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

    扶楹勉强扯出一抹笑,言,“父亲,若无其他事,女儿便先下去了。”

    “嗯。”苏父应声。

    父女之间离心淡漠,再不似往常亲昵。

    扶楹从书房出来,见盈玉等在门口,手里握着个红棕色帖子。盈玉迎上去,赶忙道,“姑娘,周小姐遣人邀您去兰春阁一聚。”

    兰春阁是京中有名的茶楼,因着楼阁雕梁画栋之美出名。京中贵女们也大都喜在兰春阁习字看文,吟诗作画。

    扶楹吩咐下去,“叫人备车。”

    *

    周嫣然早早地候在兰春阁,茶水来回倒了两次,才等到扶楹来,翠绿色衣袖摆了摆,道,“这儿呢。”

    闻声,扶楹走过去。

    盈玉跟在少女身后小步走,时不时帮着姑娘整理整理衣裙。

    扶楹笑道,“周姐姐今个可算得空了,真是让妹妹一番好等。”

    “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周嫣然也笑。

    言罢,便招呼庶妹过去问好,“快来见见,这是你苏姐姐。”

    扶楹瞧过去。

    周嫣宁长得俏丽可爱,扎着精致的花苞髻。着一件粉色绸缎衣裳,衬得小脸愈发稚气娇嫩。

    周嫣宁起身,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端端正正行了礼,道,“苏姐姐安好。”

    “安好。”苏扶楹颔首,于周嫣然对面坐下。

    素手执起茶盏,细细品了几口便放下,额前梅花花钿不浓不轻,是恰到好处的亮丽。

    周嫣然瞧了几眼,有些心动,“改明儿我也让人描个梅花样子的,瞧着是挺好看的。”

    扶楹莞尔一笑,杏眸如水。

    她奔向正题望着周嫣宁,轻声问道,“宁宁可愿跟着苏姐姐去学堂识字读书?”

    “自是愿意的。”周嫣宁不加思索答,言罢,补充一句,稚气的小姑娘声音清甜,“我就喜欢和苏姐姐这样的仙女一起玩。”

    周嫣然亲昵地点了庶妹额头,笑骂一句,“就知道玩。”

    “你苏姐姐办学堂是为了玩吗,你果真愿意去便要好好习字,若再让我见你狗爬样的字迹,我劝你还是尽早换个阿姐吧。”

    几人笑成一团。

    扶楹与嫣然约了期限,等届时再寻两三个学子便开课。

    这事了了,周嫣然便早些带庶妹回去了。

    扶楹倚窗而坐,楼下少女们正对弈抚琴,嬉笑声传入耳际。

    她偏头望向一侧,远远的见柳姨娘快步走入兰春阁,发丝凌乱。

    扶楹见柳姨娘上了三楼天字阁,心间不由得疑惑。

    她起身,从窗口望过去。

    虽不知柳姨娘为何来此,但定是有不寻常事。

    扶楹蹙眉,支开盈玉,孤身行至三楼,寻了离房间最近的走道。

    只见柳姨娘纤细手指在门房轻叩,连续叩门三下,门内应声,低沉磁哑,唤道,“进来。”

    柳姨娘微微俯身,向周边望了一眼,神色谨慎。嘴角含笑,瞧着对待房间的人很是敬重谄媚。

    扶楹隔的远,房间内的谈话声听不清,零星听见柳姨娘唤了声,“主君。”

    她立在走道。

    冷风拂面,卷起裙摆,万千青丝被凉风吹得散,落在脖颈里,有些冰人。

    扶楹把缠在一团的发丝捋顺,注意着天字阁的动静。

    不过一刻钟,柳姨娘从房间出来,面色苍白,不负先前的粲然,捂着手臂把门阖严实,欠身道,“是奴不好,奴定不负主君期盼,早日成事。”

    许是知晓房内人不会理会,柳姨娘行礼之后退下,艳红色纱裙被风扬起,身姿绰约娉婷。

    她从走道走出来。虽心底疑惑,但在未知晓柳姨娘来意和房内“主君”身份时,她断不会冒然行事。

    “姑娘怎的才归来?”盈玉轻声唤道,把玉白色毛绒披风搭在扶楹身上,指了指桌上的糕点,是方才姑娘遣她去买的。

    盈玉道,“桂花糕买回来了,姑娘可要趁热用些?”

    “不必。”她紧了紧系带,转身领着盈玉离开,“走吧,去一趟丞相府。”

    扶楹与姜玉晚不常见,细想才发觉她倒没帮到姜姑娘几次。

    这次扶楹前往丞相府,一则是告知办女子学堂之事,二则是瞧瞧姜姑娘是否有难处,需她帮忙。

    丞相府是高门大第,高堂广厦,朱门高耸,碧瓦微微翘起弧度。

    府内假山奇石罗列,典雅又不失大气。

    苏扶楹立在正堂,身边婢女三三两两经过,添了上好的碧螺春,又送来几碟干果,蜜饯。了了,静然离开。

    丞相府夫人坐在主位上亲自招待。

    往日扶楹前来并未有如此架势,此次许是看了裴府面子,丞相府夫人笑靥如花,和气相迎。

    扶楹说明来意。

    丞相府夫人面上一滞,瞧着尴尬,“苏姑娘寻玉晚可有要紧事儿?”

