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去北境的路上。
枕清风想了想,看着何知处,慢慢吞吞的说:“抱歉,我之前没给你讲实话......我不是被别人杀的,是被自己的堂弟一剑捅了,就是游不厌刚说的枕霄仁。”
枕清风抿了抿唇,忐忑的说到,“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回事?我不是有意想瞒你的,你没生气吧?”
“我没生气,我只是觉得这是你的私事,我不太好过问。”这是实话,何知处在现代里没朋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怕自己唐突,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去问,不去管。
“没事的,现在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也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也想知道你的心思,可以吗?”
这是何知处第一次听见这种奇怪的要求,可大抵是他从未与人交过心,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应了声“好”。
“那你告诉我,当时游不厌跟你讲的秘密是什么?”
枕清风还是初心不改。
何知处:“……”我真是服了。。。
“你刚刚才答应我的,不能反悔。”枕清风凑近盯着何知处的眼睛说。
“好,我告诉你,但我得事先声明,你听了这个消息后不一定会开心,这样你还想知道吗?”
“要。”枕清风想的很简单,他这辈子不好意思的事也就那么几件,比如年少轻狂拿剑指天说“以雷霆击碎黑暗”,在魔兽眼底下偷灵果,逃跑的时候一脚踩粪坑上什么的,何知处知道也没啥。
主要是他不喜欢和对方有隐瞒的事,好兄弟就应该推心置腹,不分你我。
何知处深呼一口气,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罢了。
嘴皮上下一动就吐出几个字,“据说我们以后会结婚。”
“结婚?”
“就是成亲,像寻常夫妻一般。游前辈说我们的姻缘线系在一起了。”
“!!!”
枕清风震惊,枕清风害羞,枕清风不知所措。
“她她她...她怎么不跟我说。”
绯红从枕清风的脖颈一路蔓延至耳尖,像只煮熟的虾。
枕清风双手捂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他就不问了,游不厌怎么这个都说啊?!
“我都说了你听了不一定会开心,还非要听。”何知处无奈的数落枕清风,即使他提前知道,说完也有点不好意思。
枕清风的声音从掌缝中传出,闷闷的,让人听不真切,一如此刻纷乱的心绪“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只是太突然。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道侣。而且你不是有未婚妻吗,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未婚妻上门把婚事退了,我现在是自由身。”
“那就好,那就好,还好没让人家姑娘白白等你。”
何知处:所以是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呗?
*
这个世界很大,依次可以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区域,扶桑,兑域,丹陆,北境,中州。
北境冰封雪盖,山脉延绵数千里,大大小小的雪山数不胜数。
这处雪虐风饕,也因此鲜有人定居于此,即使是修士,也偏爱温暖的丹陆。
究其原因是这里的风非同寻常,很厉害,能刮死人的那种。
神州灵气充裕,久而久之,万物都有了自己的灵。北境的风寒冷凛冽,包含的灵气几乎凝成实体,刮在人身上,就像刀子一样,不仅出现细密的伤口,连寒气也会进入经脉。
是以,北境是五域中人最少的。这里的原住民,都是世世代代居住在这的人。
他们用风雪炼体,身体素质异常强悍。打个比方,纯拼□□的话,北境人人均一拳三个。连小孩放出去,也是孩子王的存在。
*
从南海到北境,何知处走走停停,共花了半个月。
期间枕清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戒指里,非必要不出来,这样也好,省去了没意义的见面和对话。
何知处如是想到。
在诡异的沉默下,何知处到了北境唯一城池的大门处,抬头一瞧,赫然写着“凛冬城”三字。
何知处认输般的轻叹口气,曲起食指指节,轻敲戒指两下。
“出来吧,我们到了。”
说完又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凛冬城。
枕清风的魂体逐渐出现在何知处身旁,仍是一言不发,绞着手指,低头看着地面。
何知处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心中半是无奈半是气愤,他能理解枕清风的尴尬,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说要听的是他,现在一个字不说的也是他,难道与自己扯上关系就如此难堪吗?
