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跟着齐贺上了电梯，转到某一层，看他刷完会卡，迎着齐贺冷冷的眼神面不改色走进。

    随后门一关，洛千羽不出意外被人揽住腰身，带着往更深处走。

    一边走，男人一边问她，压着嗓子分明是透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偏要状若亲昵。

    “千羽，关于前几日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

    不怎么样。

    洛千羽心里暗想，口头上吐了一串鱼泡泡。

    齐贺结实的手臂牢牢禁锢着她，紧紧贴着她身体。男人步子走得很快，没有顾及洛千羽是否跟得匆匆忙忙，颇有踉跄。

    没多久，年轻女人眼前一黑，齐贺“嘭”一声关上房门，将人抵在门板前，困在门与他手臂之间。

    洛千羽乍进黑暗，眼睛无从适应，她鼻梁上的眼镜被齐贺拿下。她只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靠近，低头捏着她下巴，单手“温柔”地抚摸她脸颊。

    “千羽，我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男人调子温和，逼得洛千羽吱唔半晌，不得不答。

    “……听见了。”

    她的音色弱弱的，透着一点生无可恋，黑暗里传来齐贺一声笑，笑得洛千羽脊背发凉。齐贺说：“那你的意见是？”

    说洛千羽头铁，她确实头铁。只听此情此景，她说。

    “我不想结婚。”

    “为什么？”

    齐贺三个字，问得洛千羽反而说不出个一二三。但凡问这话的人不是齐贺，洛千羽都要反问，“不愿意结婚，难道还需要什么理由吗？真是荒谬。”

    偏偏眼前人是齐贺，受制于人是有代价的。洛千羽张了张嘴，被问得喉头一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当又立。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齐贺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洛千羽有些生气，不止气齐贺，同样气自己。她脾气上来时很倔，那点势弱带来的无力没了，就差反呛回去。她克制着怒火，拂开齐贺的手，展露一点本性。

    “你还要问我？”

    “我不能问你吗？”

    “你明知我不愿意结婚，一辈子都不想结婚！”

    “我想。”

    “你想什么？当小三是我犯贱，但我没贱到可以再给你当大房吧！”

    说话间，洛千羽推了齐贺一把，没推动，顿时更气。她不顾黑暗，转身想走，被齐贺从后面抱住。

    过于亲密的距离，灼热温度与紧密贴近……男色近在咫尺，本该视若无睹，奈何被戳中软肋者惜败于他敞亮态度。

    “千羽，夫妻有很多种做法，我们可以选择彼此最舒服的那个。”

    齐贺奉上筹码。

    他的话既是沟通，亦是威逼利诱，充满目的性暗示。

    “好好考虑一下。”男人附耳低语，长指怜爱地穿过她耳边的发，印下一个吻在她脸颊。洛千羽感觉得到，那双唇是温热的，吐出的话是阴冷的：“你拥有和我谈条件的权利，只有今晚，过时不候。”

    当最后一句话落下，最后一抹话音还未来得及完整落地，女人背对他，表情有一瞬间隐忍。

    她压抑着怒火，闭了闭眼，勉强以冷静的声调讥讽反问：“……说什么好好考虑一下，明明我在你这里，根本没有选择余地吧。”

    非要虚伪地问我意见，要我可以慢慢考虑，其实只想我必须顺应，“心甘情愿”。莫非硬强迫是违法而不道德，软强迫便不是了吗？呵——

    “齐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假。”

    被人指责，男人没有任何不愉。他只回应了洛千羽一句话，直接堵死女人全部“奋发”的火气。

    “千羽，我们是共犯。从头到尾，你都情愿。”

    若用动物界求偶行为做比，他们每一环节的步骤都未有遗漏。男人通过向洛千羽孔雀开屏，严格落实追求女性的每一步，没有分毫越界。即便事后洛千羽回想，都抓不住他丝毫把柄，足见这人行事有多周全，竟连追求一事都不落人口舌。

    甚至唯一而最容易爆雷的开始，他巧妙地将之化为反过来制衡受害者条件。以至于到最后，洛千羽何止是不完美受害者。

    她只身入局，无可回旋，走在不归路上越陷越深。

    挣扎当然是可以的，反抗当然是应该的，只是洛千羽潜意识里自认当下境遇绝非杀人险境，根本提不起或玉石俱焚或研究自保逃离的“力气”。

    得过且过，一怒之下顶多一怒而已，说有脸皮没有脸皮，说没有道德颇有一点道德。这就是洛千羽现在的心境。

    她一时片刻沉默不语，忽地在他怀里转身，态度还是有些冷淡的，声线紧绷，尚不能转换自然。

    他们适当拉开一点距离。

    “好，那我们谈谈吧。”

    “好千羽。”齐贺似乎微笑起来，洛千羽听见他很浅地一声笑，气息几乎快要扑面而来。很快，他的确凑过来，重新环住她，含糊地低吻她脸颊，话如爱人之间缠绵缱绻的呢喃：“稍后再谈好不好？好久没见，让我亲一亲你。”

    洛千羽偏头想避开，没避开。这次覆在男人身上那层温良绅士的表皮没了，他钳着洛千羽不放，黏糊糊亲着她脸，惹得女人皱眉，有一点不高兴。

    “不好，谈完再说。”

    “不急。”

    齐贺说完，唇对唇堵住她嘴，温柔的也热烈地夺取洛千羽呼吸。

    他们在门前接吻。

    洛千羽一开始不太想在这时候和齐贺卿卿我我，然诚如齐贺所言，他们好久没见，尤其又正当年轻，一些生理反应如久旱遇甘霖般降临。

    女人环着齐贺肩膀，没多久变成环着齐贺脖子，两人身体贴得很紧。

    六月本就步入初夏，彼此体温隔着衣衫传递，渐渐火热至极。

    “……我的眼镜！”洛千羽抓住齐贺肩膀。

    “放着呢。”齐贺抱起洛千羽，微微一声喘息，带着笑意。

    世间情侣，夫妻，大约都逃不过□□关系。遇见齐贺以前，洛千羽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类似的亲密体验，她觉得自己会和有些禁欲人士一样，不沾性地到岁数离去。

    她不是没有□□，不是没有因激素分泌旺盛得不得了的时候。只是洛千羽看异性的眼光太高。

    肌肉多的嫌肥腻，肌肉少的嫌白斩鸡，身高不够的嫌矮子，够了的嫌身体比例不够“黄金”……总之种种条条框框在幻想时没有具体，一旦接触真实异性迅速落地。

    正因此，在她挑挑拣拣，痛苦地发现自己可能要单身一辈子时遇见齐贺，才会想着试一试也行。这其中原因无非是，无论是外貌，气质，身体，谈吐，性格，财富，衣品……齐贺都踩进她理想的“最好”框架里，仿佛天降幸运。

    唯独他的品德，不，私德，有一点问题。好似冥冥之中，老天在嘲讽洛千羽，世界上怎么会有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的事？情人局展现的“完美”，最该被警惕。

    不得不说，命运有时颇有预警，所有应该深思的微妙，就藏在平凡人注意不到的微末间。

    曾经洛千羽不信，被眼前利益蒙了心，看不到长远考虑。直到她在齐贺这里脚一滑，脸着地。这才知道有些事，不信不行，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