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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赐酒白玉京,郡主领兵回漠城

    圣昭一八七年。

    “公主,这是皇上赏赐予您的。”

    白玉京先是抬眼看着盘子酒杯,后又瞧了瞧梳妆台上的瓷瓶。

    往时记忆不甘地在白玉京的脑海中放映。

    “本宫堂堂一个公主竟落得如此下场……”

    小宫女心中不屑,但碍于白玉京尚还是个公主,并未将所想说出来。

    她缓缓地退到门外静等。

    不知白玉京想到什么,完全失了仪态面目狰狞地将瓷瓶甩在了地上,门外的宫女被白玉京给吓得颤起身子。

    “公主……”

    侍女微直起身子,想走过去。

    白玉京斜眼瞧见她的小动作,快速地抓起碎片威胁宫女道:“本宫自己来,不用你们!”

    白玉京的手被尖锐的碎片割裂,她感受着血液从手心向下滴,一颗一颗地从手肘摔落到地面。

    “姑姑,你和本宫都输了,最后赢得竟是那个奸人!”

    白玉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把酒杯砸回盘中。

    从咽下酒起白玉京就止不住的笑,笑死尖锐而渗人,在殿中一层一层的回荡,泪掺着血从她的眼中滑出。

    侍女被吓傻了,想逃却只呆呆愣在原地,瘦弱的身子像筛子一样抖动。

    昔日府中浩大仆侍众多,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已经笑不出来了,嗓子彻底嘶哑。

    “吾白玉京不是天上仙,不过是一个被迫卷入这波诡云谲的俗人罢了!”

    她拿着一直不曾放下的碎片用力地扎进着心脏,白玉京早已看不到任何色彩了 ,但她清楚的知道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自己的脸上、碎杯的壁上、侍女的衣上。

    圣昭一四十年十一月十九日,战巫族圣女巫煜与赤渡族少族长温煦炎联姻。

    圣昭一四二年十月十六日,圣女巫煜诞下少族女,唤名温徐逸。同日,赤渡族天谕使者承天意封少族女为赤度一族神女灼炎。

    次日午时,战巫族浴血花萨经十四卜封少族女为战巫一族神女巫满。

    圣昭一三九年十一月十日,冕朝嘉雍长公主与太无虚弥教神教主联姻。

    圣昭一四二年六月五日,周家长子周无弥降世,教司亲封仓古少教主。

    同月,圣上册封此子为定朝世子。

    圣昭一四六年九月二十一日,周家周朔风降世,圣上于同日,册封此为定平郡主。

    同月,太无虚弥教神司封此女为太无虚弥教少神司。

    圣昭一六八年九月十四日

    周朔风手拿着长枪站在被焚烧的尸山前,秋风扬起了烈火,也扬起了长枪上的红缨。

    尸体燃烧的味道、血液干涸的味道、沙土飞起的味道全都一股脑的钻进周朔风的鼻腔里,视野中的腥红色随着味道的浓烈而愈发鲜艳。

    尸山快焚烧完时,一个年轻的将士前来报告。

    “将军,所有尸首已焚烧完毕!”

    “后事处理的如何?”周朔风吐了口口水在脸上随便抹了下。

    “已确保万无一失,绝不会走水!”

    “小李儿,你们几个过来!”她招呼着那些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小将士们。

    小李领着头朝将军走来,周朔风挨个拍拍他们的甲胄,随后指着早已熄火的尸山道:“去,挖个坑,把那堆尸体埋上。”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她又仔细询问了番。

    “干得不错,回去多赏你们几壶酒!”

    “你们几个可以归队了。”

    “好!”她举起手臂,高声呼喊:“原地休整一刻钟!”

