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大家已经张罗着吃过晚饭。列车缓速前进着，邻座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宋口镇有一户人家，母亲早逝，父亲拉扯着四个姐妹带一个老幺。到了婚嫁年纪，父亲收了一户张姓人家的礼金，隔几天就要把老二嫁过去。可对面是个老头儿，二姑娘想想都委屈。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两双布鞋，凌晨两点半，摸着黑就走了。

    那时候正是□□的年代，二姑娘走走停停，一路靠人略微接济，来到了邻镇 - 梅镇。有时候，大概真有缘分这种事: 姑娘真碰到一户人家，家里老太太先和姑娘搭话。问是否来寻人，又是否婚嫁等等；说要介绍个好人家给姑娘，二姑娘见老太太眼善，那个年代女性也不好独自生存，便答应试试看。

    哪知这小老太太介绍的，竟是自家儿子。姑娘见过了面，感觉人也踏实，就这么过下去了。出来几年，和家里是没有一丁点儿联系。嫁给这家儿子之后，也是先生了四个女儿，过了几年，得了俩男胎。后面逐渐和老家那边取得了联系。感觉自己日子过得还算舒心，老公踏实能干，二姐就想着把家里的老三和老四也带到这边。老三在那边结过婚，后面离了，到梅镇又嫁了高高的一个小伙。

    我们来讲讲老四: 因为二姑娘嫁的这户人家姓张，在梅镇属于外来户；所以，才会张罗着把自己的姐妹来拉拢过来。老四来了，人很是年轻水灵，也被家里用对待老二的方法对待过，好在二姑娘现在稍稍站稳了脚跟，可以帮扶妹妹一把，她也就从宋口镇到了梅镇。过程记得不是太清楚，张罗着老四也嫁到了梅镇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婆婆极有主见，公公早些年翻越火车铁轨被轧死了。儿子有些软弱，不太能处理母亲与爱人的关系。靠着手艺活挣钱，那时候流行打金打银，需要全国各地到处跑的一个工作。俩人结婚有一年多了，老四肚子也挺争气，一上来就验出来是个男胎；然后，老公就出门挣钱去了。少了个男性在中间调和，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也就愈演愈烈；当然，多数情况下，也就是婆婆无理取闹，媳妇儿受气。

    媳妇不是怀孕了吗，那年代也有保胎坐月子这些说辞，但毕竟儿子出门在外赚钱，这工作按理说也会落到婆婆身上。但偏偏，这个婆婆，又是个极爱享受的人。她那时候也算是大家闺秀出身，家里是有任职的；如今虽然破落些，但脾气总还在。在，那就总得用到一个地方；那这新媳妇就遭罪了，挺着肚子，整天早洗衣、做饭，服侍婆婆，唯恐婆婆有一丁点儿不舒坦。前面不是说了嘛，二姐嫁的那户人家，在梅镇是个外来户，而老四这又嫁了个当地极为强势的破落贵族；姐姐们也不好时时出来为老四说话，再加上三位又全都是女儿身，毕竟还有传统的规矩压着，偏偏这破落户家还只有这一个儿子，儿子又是极孝顺的。

    毕竟还是祖上阔过，老太太和儿媳妇都是分开住的，各有自己单独的院落。有次，大概是冬天，梅镇的冬天是冷的，会叫人手上生出冻疮那种冷。儿媳妇中午洗完了婆婆的床单，晾晒好，想着去问问婆婆中午饭想吃点什么。还没走进里院，就飘来一股肉香。虽然祖上阔过，但那个年代，吃肉也是少的。媳妇儿不敢僭越，也没细问，老人知晓来意后，冷冷的说了声:“晚上，我就不吃了”。

    媳妇默默回去了。这事儿是有些委屈的，自己挺着肚子，天天家里家外忙活，婆婆多加刁难都在其次，吃点啥也好似自己是个外人。问题是，老公也不在家，这苦也没地儿诉；姐妹们那里，一是个人有个人的不易，何苦给他人徒增烦恼；二来，人都有自尊，自己过得不好，是不便向他人透露过多的。一来二去，有些人事情就很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