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扇门。”
“这是一扇白色的门。”
“这是一扇有雕花的白色的门。”
“麻烦让一下。”
沙加把堵在大本营门口玩扩句游戏的三人赶到一边,拿出钥匙对准锁孔把门打开,毫不在意他们的门为什么忽然被换一扇的问题,而且锁居然还是那个锁。
被阿布罗狄赶出来后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米罗和卡妙最先从附近的旅馆回来,均两手空空,据两位当事人狡辩他们本来打算拿价格等同的甜点补救,但碍于没有吃早饭,秉承着这样不太健康并且要以自身生命为最先前提的原则就直接吃了,打算日后再想办法给阿布罗狄道歉。
第二批回来的是穆,昨天说跑就跑看上去毫无良心可言的人倒是也没恶劣到那种程度,手里提着一袋子苹果和手作糕点。
第三批回来的是沙加和撒加,早上刚醒眼皮子还没睁开就被加隆二话没说的丢出家门,后者表示忍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修锁的钱已经从撒加钱包里拿了所以快从这里离开他们就此两清。
听听这是什么令人寒心的话。撒加叹息着摇摇头,说孩子越大越管不住了,颇有种父母看叛逆儿子的恨铁不成钢感。
“你们买到东西了吗?”穆问。
“算吧。”“不算吧。”两种不同的回答同时响起。
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撒加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那块被他们一人咬了一口的手工皂。
另一块完整的极其不幸的落在加隆的家里,在回来之前他们先去找了块石头片把咬过的地方切了,又由于石片本身不够锋利,有很多部分都压成了泥,导致造型如此诡异。
米罗把头伸过来,忍不住感叹:“这怕不是边角料做的。”
穆看了几眼撒加手加那块手工皂,又飞快扫过撒加和沙加的脸,“要不是你们两个都有洁癖,我真的要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充数的。”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先肯定为人吗?”
卡妙肯定地吐出几个字:“这里就没几个好人。”
曾经光顾他们店并且受到过帮助的路人骑着自行车路过,看到几人便摘下帽子十分开心的打招呼:“你们新换的门还真有韵味!”说完便飞驰而过,空留声音还在寰转。
门?几人同时回头看去,除了卡妙。这才发现那扇褐色的木质门不知被谁替换,白色刷漆上还留有月季形状的雕花,于是两个问题浮现而出。
一,门是谁换的。
二,除了最后回来的撒加和沙加,另外三个到底是为什么先回来却一直都在门口蹲着不进去的。
米罗率先回答,他们被赶出来时都没拿钥匙,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而穆则表示自己看米罗卡妙都没进去所以也没进去,大致意思就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承担阿布罗狄还不知道有没有消散干净的怨气。
一个集体必不可失的素养是团结,毕竟说好的有难同当。
沙加摇摇头说就在昨天你一个人把我们全都抛下时就已经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了。
屋内安静的不像有人。大门正对洗衣间,视野极其狭窄,几人屏息敛声像做贼一样回到自己家中(除了对卡妙来说),来到客厅后环视一圈,没人;打开厕所门,没人;厨房,也没有,房间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有时候那人会比较任性,但是是很有分寸感的。
他们想也许阿布罗狄昨天把他们赶出去后就回家了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
暂时松了口气,还没等坐下,阿布罗狄忽然就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啊!”米罗大叫一声往侧边退了几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布罗狄面无表情指了指门口最边上的墙角,他一直面对墙壁蜷缩着蹲在那里,又因为刚好是视野盲区,很简单的就被忽略而过。
让人惊讶的是仅仅过了一夜,阿布罗狄的面容就显得有些憔悴,一贯的骄傲被磨噬殆尽,自持的矜贵不复存在,水蓝色的头发由亮丽变得灰暗。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一盘果冻居然能让他沦落至此吗?
“呃,阿布罗狄,你怎么了?”米罗被吓到的心情依然没能平复就受到了第二波冲击,他没说现在的阿布罗狄和鬼没什么区别。
阿布罗狄疲惫的摇头:“不,没什么。”
“你这幅样子可不像没事。”沙加想了想,“还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吗?”
“不是,那种事我已经不在乎了。”
哦,不是因为果冻。
米罗十分庆幸自己把买来赔罪的甜点吃了。
“那你这是怎么了,别告诉我晚上有鬼吸你阳气。”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走到玄关处指了指那扇被换掉的大门。
“噢,那扇门是你换的?”米罗问。
“你最好没用公款。”撒加关注点完全不在门上。
“白的。”沙加肯定道。
“所以它怎么了?”穆看了半天没得出什么结果来。
“你们没发现吗?”阿布罗狄绝望的回答,“离把手最近的那块雕画……它的线没有连上啊!而且造型很诡异,不觉得吗?!”