在何知处怒火逐渐占据上风的时候,憋的半天的枕清风终于蹦出一个字:“哦。”
“哦”,多么平平无奇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如炸药桶滚进了何知处心里,被怒火点燃,“轰”的一声炸开。
何知处气炸了,当即拂袖而去,一眼也未曾施舍给枕清风。
而枕清风此刻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一点也没察觉到何知处的不对劲,他只觉得何知处这段时间话有点少,大抵是不想说话吧。
经过守卫的排查后,何知处顺利的进入凛冬城,一进来就感觉城内比外面暖上许多。
城外漫天飞雪、寒风刺骨,城内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明明是一座叫“凛冬”的城,却如春日般温暖。
“好神奇...”何知处喃喃道,这城内简直像开暖气一样。
等反应过来何知处已经进城而匆忙跟过来的枕清风恰好听到这句话,搭话道:
“嗯,凛冬四周有布置阵法,叫‘春’,能隔绝外界风雪,同时为城内供暖。只不过这阵法是万年前我还活着的时候设下的,没想到现在还能用。”
何知处这下被实实在在的震惊到了,“万年?这么久?是谁这么厉害?”
枕清风注视着前方人来人往的街道,万年前的景象与此刻重叠,竟是一点没变。
故人依次离去,留在此地的唯有冰冷的街道。
何知处敏锐的发现枕清风状况不对,他浑身的气息都沉寂下来,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灵魂,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飘走。
正当何知处拉住枕清风时,对方开口了:“是当年的城主风苑梅。”
枕清风垂下眼睫,自言自语般道:
“当年神州突降天罚,各处灾害频发,其中北境连月降下大雪,温度急剧下降,冻死饿殍不知其数。
“我那时恰好在北境,所以知晓当时的惨况。我们设起结界抵御风雪,可体内灵力快速流逝,拼尽全力才堪堪撑过最危急的时刻。
“最后是风苑梅以性命为引,用满身修为设下了‘春’,凛冬因‘春’得以修生养息,才有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何知处看着落寞的枕清风,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故地重游,可故人早已不再,他又能怎么安慰他。
何知处上辈子没什么朋友,自然也就没有安慰别人的经验。即使此时此刻他就站在枕清风身旁,也无计可施。
他没有参与过枕清风的过去,对于枕清风的了解也仅次于书中寥寥数笔,可原著的内容离现在早已十万八千里远。
枕清风不再是书中单薄的糟老头子工具人,他是有血有肉,一身剑法名震天下,意气风发的少年天才。
他在游不厌那里劝过枕清风一次,可他不能一直劝他,这一切只能靠枕清风自己走出来。
只要枕清风还活着,这样的情况就会一直出现,他没办法的。
何知处抿唇,静默的陪在枕清风身侧,他想以这种方式告诉枕清风他一直在,会一直陪着他,直至枕清风不再需要他的帮助。
他本就是因为枕清风才走到现在。
枕清风像是会意到了何知处的想法,很快收拾好情绪,对着何知处笑,
“好了,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何知处见枕清风恢复常态,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松快下来,“去找吹雁山。”
“好。话说......我刚刚想到一件事,这么久过去了,吹雁山还能叫吹雁吗?”
何知处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僵,显然他也是刚刚想到这件事。
“……盲点,恭喜你,你发现了华生。”
“?”
恰在此时,有一发福的中年矮胖男子径直朝何知处走来,走到面前,弯下腰,语气恭敬道:“这位小道长,我是城主府的管家,我家主人有请。”
“?”
“?”
枕清风仗着别人听不到,搭着何知处的肩一脸怀疑,大声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何知处扭头扫了眼枕清风,淡然却狂妄的声音传入枕清风脑中。
“不论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闯一闯又何妨。”
*
城主府倒是没有何知处想象中的奢华,没有动辄就是假山、小桥、流水,普普通通的。
是那种小偷大的偷不起,小的懒得偷后会光顾的类型。
没走多久就到了正厅。
主位坐着个长相周正的男人,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男人看到何知处的一瞬间暗自皱了皱眉,紧接着又恢复寻常表情。
“我是凛冬现任城主隋柯,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何清风。”
“好,那我就废话不多说了。何小友,凛冬有一事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