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上。
林尘动作自然地将有几分姿色的老男人排挤在外，慢慢跟原叶挨到一起。
作为被英雄所救的那个“美”，原叶非常尽责的表演出自己此刻应有的神态。
收获心上人的崇拜目光，林尘一路上都有些飘飘然。
尤其是——知晓他们有共同的秘密后。
前些天，他被原叶有男友但不是他这一事打击，去找了师父，想弄清点事。
回国读书，林尘经常能从一些渠道听说，无名道人是传承悠久的大家族嫡子，可惜在年幼遇上个神神叨叨，很会忽悠人的老头子，被拐走避世修行。
出师后的无名道人也是这样，收养来当初尚且年幼的他。
打败情敌——当然不是从武力，执法机关、还有他师父都不允许这样。
可如果是能走师父背后家族的捷径，他才不想苦哈哈当打工人往上爬。
来时，长簪束发，须发飘飘的道人正在冥想。
静室焚香悠悠。
不等林尘问些什么，道人便满脸怒色，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质问林尘怎么没有继续修习他从小教授的辟邪锻体之法。
“师父...我，我经历了那个...”
林尘默然垂首，耳朵悄悄染红，想起那个夜晚。
而师父教的锻体功法是童子之身时修习才有效。
师父得道高人的形象顿时维持不住，勃然大怒：“怎可，你今时才年庚几何?！”
“让我看看。”默想一遍清心诀，无名道人一把拽过徒弟右手。
林尘经脉间仍有锻体修炼的法力积累，也未破纯阳。
无名道人终于卸下一口气，狠敲他脑壳道，“净胡说些什么，是不是想偷懒？”
“什么？！”
林尘却是比他还要震惊，那晚他确实是和——
一瞬间，他想到很多很多......
压下满腹心思，他乖乖挨了师父一顿训斥。
失魂落魄地推门欲出时，林尘才想起来时的目的，问师父：
“师父，你原先的背景比之X城顾家如何？”
“断绝关系了。”
无名道人看向林尘，满满都是怒其不争，“从小我就与你反复强调，修行之人，必须斩断凡尘血缘。”
“师父...这都21世纪了。”
林尘虽从小修习百家道术，但他只当那是对日常生活有点小作用的奇门诡道，可从没指着修炼它得道成仙。
相比玄门道法，牢记社会主义价值观与二十四字真言的他还是更信手里拿的真家伙。
师父瞥了他一眼，未曾多言，只悠悠然道：“天气复苏在即，你且候着，刻苦修行等好便是。”
“到时，你也要肩负起清幽门弟子的责任，降除恶鬼。”
恶鬼都来了。
从小被师父忽悠多了的林尘可不信这套，质疑都摆脸上了。
然后他也跟着瞎扯：“师父，那不能让咱们清幽门内其他人也跟着降妖除魔吗，人多力量大，我就偷个懒呗。”
“其他人，宗门其他人...帮是能帮，但力量有限啊。”师父想起什么，叹息道。
“什么？我们门内除了我们俩还有活的人？”
自小被无名道人拐进山，除这位师父外没见过一个其他门人的林尘惊了。
他一直以为这个宗门是师父死要面子编出来框他的呢，因为门主就是师父自己。
“当然。”无名道人瞥了他一眼，好似他问了个傻问题。
“上数几百年，我们清幽门可是一派大宗，名震江湖。”
“哦？那今天怎么百度都查不到。”林尘反手摆出手机搜索页面。
【暂无结果，请更换搜索关键词。】
无名道人顿感尴尬：“这......后面迎来末法，魑魅魍魉消减不出，道宗也逐渐式微...”
“我们清幽门内弟子修行的术法威力在末法环境中一代代被削弱，门内先辈的伟绩都沦为志怪传说。到如今，除我等门主亲传一支外，仅有几脉外门存续......”