“发现了,很完美的残缺美。”
撒加一手拍向沙加金黄色毛茸茸的头顶:“至少把眼睛睁开再说瞎话。”
“那你说。”沙加反应极快地躲开那只手,淡定的往杯中的热茶吹了口凉气。谁也不知道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烧热水泡茶的,总之他已经和坐在旁边的穆人手一杯了。
回想起他们偶尔一次的老年人作息,以及茶不离手坐哪儿喝哪儿的习惯,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间接性长寿吧,和数学书中游泳池边放水边灌水的题一样变态。
撒加伸长手,还是得逞地搓到了那颗圆乎的头。面不改色地收回被拍红的手,语重心长地和阿布罗狄说:“小布啊,你这个强迫症呢,得治。”
“为什么忽然上升到医学层面了?只是扇门而已!”米罗不可思议地跳出来,瞅着不知道到底是谁有病的撒加和阿布罗狄,往大门方向走去,弯下腰仔细辨认那道所谓没有连上的线,半晌后,他得出结论:“看不懂。”
卡妙被这句话挑起疑惑来,他不明白一个雕在门上的花样图案有什么地方是看不懂的,不过他不打算冒出一些不礼貌的词句,或许其中的原因不止下意识想到的那一样,还有这扇表面平平无奇的门后极高的艺术造诣。
他走过去看,以和米罗同样的动作凑近仔细辨别,只一会儿他得出结论:“看不懂。”
“那么高深?”撒加挑了挑眉,走过去也要看,两人给他让出一个位置来。
然后是“看不懂。”
“完蛋了连老大都看不懂。”米罗叹息着摇摇头,一脸哀痛:“看来我们这个侦探社是开不下去了。”
“那还有两个可用大脑,不要气馁。”撒加拍了拍米罗的肩膀,安慰效果起到了惊为天人的零。
最后被拉过来看门上图案的两人没用几秒就得出了各自的答案。
穆说:一个长满了毛的生瓜蛋子。
沙加说:设计师自己的大头。
忽然插进来的阿布罗狄说:死刑犯。
撒加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要求他们依次列出自己的理由。
“没理由,看着就像长毛的瓜。”穆摊摊手。
“难道不是吗?”沙加一脸理所当然。
“刻出这种诡异东西的人不是死刑犯就是杀人犯!”轮到阿布罗狄说时此人忽然暴起,猛拍侦探社唯一的办公桌,声泪俱下深恶痛绝怒不可遏的喊到:“这就是对美的亵渎!对艺术的侵犯!对我阿布罗狄的挑衅!对那五十欧元的极度不尊重!明晃晃的美学霸凌!”
“所以那扇门你花了五十欧元?”沙加平静地问。
“你最好没有用公款。”撒加坐在沙发上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
“没买过门,这价算高还是低啊?”米罗转过头向卡妙诚恳发问。
没有一个人在意阿布罗狄的歇斯底里,在这时候总有一句名言会被祭出。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他们只觉得我吵闹。
但这种事情根本不重要,因为吵的人就跟被吵的人一样不在乎有没有人在意自己,于是工位成了演讲台,沙发成了观众席。
等到阿布罗狄终于说完,歇菜似的趴在老板椅上喘气,沙发那边还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巴掌声。
“希望你下次能够进军成功学,虽然我依然不会听,但永远支持。”米罗说着,巴掌拍的最大声。
“我没想到你肺活量这么惊为天人,看来还是我用人不周了啊。”撒加叹了口气,右边的肩上落着个沉甸甸的脑袋。
“谢谢你,但我还是想问……他这人怎么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睡觉啊?!”阿布罗狄指着靠在撒加身上睡着的沙加,此时正呼吸平稳,早在阿布罗狄说到要怎么把设计师大卸八块时就安然进入梦乡。
“没办法啊,生物钟到了还能不让他睡吗?”撒加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的雅典娜啊。恕我直言,我感觉他是上学的时候站着也会睡着的人。”
撒加露出惊讶神情:“猜的真准,你怎么知道。”
阿布罗狄才是真的惊讶了:“我随口一说而已,我怎么知道是真的啊?!话说你又怎么知道啊?”
被问的人沉默片刻,看了看阿布罗狄,又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的人,用十分怀旧的语气开口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停。”阿布罗狄抬手打断这不知要说多久的回忆,起身往门外走去,“超长回忆就免了吧,我其实不是很想知道。”
“我要去找那个卖门给我的,再见。”
总之先为不知道谁默哀三秒。
//另一边
加隆捡起落在地上的被包装完美的手工皂,疑惑的看了又看。随即点点头不知道是确认了什么,拆开就往嘴里送,又不动声色地吐出来。
同样的傻真的会被三个人一次性犯够三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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