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立交桥上静立着一个女孩。

    女孩身体单薄，发白的嘴唇上覆盖着血色的口红，宽松的风衣裹着瘦弱的躯体，瘦得骨节明显的双手轻轻搭放在栏杆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桥下的车水马龙。

    狂风乍起，吹得女孩身上的风衣鼓起又瘪下。她抬手拢了拢风衣，手掌滑落到衣裳的口袋处。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手掌下是震动的手机。

    随着狂风刮起，天色忽然阴暗下去，并且越发得阴沉，看起来不久就要下一场暴雨。突然的天气变化，是大多数人没有意料到的。

    豆大的雨滴砸下来时有伞的人已经打开，没伞的只好拢紧衣服急匆匆走过。

    有人从桥上跑过，跑到桥中央时下意识看向桥边一个被淋成落汤鸡似的年轻女孩。出于好奇忍不住多看两眼，看到女孩空洞的眼神，仿佛被血染过的唇时路人一怔，收回视线继续赶路。

    密密的雨帘遮挡在徐之遥眼前，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她只知道前方有个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女孩。

    在狂风骤雨中艰难挪着步子，她终于缓慢移到了女孩身边，这才发现女孩原来站在桥栏的外侧，暴雨下的身体摇摇欲坠。

    徐之遥去拉她手腕，伸出的双手却成为了五指张开的手掌推了过去。

    她僵着手臂，呆呆垂头看着桥下的人，怔在了原地，缓缓闭上眼睛。

    血滴从下往上溅，铁锈味染上她的唇角，嘴唇蓦然一痛，好似自己将唇咬破了一般。

    疼痛让她睁开双眼，身下的床单汗湿了一片，额头的发丝紧贴着皮肤，徐之遥抬手抹了一把，摸了满手的汗，嘴角的疼痛让她逐渐清醒。

    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下去，原来是做梦咬破的。

    闭上眼准备再次入睡，意识模糊后又沉入梦境。

    梦里的她依旧站在那个穿着风衣的女孩身后，只是这次，没有下雨。是深夜的城市，灯火通明，桥边也挂了一串彩灯。

    徐之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过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她的手臂，难道是想看看她的模样？

    女孩被她拽得只好转身，徐之遥屏住呼吸，睁大双眼。

    却只看到了一张冒着阴森绿光的脸，五官一点也看不清，只有眼睛的位置是黑洞洞的。徐之遥不敢喘气了，目光瞥向一旁，原来是因为彩灯啊。

    她伸手捂住绿色的彩灯，回头去看女孩。

    却见到她跌倒在地上，低声呜咽着，四肢并用地贴地爬行着走，地上落下斑斑血迹，是她的膝盖磨破了皮。

    徐之遥浑身颤抖，眼泪无意识流出来，流进嘴巴，划过下巴，落入脖颈。周围突然出现一群人，大家拥挤着，嘲笑着，举着手机叫嚷，镜头无一都对准了地上的人。

    徐之遥尖叫一声，猛地扑了过去，扬手打掉每一个人的手机，最后身体重重砸在女生身边，她抱住女生的肩膀，放声恸哭。

    声音大到又把自己吵醒了。

    她疲惫地起身，拉开窗帘，不知道是不是梦境的影响，她感到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凄凉，也都要平静。扶在防盗窗上的手动了动，将防盗网打开，小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看着十楼下的漆黑的风景，她竟然生出了想坠落的冲动。

    徐之遥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身体，把窗户严实关上。防盗网的锁太笨重了，她只能紧紧拉着窗户才能锁上，铁器碰撞的声音在深夜突兀响起。

    主卧传来了动静。

    锁被人急急忙忙扣上，徐之遥飞速回到床上躺好闭上眼。

    门把转动，房门被人从外打开，门外的人站了一会，见她熟睡，转身离开，房门被虚掩上。

    被子拉到下巴处，徐之遥瞪着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耳边有吵闹的讥笑声，也有梦里恸哭的声音。各个方向的声音汇聚成网，结实地裹住她的大脑，越收越紧。

    她疲惫地闭上眼，又看到了立交桥上穿风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