林尘饶有兴趣，接着问：“还有外门弟子？那他们现在在哪儿，又在做什么？”
“他们分布各地，有...有古董店老板，出租车司机，物理老师......”无名道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再说不下去。
“混的真不错。”林尘拍手称赞道。
“你，你！罢了，与你这小辈多说无用，你切且安心修行，等着就是。过不了几年，便是我们清幽门出世，诛诡异挽狂澜的时候。”
“说的我们像是打怪兽的奥特曼一样……而且只有隔壁本子国才喜欢写高中生拯救世界。”叛逆弟子小声哔哔。
无名道人看林尘这模样，只摇头叹气。
这徒弟有如此根骨天资，还赶上了末法结束的好时候，怎么这脑子就是......唉。
无名道人的满腹心思，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
一路风波，顾屿俊脸蒙尘，装饰用的银边眼镜不知丢到哪去，手工定制的昂贵西服也染上灰迹。
他视线扫过霸道挤占他位置，而后又自顾沉浸于个人世界中的林尘。
若不是方才被所他救，且要保持年长者的风度，顾屿真想好好教一教这个年轻人长幼尊卑。
而林尘呢，则意识到现有“凡俗人”在场，不便与原叶讨论他们修道界事物。暂时压下心中疑问，想日后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同他细谈。
说不准，这是他和那人真正走在一起的契机。
*
大三上学期的期末周考试结束，原叶与顾见森这些大学牲迎来寒假。
今年是闰年，新年来得格外早一些。
林尘被师父揪着耳朵，趁着一年难得天地灵气充盈的时机修炼。
而原叶应下正牌男友邀约，来到某所度假酒店。
酒店所备的年夜晚饭很丰盛，海陆空食材齐聚一桌。顾见森也下厨动手做了几道菜。都是他觉得恋人会喜欢，自己也比较擅长的。
顾见森总是习惯性在原叶面前保持完美的形象，哪怕厨艺方面的瑕疵都不允许。
饭后，他们选了部片子在影厅观看，打发时间，等待零点除夕的到来。
顾见森仍舍不得松开拉着原叶的手。
这是他与恋人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以后还会有很多个。
原叶瞥到他与这部电影剧情一般黏糊甜腻的笑容，已不想感慨他人设与剧本所写的偏差。
百无聊赖，他偷偷拿出手机想做点什么。
比如回一回前情人们发来的问候，方便为后续剧情的深入联系做铺垫。
顾见森明明在沉浸式观影，却好像脑袋后也长了只眼睛，一把抓住恋人的手腕，
“这么有意义的时刻，别让其他无关人员打扰我们，好吗？”
好吧。
原叶只能慢慢熬着了。
秒针慢吞吞地跳动，时针以几不可见的速度向数字12挪移。
外界，烟火迸溅的声音有些大。在隔音很好的影厅内他们都能听见。
“出去看看吗？”见原叶有点意动，顾见森贴心问询。
“好。”像是等待已久，原叶的回复十分果断。
再不济也没有这电影无聊。
“下去玩一玩？”
露台上，顾见森指了指下方。
能看见有许多小情侣们在放着手持的小型烟花。那是酒店专门划分的烟火玩耍安全区。
“嗯。”原叶点头。
如果下楼动作不那么快，看起来还是很矜持的。
......
爱心形状的烟火刺啦，闪烁着绚丽光点。
原叶挥舞着手里的烟花棒，将白色光辉展示给对面人看。
顾见森配合地拍手，像是看见雪山融化的奇景似的，分外惊喜且真诚地赞道：“很美。”
“叮～”巨大的撞铃声响彻酒店内外。
随之而来的是，
“——嘭！”
盛大的烟火冲天而起，接连不断，一朵朵伞状流星炸开夜幕，流溢光彩。
原叶仰起头，观看这易逝的美丽。
顾见森只专心看被烟火照映如画的他，眉眼弯弯，嘴角笑容的弧度不自觉一再扩大，像任何一个身陷爱河的年青人。
偏头去看原叶，他的声音与许多人同时交叠响起：
“新年快乐！”
与恋人对视时，
顾见森心中不止一次地想，
要与他岁岁年年。
*
闹到很晚，原叶方才睡去。
凝视恋人沉静睡颜，顾见森把不断发出响动，破坏这美好一幕的手机长按，关机。
谁料有人直接找上门来。
可视屏幕里，不速之客的脸很熟悉。
顾屿？
他是怎么找来这的。
不开门，来人大有把门铃按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顾见森烦躁，按下按钮。
“我只想亲口和他说一句新年快乐。”顾屿说出自己简单的来意。
若忽略他那精心打扮过的发型与衣着的话，倒显得可信。
“哦。我们刚才玩的累，他先睡下了。”顾见森淡淡回道。
说完，他还“不经意”地理了理浴袍，露出点领口处的痕迹来，语意明显。
“那我看他一眼就走。”
顾屿不达目的不罢休。
两人僵持。
“我们谈一下。”
良久，还是顾见森不舍得浪费与恋人的睡觉时间，带着他有恒心有毅力的好叔叔去了会客室。
......
