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爸，别的事我都能答应您，但是让柚柚离开江家这件事不可以。”

    许梦栀震惊过后，害怕地请求着老爷子，却一丝也不肯退让。

    “你到底被她灌了什么迷魂药？你知不知道小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江老爷子气的指着许梦栀，花白胡子因为说话一抖一抖的。

    “您让她离开江家不是让她陷入非议吗？您知道那些富家子弟如果知道柚柚不是我们江家的人以后，会怎么找她的麻烦吗？柚柚才成年不久，她怎么受的住……”

    许梦栀哽咽着继续劝说老人。

    “这是她自己作的，怪的了谁？！”房间内回荡着老爷子的怒吼声，粗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许梦栀被他吼得一愣，张开嘴试图再说点什么。

    “爸，您别生气，妈还在里面睡觉呢。”江学拍拍许梦栀的肩膀，先搬出母亲来安抚父亲，怕他给自己气出个好歹。

    随后揽过许梦栀的肩膀，为她擦去眼泪，轻声安慰道：“先别急，爸说是柚柚自己的主意，先问问柚柚的意思？”

    她这才反应起来刚刚老爷子说的话：是江柚自己决定这样的。

    她转过头看向江柚。

    “柚柚，是你自己想离开江家的……？”说完又担心她年纪小，迫于压力不说实话，“你别怕，和妈妈说实话好不好，只要有妈妈在，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旁边缓过来一点的老爷子冷哼一声。

    许梦栀没去看他，只盯着江柚的眼睛，只要里面有一丝迫不得已，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会保全她的。

    感受到来自原身这位养母的维护，江柚心中真的万般羡慕。

    她从小到大就是个孤儿，寄养的福利院院长也换来换去，时间久了，孩子们都产生了一种名为麻木的感觉，她们从一开始对新院长的好奇逐渐变为了“哦，又来一个，这次他会待多久呢”的自嘲玩笑。

    福利院大多数工作人员虽都没苛待过那里的孩子，但也并没有多少温情的回忆，偶尔也会有志愿者去送温暖，但就像天空一闪而过的流星，孩子们还没来得及许愿，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她们大多数孩子在那里如同垂暮老人一般，坐在门口见证着一个个、一批批的人，朝来晚走，如同空气，划过无声。

    自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江柚，突然感受到这炙热滚烫的情感，羡慕之余，有无措，有彷徨，也有歉意。

    这原来就是母爱吗？即便“她”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只是可惜她不是原主，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真挚情谊。

    江柚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很大情绪的样子，淡淡对着许母微笑：“是我自己的主意，妈……妈妈。”

    来这里一段时间，已经习惯性称呼她为妈妈，尽管她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不再适合用这个称呼了。

    最后一次。

    心里苦笑，江柚一次性把话说完：“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关爱，陪伴，与担忧，只是我很抱歉，因为自己的嫉妒心，前段时间确实有要伤害姐姐的举动，幸好姐姐聪明没中招，不然……我现在真的没脸站在您的面前。但箭已经射出，无论中没中，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对姐姐，对您和家人，都不公平。”

    “我知道因为这段时间我的悔悟，姐姐和哥哥，还有爸爸都没再对我有意见了，但那也只是看在妈妈您的份上。”

    “我知道我并不属于这里。”

    “也不应该还占据着这个位置，对你们，对家族，都是不好的影响。”

    “还好事情没有太坏，我现在离开……对大家都好。”

    江柚只真诚望着许母，表示自己并没有怨言。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过的一直都不开心……”许母冷静许久，嘶哑出声问她。

    江柚不知道怎么回答，对原主来说，从江夕竹回来后，就一直找茬，答案是肯定的。

    但对于她来说，偷来的这么久的亲情让她觉得很好，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好，好到会让人贪念，忍不住抢夺过来。

    只是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她怕自己回答后者，许母会不让她走，狠了狠心，笑笑回答：“算是吧，可能一个人会轻松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才会决定离开江家，让大家都轻松点。”

    “寄人篱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许母喃喃说着“寄人篱下”四个字，随后绷不住地哭着，愧疚着。

    “是我对你食言了。”

    江柚有些听不懂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什么？”

    许母向原身许诺过什么吗？

    许母只是摇摇头。抬头和江父对视一眼，后者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妈妈同意你……搬出江家，但是除了爷爷给你的房子，我和爸爸给你的补偿你必须收下。”

    江柚并不打算要除了那栋房子之外的任何钱财了，抿唇正想拒绝。

    许母看清她的意图，忙出声：“别拒绝，好吗柚柚？至少让我在这些东西上多补偿你一点。”

    江柚说不出拒绝的话。

    罢了，拿了先存放着吧，她不用就是了。

    江柚点点头。

    见她同意，许母却没多少喜意，只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眼中痛色无法消去。

    *

    就这样，江柚那天回去之后就搬出了江家主宅，因为深城还有一桩交易没彻底完成，她没立马搬去京城的荔山公馆，而是在深城另一处繁华地带选了一层楼的房间，距离江家住宅有点距离。

    她只去拿了自己这段时间放在江家的重要东西，其他的都没带走。

    特地避开江家几个人在家的时候，避免“离别”场面尴尬。

    不料有一个人还在家，像是在特意等她。

    “你还给我补习吗？”

    江夕竹这次没有了始终挂在脸上的温柔面具，带了点紧张但让人察觉不出。

    这话让江柚又惊又喜，惊讶于对方对自己能力的认可（？），毕竟之前一开始的时候可没少被她挖坑跳。惊喜于对方对她态度的转变。

    能主动问她这个问题，这算是认可她了吧？是吧？是吧？！

    大概是心声都写在了脸上，江夕竹耳根有些发热地再次表达具体点：“我已经习惯了柚柚的方式和节奏，突然换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