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伞听见声响，身子立马坐端正起来，而后，顾菲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匆匆忙忙地说道：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现在来看一下你的合同吧。”
崔伞看见顾菲手中的合同，心瞬间提了起来，他突然有些担心唐嘉荣他们把他给卖了。
因为明明说好了，他是来当主播的，结果却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汤泉中心，直播公司的影儿都没见到一个，谁遇到这样的事，能不害怕呢？
崔伞心底有些发愁，要是唐嘉荣他们真的合伙把他给骗了，那这是要把他给丢进这里工作吗？是打算让他来这里干服务员吗？
想起刚才见过的那个服务员，崔伞体内的社恐因子瞬间爆涨，因为他实在是笑不出来这么得体，最重要的是，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假笑男孩，不过说不定，他也有可能是干洗碗工。
崔伞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他欠的债务以及洗碗工一个月的工资，有些惊了，那他岂不是要在这里刷几年的碗才能出去？等崔宇找到他，他该不会都熬成丐帮帮主了吧？
就这么几十秒的时间，崔伞合同都还没看，脑子里已经天马行空转起来了。
顾菲在他对面的办公椅坐了下来，然后把纸质合同递了过来。
崔伞连忙接过来看了一眼，庆幸的是，唐嘉荣没骗他，合同的确是直播合同，他还是来当主播的，虚惊一场。
崔伞心里有些讶异，他是没想到居然还有签合同这个环节，原本一开始看到肖烨那野蛮样，他还以为自己要进的是土匪窝呢，一进来就要立马开干那种，真没想到这份工作明面上看起来竟然挺正规的，看来这群人还是有点格局在的。
“你仔细看一下这份直播合作协议，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说出来，如果没有问题，就签字按压吧。”
崔伞细看了一遍，协议并没有纰漏，或者可以换个说法，这就是网上普遍存在的直播合同模板，没有什么值得考究的地方，所以就只是个形式而已，真是难为这群人有这份心思了。
崔伞看完立马签字画押了。
等崔伞签完字后，顾菲当场就把合同收了起来，而后拿出手机，语气严肃、语速飞快、不含任何感情地说道：
“你欠了唐嘉荣多少钱，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清楚，这里我就不多说了。在你没还清债务之前，每场直播的收益你是一分钱也收不到的，由唐嘉荣和肖烨他们分成，这一点，你没异议吧？”
“没有。”
先不说赚不赚得到钱，崔伞心里明白自己就是过来打工还债的，所以倒也知道钱不会到自己的手上。
“那行，下一点，我们这里包吃包住，你不用担心饮食住宿方面的问题。”
顾菲看了看手机里的文件，刚打算说下一点时，眉头顿时紧锁，心里突突直跳了一下。
只见，肖烨写的第三条规定：没收手机，禁止联系他人，不允许私自下二楼，禁止跟本店人员以及其他人员过多接触……这规定未免也太苛刻了。
肖烨这群人不就是在限制人家人身自由吗，这里又不是监狱！想逼疯谁呢！
然而一想到对面那家伙是欠债的，顾菲的同情心就不作祟了，看着对面那位坐着的“待宰羔羊”，脑海里整理了一下话语，就简说道：
“还有，在你没还完钱之前，你还需要把手机交给肖烨保管，如果你对这一点有异议，你到时候可以和肖烨谈一谈，我不处理你们这些问题。”
“我已经上交手机了。”
再次提起手机，崔伞内心感到有些无奈，他的手机被唐嘉荣强制性收缴后，大概率是要不回来了。
虽然是用贷款的钱买的，但是好歹也是经他手买的，是因为他喜欢才买的，所以崔伞内心还是有丢丢不舍得，而且没了手机，他和李奈德他们就断了联系，现在完全是单枪匹马闯入敌人阵地了。
“那就行，没问题的话，下一点。”
“有问题，我怎么联系荣哥呢？”
崔伞其实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单独的机会可以联系李奈德他们。
“阿正，记得吧？”
“记得。”提到阿正，崔伞知道机会是没有的了。
“他会负责的，他每天都会过来这边上班，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
“好的。”
崔伞又按耐不住地问道：
“那我在哪里直播呢？”
“待会儿我们再来说这个问题。”
“接下来这一点，你要记住了。我们这个汤泉中心与你们的直播工作室是分开的，没有关系的。目前你们直播工作室的营业执照还在办理当中，要是你和肖烨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请不要把我们公司给牵扯进去。”
对于顾菲的这番说辞，崔伞很是纳闷，不是一个公司的，他又为什么会来这里签合同呢？
顾菲还在继续强调：
“还有，你们的所有事情接下来都会由阿正负责，我只是偶尔代管一下。所以接下来，在你们工作期间，你们出现的任何问题，都与我无关，不要来找我解决，我只负责安排你们的工作，不负责解决你们的问题。”
顾菲的话，崔伞是越听越纳闷，她的口吻，给崔伞一种她不想惹上麻烦的感觉。
崔伞不由地猜测，这个叫菲姐的人物是不是知道肖烨他们某些内情，所以自己不想牵连其中？
这个直播工作室的事情真是越想越不对劲。
营业执照有没有办理先不说，工作室的地方还是别人公司的，主管身份不明，还得依靠别人公司的主管代为管理，唐嘉荣这群人真的会经营直播吗？开直播的意义又在哪里呢？玩吗？
崔伞百思不得其解。
