芦吗,奴婢给你买好不好?”
“糖葫芦!”李锦知眼前一亮。
虽然宫中的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但糖葫芦这种东西,李锦知是没吃过的。毕竟没有哪个下人会给“大人”带一串普通的糖葫芦,就算真的有人这样做也只会引人发笑。
李锦知拿着沁竹给的糖葫芦,有些爱不释手,左看看右瞧瞧地端详了一遍,就是没舍得吃。
沁竹温柔地看着她,笑着说:“小姐不尝尝吗?”
李锦知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再看看。”
“行,那边有耍猴的,小姐要去看看吗?”沁竹伸手向前面一指。
“真的吗!”
宫中不是没有来过杂耍班子,但该怎么说呢,氛围完全不一样。
宫中是克制的,压抑的,而这里是随意的,热闹的。
街角昏黄的灯光洒在李锦知二人的脸上。李锦知拉着沁竹的手,前面是热闹的杂耍。人们的喝彩声就这么撞进了李锦知的耳朵里。李锦知看着面前的一切,是陌生的,一时有些晃了神。
小猴子翻了个跟斗,杂耍班子的人端了个盘子出来,嘴里嚷嚷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周围的观众投钱的没多少,鼓掌的人倒是不少。
李锦知便松开了攥着沁竹的手,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
沁竹不知为何,发起了呆。李锦知瞄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脸颊有些泛红,看起来像是个思春的少女。
李锦知没过度在意这个,只是想起宫中侍女说沁竹似乎有了心上人。
小猴子又翻了个跟头,李锦知看着高兴,准备让沁竹给点打赏。刚刚准备转过头去,就有人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
那人用一张帕子捂住了李锦知的口鼻,一阵奇怪的香味涌了上来。李锦知顿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