    “苏姑娘有所不知,我近日好意让人与之相看。奈何,玉晚她是个倔性子,一直不肯……”

    “她这般,令我这嫡母也难做。”

    相府夫人一声不提她遣人罚了姜玉晚之事。

    但是,扶楹自小见惯了这些,自然能猜到下文。

    她无意与相府夫人逢迎,直截了当道,“夫人,我有一事需见玉晚姑娘面谈。”

    丞相府夫人讪讪一笑,“我这就遣人请她过来。”

    “不必这般麻烦。”扶楹回绝,“我去去便是。”

    扶楹携盈玉前往姜姑娘住的院落。

    婢女在前面带路。

    越往里面走,院落越发狭小,在玉晚院止步。

    寻常贵女院落名字大都由主人题字,或彰显修养,或与抱负相映。

    而姜姑娘院落却不是如此,仅以名起,足见姜玉晚在相府的难处。

    屋内传来争吵声。

    “姜玉晚,你可别不识好歹,本小姐派人请大夫对你已算仁至义尽。今后你若再敢提玉佩之事,本小姐定要让你好看。”嗓音娇蛮,态度无理霸道。

    不难猜。这人定是相府嫡小姐——姜金枝。只从芳名便可看出这位嫡小姐的受宠程度。

    相府仅有三位姑娘,兼一位公子。

    大姑娘姜玉笙和三姑娘姜玉晚同是庶出。

    大姑娘懦弱,终日待在后院不常出来。而二姑娘姜金枝是嫡出,相府上下百般宠爱,性子出了名的骄矜。

    “定要我好看?不知嫡姐何出此言差矣?”屋内争吵还在继续,姜玉晚语气还算平和,只单纯陈述事实的意味。

    “五岁那年落水,是嫡姐你随手推我入池;七岁那年你梦魇难捱,强制要母亲送我滚回乡下;如今,你为一己私欲,抢人玉佩,你还有理?”

    姜玉晚补充,“不知嫡姐你午夜梦醒时刻,会不会听到崔小姐想你索命?”

    “届时,不知嫡姐你是悔恨自责,还是自私有理呢?”姜玉晚嗓音含笑,慢吞吞道,“我猜,应是后者吧。”

    “毕竟,与你而言,人命犹如草芥。”

    姜金枝气急败坏,眸中含着火气,手边茶盏被衣袖扫下,瓷杯碎成块状,热气氤氲。

    婢女面露尴尬,俯身行礼,为难道,“苏姑娘,这便是我家三姑娘住处了。奴婢便先下去了。”

    扶楹摆手。

    她知晓婢女不愿趟浑水,惹得姜金枝不顺意,那祖宗能要你半条命。

    婢女俯身下去。

    她觉得三姑娘最近很是不对劲。

    往日虽说二姑娘与三姑娘不对付,但也不至到如此闹腾境地。

    待婢女走后,扶楹叩门两下,得了应声,便推门而入。

    姜玉晚半躺在窗边,唇色苍白,脸上巴掌印清晰可见,后背鞭伤未消,只随意上了些药粉。

    瞧见她,姜玉晚坐起身子。

    嘴角扯出一抹笑,问道,“你今个怎的有空来看我?”

    扶楹启唇,“不来我还不知晓相府的二姑娘竟有如此威势。”

    她未道嫡出与庶出之分,只言年龄长幼。

    纵然姜金枝有话反驳也只得吞下去,冷声哼了哼。

    “苏姑娘不知何为主,何为客吗?”姜金枝呛了声,言,“即便苏姑娘踏入相府,后院之事也是你管不得的。”

    姜金枝与扶楹在宴席上见过几面,对这个面似桃花,清艳脱俗的“京中第一小仙子”无好感,平日里更是未曾交际。

    冷不丁见扶楹与姜玉晚交好,姜金枝愈发觉着扶楹讨嫌。

    扶楹未曾多言,上前几步坐于姜玉晚身旁,唤盈玉去寻大夫。

    盈玉俯身道,“是。”

    被扶楹忽视,姜金枝觉得落面子,又碍着扶楹身份不好多言,哼笑一声,阴阳怪气,“真是好姐妹啊。”

    姜金枝气急,携婢女走出去。

    门被推的“吱吱”作响。

    姜玉晚抬眸,表情淡淡的,瞧着未因着姜金枝心情不顺。

    相反,瞧着原主这嫡姐生气摔门而出,姜玉晚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谁都不知,姜玉晚这个芯子早就换了人了。原主懦弱遭人欺压,姜玉晚既占了人身体,便要帮她讨要公道。

    更何况,姜金枝近日看中一个书生。那书生结发妻子带着玉佩至京中,寻人不成,反被无理取闹的姜金枝害死。

    姜玉晚知晓这等人命之事,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姜玉晚当即暗中调查,找到玉佩,本想胁迫姜金枝认罪,却忽视了古代权势为重。

    姜金枝背后有嫡母撑腰,她平白遭受打板子和跪罚,这才有了今日扶楹撞见的狼狈模样。

    姜玉晚问,“你今日来可是有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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