顾菲刚歇了口，崔伞立马又问了上来：
“其他的人，不是欠债的人，来这里面试，也是这份合同吗？”
“嗯，都是一样的，不过这里很少招主播，几乎没人来。”
顾菲这意思，不就是只有欠了债的人才会来这里当主播吗？那不就意味着余悦曾经也在这里待过？
崔伞隐隐觉得有种预感，自己待在这里可能很快就能找出余悦案件的线索。
顾菲低头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差不多六点半了，她打算再给新人简要介绍一下区域划分，就去忙活她的工作，肖烨这狗东西就爱偷奸耍滑，搞得她一天到晚忙得很。
“咱们这个公司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刚你上楼的时候也看过了一些布局了。一楼前面是一座楼梯，它的后面则是泡温泉的区域，从楼梯上来二楼这里，主要是美容按摩的地方，平时没事的话，不要在这闲逛，影响客人。二楼还有你们要用的化妆间和员工餐室，都另外安排在小隔间里面。三楼主要是我们这里的员工宿舍，还有你们直播工作室，分为两边。”
总算可以知道自己工作的地点了，崔伞细细记了一下顾菲说的区域分区，怪不得一楼前面看起来如此狭窄，原来后面还有一个区域，这里的布局设计真是别有洞天。
“由于咱们这之前来的都是女生，所以我也只能安排你进女生宿舍了，没意见吧？”
崔伞听到顾菲这话，急了，立马出声：
“有！有意见。”
“说。”
“菲姐，不知道烨哥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情况，我的身体构造在生理上还算是个男的，如果跟女生一起住的话，其他女生会不会不方便？”
顾菲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崔伞这点，因为他们国家一直以来都容许同性的恋爱和婚姻存在，变不变性是别人的个人选择，没什么好奇怪的，更何况企业分配的住宿，男女同住的情况大有所在，并不值得一提。
因此，顾菲无所谓地回道：
“有啥不方便的，又不是同睡一张床。”
崔伞先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菲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小单间住？”
“行吧，反正现在的人也不爱住宿舍，这里的空房间多得很。不过，我先跟你说明了，一般只有合住的大宿舍条件才会好些，其他小单间的宿舍可能就一两张书桌、凳子，一两个上下铺床架这样，非常简约。”
“没关系的，我就住那吧。”
“到时候真要嫌弃小单间的居住条件，别来找我就行。”
“菲姐，我知道的。”
“叫我顾主管就行。”
“好的，顾主管。”
“在这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懂了吧？”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警告，崔伞想到了那个“屠夫”肖烨，他也老是喜欢把警告挂在嘴边，是因为做贼心虚吗？
崔伞内心有些哭笑不得，他第一次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能跟谁唠上话呢？又能说出去什么呢？
虽然内心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下，不过，崔伞最后还是点点头反应，表示自己懂了。
工作的事情谈好之后，顾菲便带着崔伞去后勤部领了洗漱用品，然后又带着他在二楼逛了一圈，熟悉熟悉室内区域。
顾菲重点先带崔伞去了员工餐室，所谓的小饭堂，因为怕他饿了不知道去哪吃饭。
后知后觉，崔伞也才发现自己今天居然半天没吃东西了，怪不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原来是把自己给饿疼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累的。
这个顾菲对工作真的相当负责，并没有肖烨那种盛世凌人的感觉，做什么都井井有条，崔伞在心里默默对她的工作能力表示认可。
迅速逛完后，顾菲便带他上三楼的宿舍进行安顿。
二楼左边尽头，还有一个楼梯口可以通上下，崔伞就是从这上的三楼。
三楼的灯光视线并不是很好，暗沉的光线朦朦胧胧的，像老小区里的灯泡，眼睛甚是难受，崔伞有种置身破落鬼屋的感觉。
大概是顾菲自己看得也难受，于是她便打开了手机闪光灯，崔伞的视线渐渐明晰起来了，整体的环境还可以，地面整洁，墙壁也没有破损，还好不是恐怖片里的环境。
最尽头的右边便是崔伞他们工作和休息的区域。
顾菲把宿舍钥匙交给崔伞后，便迅速离开了。
进入房间后，崔伞总算是可以歇一会儿了。
这起起伏伏、非常魔幻的一天算是彻底结束了。
刚听顾菲那么一说，崔伞还以为住宿条件会很差，没想到其实就跟普通的大学宿舍差不多。
顾菲他们准备的东西很齐全，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样样全新，厕所里面也很整洁，再打扫一下，直接拎包入住没啥问题，崔伞心里算是很满意了。
不难看出，这家汤泉中心的生意应该是可以的，底气很足。
到目前为止，崔伞发现肖烨他们最奇怪的点应该就是，在一个汤泉中心里面隐秘地搞直播。
这不用容崔伞多想，也知道肯定有诡！
光是从他跟今天所接触的人看来，崔伞也能感受到这里的生活环境十有八九云龙混杂。
脑子和体力运转了一天，崔伞已没有精力再想其他的东西了，他打算简单收拾一下，去吃完东西就好好休息，储蓄明天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