    身前那群年轻的将士们都已身心俱疲,无比渴望放松。

    他们或是躺在沙上憩息,或是靠在河边盥洗,也有三两个是与友人低声细语的。

    周朔风将眼睛闭上,再一睁开就看见远处一位年轻战士骑着马,低下头,跟一个似他妹妹的女孩说话,就算在马背上女孩也只有他的脖子那么高,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泪水划过她灰蒙的脸蛋。

    腥红色始终没有褪去,她遥遥望远边的山是黑的,高处的天是红的,女孩的眼睛在这片充斥黑红的山野之中犹如珠宝一般亮。

    身边的将士们都在亢奋地讨论,今夜要怎么庆祝胜利。

    周朔风闲的无事便拿起长枪往空中霍霍几下,不知是谁起头叫了声好,将士们也都兴起纷纷叫好。

    刚还在后头说话的将士忽然吁起马头,奔到周朔风的眼前。

    “将军,今日大胜!”顿了顿,咧嘴一笑“要买些酒肉庆祝吧?”

    周朔风抚着马头问道一列的小李,“你觉得怎样?”

    “当然好!”

    “将军可别忘了答应多赏我们的酒!”小李旁边的小将士打诨道。

    这一仗打的不容易,但总归是个胜仗,周朔风心里头也高兴。

    瞧见问话的将士还在跟着,她乐乐地高扬起建壮有力的胳膊。

    “今晚吃个好酒!”

    高呼欢庆之声响彻青天。

    周朔风想到刚刚那将士与女孩说话的场面。

    她用长枪柄指指将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周北!”

    周朔风点点头,又指女孩。

    “那她呢?”

    “周南,”周北咧开嘴笑道,“她是我小妹,快到赋权岁了。”

    “好巧,小云心今年也快赋权了。”

    “早有耳闻,不过小妹似比云心公主年龄小些。”

    “周南,过来。”

    周朔风心还想人声杂闹,小姑娘会不会听不见,却没料到周南耳尖,能在一堆人里准确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小姑娘骑着像箭般快的马疾驰而来。

    马还没刹住,小姑娘就喊道:“将军!”

    周朔风怕小姑娘摔着:“周南,你先别急,先站定再说话。”

    周南勒紧焦躁的马,一双眼直盯着周朔风。

    “老大,我念您念了好久!”

    周朔风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便打趣道:“你怎的就念本将呢?”

    周南连思索都没有就回答: “因为将军真是我们圣景的英雄!

    “十四岁上战场,十六岁拿下第诚族二少主之首,十七岁领兵参加太司之战,二十岁就继承神司主之位!”

    “是当之无愧的弥尼芙伊后裔!”女孩清朗的声音在军中一层一层地回荡。

    周南崇拜的语气引得周围的将士发出一阵笑声,有人嬉戏道:“小周南,你跟着将军久了,就不觉得将军是弥尼芙伊后裔,只觉得将军就是弥尼芙伊转世!”

    “你们也是周家人?”周朔风在先前知道此兄妹都姓周,就已猜测是周家人,如今从周南口中听到弥尼芙伊就更加坚定了。

    周北摆摆手:“是周家人,不过只是同族外根罢了!”

    听罢,周朔风抬起长枪仔细端详临走前哥给她刻的“周”字。

    周朔风详细地问了些周南的事。

    周朔风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跟云心年纪相仿的孩子了。

    “等入了城,给你寻把好枪,亲自刻上你的名字!”

    “谢谢将军!”小姑娘笑得眼睛弯弯,两颊的软肉往上挤了去。

    周朔风望着她的笑容忽然发现,周南笑起来不像她哥,反而像小云心。

    她还想再与小周南聊聊,可天色不早了,若再不出发,天黑前就无法赶到城了。

    周朔风只好作罢,像先前一样举起手,高声呼喊:“快马加鞭,得在天黑前回城!”

    飞驰的队伍扬起阵阵尘灰。

    紧赶慢赶,大家终于在日刚落下到了城。

    周朔风尚未看见守城人,就听见有人在喊。

    “郡主领兵回城啦!”

    “快开城门!”

    在守城人的指挥下,高硕巍峨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名卫兵挥着飘扬的旌旗满城跑,边跑边喊:“喜报!郡主凯旋而归啦!”