同为顾家子，顾屿的长相英俊，五官与侄儿顾见森相比更多几分棱角，银边细框眼镜增添几分成熟魅力。
从外表看至多是比顾见森稍长几岁的哥哥，半点看不出已过而立之年。
顾见森知道这是为悦己者容的表现。
这位叔叔近期常出入顾氏旗下一家专研养生美容方向的公司。
不想与他废太多话，顾见森单刀直入。警告叔叔断了对他男友的心思。
顾屿的回答很委婉温和，可话里话外从始至终只透出一个意思，“我不放手。”
无形争锋间，
顾屿说出决定谈话胜利的筹码，连季药业破产遭遇低价收购是自己兄长，也就对方最最亲近的父亲的手笔。
“与我何关。”顾见森面上并不在意。心跳却漏了一拍。
顾屿指出要点，“李木子原先叫季识青，他爸爸是连季药业创办者。”
“连季药业当初一款感冒胶囊传出的丑闻，就是顾氏全控股公司新南制药揭发的，从此后，国内原本持平衡之势的两大药业公司就逐渐向另一方偏移。”
“那段时间，你父亲在新南药业当了一段时间执行总裁。还和连季药业一位实权股东交往甚密，知道...甚至伪造些什么都可以。”顾屿话语之末意有所指。
果然那时还是心软了些，没能把这个不稳定因素彻底消除。
尝完一时良善的苦果，顾见森揉了揉眉心，说道：“我记得是顾斐负责族谱，可以让他把我名字从中划去。”与顾家撇清关系。
“这能掩饰什么？你享受着顾家的资源长大，身上也流着顾家人的血。”顾屿嘲讽侄儿的天真。
不等他提出自己的条件，后方传来异响。
夜半梦醒，发现共枕恋人不见的原叶起身来寻。正巧找到这里，旁听许久。
巨大震惊下，他磕碰倒了展示架的花瓶。
同样听完全程的季识青亦是眉头紧蹙，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我之前为何会喜欢上他?
季识青疑惑极了。
有一刹，他终于短暂挣脱无形存在的钳制，说出深埋内心已久的话：“我可以换一个愿望吗?”
现在的季识青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对顾见森有任何爱意。
“不行。”原叶维持着脸上落魄之色，内心回答毫不犹豫地击碎灵魂体的所有希望。
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呢。他扫了眼陷入怀疑与自我痛恨的季识青。
李木子后期在知道男友父亲是害自己原先幸福家庭破灭的人，对顾见森又爱又恨的情况下，可是做出好一些离谱举动。
没和背后灵再有太多交流，原叶抓紧调整好自己听到巨大秘事后应有的表现。
被花瓶碎裂的动静惊醒，会议室内的二人默契停止谈话。
顾见森离门更近些。
推门时第一眼，他就见到了最不想在此刻见的人。
“顾、见、森。”原叶看着他，唇边辗转出他的名字，可再品不出以往深情旖旎。
恋人的眼神里包含太多顾见森不想看见的东西，下一秒，不详预感成真。
“我们分手吧。”
说出这句话，原叶仿佛耗尽所有力气，整个人看起来疲倦极了。
不顾身后二人有何反应，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
原叶漫无目的地在大街游荡。
季识青问他为何这么伤心。
“替你难过。”原叶说。
更为自己后面要经历剧本难过。
受到刺激的李木子性情发生重大转变，甚至主动寻找与之暧昧过的人发出上//床邀请，借此发泄报复。
大半夜的，去哪儿找暧昧对象啊。
原叶再一次为无厘头剧本心累。
幸运的是，没走多久，他发现迎面而来的路人非常眼熟。
高中生脸庞朝气蓬勃，步伐轻快。
原叶也不挑，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