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花园的工地上。
蒋西州在工地棚子上随意吃了几口油条豆浆就带上安全帽准备去一区的建筑工地上。
他不是正式工,只是别人带的零工,干一天算一天,不会耽误学业,再加上时薪可观,因此他很珍惜这份工作,人际关系上,跟周围同他老爸一样年纪的工友们也合得来。
最开始的时候,监工是不同意他们用蒋西州的,但架不住这个孩子聪明又懂事,一些连老工都不懂的复杂线路他都会,再加上大家也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蒋西州带着安全帽蹲在地上,带着橡胶手套麻溜地拆下了电路箱外壳,里面露出繁琐缠绕的电线网路,又拿电笔一一试了一遍,确定问题所在后,又找来工具慢慢修。
“唉。”一个工友大叔趁着休息,端起茶水杯子问蒋西州:小州,你爸呢,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他?
他好几天没看见蒋川了,蒋川上次打牌还借了他三百块钱,想要钱,但连着好几天都没看见人影。
于是他琢磨着能不能跟蒋西州说说,蒋川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父债子偿这个道理总是没错的。
“我也不知道。”蒋西州有一瞬间的愣神,短暂的回应过后就陷入沉默。
说起蒋川,蒋西州的眉头就皱的老深,他今天一大早就没看见蒋川的影子,不知道又去哪里快活了。
工友们互相看看,另外一个工友阿姨白了刚刚的大叔一眼,指责他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很快便转移话题道:“小州这次考了全区第一,好厉害的。”
蒋西州考了全区第一,她听小卖部的说区里的领导亲自给他颁的奖状。
工友们都笑起来,都说老蒋好福气,生了个好儿子。
他们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虽然性子沉闷但懂事听话,成绩也好,人也有礼貌,见到长辈没回都是甜甜地问好。
蒋西州听罢笑了笑,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眉骨下方汇聚一片隙虚的阴影,他抬起头,一双清黑的眼睛照的人干净明媚:还得感谢各位叔叔阿姨平时的照顾,要不然我哪有心思学习。
大家都乐不可支,他这话也不是出于奉承,而是实话。
前一两年的时候,蒋西州爷爷还在世,他们住的房子就是他爷爷的,家里之前还能靠他爷爷的退休金过日子,可是自从老爷子过世之后,突然杀了一大笔钱,日子也就越来越艰难了。
再加上蒋川是个混球,每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喝酒打牌,因此左邻右舍的都经常帮衬一把。
蒋西州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清楚,因此也经常帮着给这些邻居的孩子补习功课。
“州州,下午你领上北北去嬢孃家里吃饭呗,你叔昨晚钓了条翘嘴。”
“不了,早上陈婆婆喊我去她家吃。”
刚才说话的孃孃把蒋西州拉到一边,小声地说:“北北明年就该上幼儿园了吧,你有困难就跟我们说。”
她也是从小苦过来的,知道家里从小没钱的滋味儿,也知道娃娃再小都有自尊,家庭困难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当众说。
汗水淌进他的眼窝里,面颊也因为强烈的太阳晒得发红发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家庭拿不出手,而是觉得自己太过幸运,有这么多人都关心照顾着他。
蒋西州腼腆地笑了笑,声音清澈的像是泉水:谢谢嬢孃,我有事情一定和你们说,我之前也攒了些钱。你们费心了。”
中午的时候,工友们都去棚子里吃饭了。
蒋西州喜欢清净,就一个人拿着从家里带来的保温盒找了个僻静地儿吃饭。
远处是一个高档小区的篮球场。
几个年轻的身影正在跳动着,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年纪。
这大热的天儿,有人顶着烈日干活,有人顶着烈日打篮球。
又将视线转回碧空如洗的蓝天和眼前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白的沥青马路。
他不想去抱怨谁,既然现实已经如此,就只能走好眼前的路。
扯了扯身上被汗水黏湿的衣服嗅了嗅,早上才冲的凉水澡现在已经微微发酸了,他想了想下午要去陈婆婆家吃饭,还是得先回去再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再去。
想到这儿他心里隐约打起退堂鼓,天知道早上温星开门的时候他有多紧张,差点让他咬断了舌头。
他知道她的名字,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正是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关系令他处理信息的能力过载,他不知道跟温星相处的时候如何表现得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