    本是宁静的大城因队伍的到来而恢复了白日的热闹。

    “发生了何事?”

    “郡主打了个大胜仗!”

    “哪止!郡主可是把困扰咱们已久悦渡族赶跑啦!”

    “终于赶跑啦!郡主是天地而生的英雄!”人群杂乱而又一致地欢呼。

    一个小书生还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是瞧见夜幕降临,可大伙还在外头,自然会心生不安。

    他跑出家门喊到:“众乡亲,再不回去卫兵就来抓宵禁啦!”

    书生家对门是个高挑的姑娘。

    她倚在长廊上笑道:“小书生,你怕还懵着呢,连谁回来了不知道哩。”

    “是郡主?”小书生皱皱眉问道。

    姑娘看着小书生的样子觉得他有些好笑。

    她手儿轻抛了个果过去,乐道:“瞧你那傻样,除了我们定平郡主可没那么骁勇善战的人呢!”

    书生羞赧的朝着姑娘笑笑:“多谢姑娘告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郡主可是好不容易才打下这场胜仗的,还不快快回家做好迎接郡主的准备。”

    人们似醒悟般匆匆忙忙却又兴奋得跑回家中。

    队伍来到城中已是满灯火,城中百姓站在大道的两侧,那高挑的姑娘举起手中的牌,率先喊道:“恭迎郡主凯旋而归!”

    本是人声杂乱,但身边的人看到有人带头,也便举起尚未干的牌,一同喊到。

    城中的火炬随着人声的扩大愈来愈烈。

    “恭迎郡主凯旋!”

    “恭迎郡主凯旋!”

    “恭迎郡主凯旋!”

    城主和众吏早已在城主府前等会郡主。

    周朔风刚从马背跳下,旁的人便迎了,拥的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她挥挥手,陆城主立马示意众人去准备,莫要扰了郡主。

    “许久未见,陆城主过的可还舒心?”

    “有劳郡主费心,楚某近段时间过的甚好。”

    “那就好,城主也莫要操劳过度了。”

    陆城主点点头。

    周朔风一早就派人通知好陆城主安排将士们的住房了。

    “舍间安排的怎样?”

    “郡主请放心,陆某早已排人大理好,定会让将士们住的舒适。”

    “不错,云心近来可有往城里捎信么?”周朔风已有小半年没见那乖儿了。

    在郡主询问之时,陆城主就从宽大的袖子中拿出书信了:“这是五公主前段时间托人带的。”

    他举起书信,“噗通”一下跪到地面上。

    “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郡主烦的揉起眉间,叹了口气道

    “不当讲就不要讲。”

    周朔风已表明不想听,但陆城主却仍坚持要讲。

    “五公主年方尚小不宜卷入此事来!”

    周朔风接过陆城主,摇摇头:“本宫也不愿。”

    陆城主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眼里寄托着希望。

    “云心之母褚氏才升贵妃不过半月,就被逆贼杀害于回府探亲之路,皇上本该彻查此事,却频频回避,置之不理。”

    陆城主眼中的希望淡去,只剩黑茫茫一片。

    周朔风自然知道他不想听到此事,但这话却不得不说。

    她顿了顿:“褚谦尘又视褚箬兰为掌上明珠,临山褚氏与皇族必会打得鱼死网破!”

    “而其中之事,云心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掉。”

    “可郡主……”

    “好了,您站起来,此事也莫要再言了。”

    陆城主并没有依她所言站起来,反而还将头低下,他朝周朔风重重得磕了几个响头。

    周朔风刚开始还有些愣,等反应过来便已按住他的肩膀。

    她直盯着陆城主磕得肿胀的额头,声色泠冽地问道:“您可曾怨本宫?”

    “臣从未敢怨过郡主,只求郡主能护五公主一世周全!”

    “您无需求本宫于这个地步,本宫自会护她一世周全。 ”

    陆城主感激得想再磕几个头,但被眼尖的周朔风迅速制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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