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投射看角度刚刚好,一束阳光打在鹿闻笙的身上,拂去了她一身的寒气。
时俞白坐在她的对面。
“原来你就是我妈说的相亲对象”鹿闻笙没有你看他,目光投向正在外面扫雪的环卫工人“姑姑的朋友的邻居家的儿子”
时俞白微微一笑,他的笑容温和而有礼貌,让人感到舒适而亲切。
“是的,我就是那个安排来和你相亲的人。”他回答道,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倾听。
鹿闻笙终于转过头来,目光与他相遇。
“云城大学的老师还是咖啡店的老板?”她笑着问。
时俞白低下头,轻笑“开一个咖啡店是年少时的梦想。”
他的眼底透着一丝悲伤,高中时在食堂吃饭,他就坐在鹿闻声的后面,听见她和韩多说“如果学校旁边有一个咖啡厅,我要天天去光顾,在里面写小说。”
当时的她也像现在这样,冬日的一束暖阳打在身上,女孩笑得灿烂,明媚皓齿,无限美好。
“你怎么戴起了眼镜?”在他记忆里鹿闻笙的眼镜最是清明,也不戴眼镜。
“这几年在电脑前待的时间太长,把眼睛熬坏了。”
鹿闻笙的云淡风轻让时俞白皱紧眉头。
“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鹿闻笙的话掷地有声的撞进时俞白的心里。
“你真的想好了?”他有些怀疑,纵然是平时多么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在面对鹿闻笙时自己就会变得不自信。
从高二那年的清晨,她为他围上围巾,他在鹿闻笙面前都是自卑的。
“自从韩多没有一丝温度的躺在我面前的那刻起,我再没有爱人的能力,我见到你时,我那休眠已久的心脏终于恢复生机。”她看着时俞白,将这一切如实说出,“我不想舍弃这次重新回复心跳的机会。”
时俞白静静的听鹿闻笙袒露自己的心声,不管是怎么样的,他都不想放手。
鹿闻笙是写故事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成为了故事里的人,而写这本书的人是年少时的她自己,从她将围巾戴在时俞白脖子上的时候开始,她就是故事里的人。
只是多年以后,这个故事才开始有后续。
至于时俞白,他自己一个人守在故事当中多年,现在他迎来了自己女主角。
“我的母亲和我父亲离婚后不知所踪,剩下一个父亲也已经再婚,我已经和他分开许多年互不打扰。”
鹿闻笙就这吸管微微抿一口手中的那杯“隐念”,眉眼微笑,她开口“我是独生女,父母恩爱都是公务员,现在已经退休,往后他们也是你的父母。”
时俞白紧握的手猛然松开,眼睛里的鹿闻笙仿佛和高二那年的她一样。
他喉咙里发烫,假装清嗓子的咳嗽一声后,道“我是云城大学的特聘化学教授,名下有两套房,一辆车,还有一家咖啡店。”他恨不得见自己的所有家当悉数告诉鹿闻笙。
“我没有工作,每天就在这个城市来回晃悠,昼夜颠倒的写小说,我有两套房,一辆车,还有……”她低眉微笑,“我名下有一家书店。”
……
在积雪已经融尽的这天,阳光大好。
李云秀和鹿建国将户口本交到鹿闻笙手上,时俞白拿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户口本和鹿闻笙在民政局见面。
时俞白和鹿闻笙云城市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白色衬衫的红底照,衬得他们两个人更加好看。
在走进民政局之前,鹿闻笙拉住时俞白的胳膊,告诉他“时俞白,你不要后悔,就算是不想和我生活了,也不要背叛我,直接告诉我我会和你离婚的。”
听到这话的时俞白心头一紧,垂在空中的手紧握,他怕了。
“不会的。”说完他握着鹿闻笙的手往民政局里走,他等不了了。
他要娶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了,不管其中是什么样的过程,他嘴角不知觉上扬,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跟在身边的鹿闻笙看见他在笑,也不自觉的跟着傻笑,她反握住他的手,十指交叉,紧紧相握。
那就愿鹿闻笙和时俞白,一直这样相携的走下去。
她在心里默默祈愿。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们的誓言无比真诚,即使他们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因为,鹿闻笙相信自己一见钟情的感情,时俞白相信自己守候了十几年的爱意。
鹿闻笙一直觉得,上天既然赋予了人爱人的能力,那就不要将就,一个理想主义者,感觉至上。
当天晚上,鹿闻笙的父母叫两人回家吃饭。
鹿建国站在院子后面的桃树下,一句话不吭,照顾着自己的花草,时不时叹口气。
李云秀做好最后一道菜,放到餐桌上轻轻走到丈夫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缓缓开口“等孩子回来,就不要叹气了,你要相信笙笙的选择,当年她义无反顾地辞掉工作当全职作者,如今她确实闯出了一番天地,我们该信她的。”
“我是怕她往后过的不幸福。”她握住妻子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亲手养大的女儿,说嫁人就嫁人了,舍不得。”
李云秀拍拍他的手,“有我们给她托底。”话落,门铃响了。
“许是笙笙他们回来了,我去开门,别叹气了,高兴点。”
门外的鹿闻笙挽着时俞白,仰头告诉他“我爸妈很好,就是我爸肯定会拉着你喝酒,你酒量可以吗?”
他低头和她轻语“放心!”
面前的们,被推开。
“妈!”时俞白坦然开口。
让推门的李云秀怔在原地,很快,她反应过来满面笑容的答应“诶!回来了。”她顺势拉住时俞白,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亲切的问“外面冷吧?快进来暖暖。”
李云秀的热情让鹿闻笙感到诧异。
“愣着干嘛,赶快进来啊!”李云秀看到自己的女儿呆呆地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便赶紧走上前去,温柔地拉了她一把,引导她进入屋内。
时俞白走进门,李云秀立刻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精心挑选的拖鞋,为他准备着。时俞白看到这双拖鞋,瞳孔不禁一震。
李云秀的细心,让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看吧,我妈很好,她很满意你。”鹿闻笙趁着他弯腰换鞋的时候趴在他耳边说。
说话间转换的气体喷洒在耳廓间,他红了耳朵,脊背自上而下的一阵酥麻感涌上脑袋。
一旁的李云秀看见,捂着嘴悄悄地往客厅里走,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鹿闻笙说完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近,慌张的直起身子,不料她的头撞到时俞白的下巴。
她捂住额头,往后退扶住身后的柜子,疼的挤出眼泪。
时俞白赶紧上前去看鹿闻笙的伤,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看见她的额头已经红了一大片。
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毛,他轻轻地朝着伤口呼气。
鹿闻笙红着眼睛,看见时俞白地下吧也红了,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在他红肿的地方点了一下问“你不疼吗?”
时俞白怔在原地,他的下巴此刻很热,而鹿闻笙的指腹很凉,恰好缓解了他的疼痛,只是冰火两重天,他的喉结滚动。
“不疼。”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听到动静的李云秀和鹿建国赶紧过来,看见两个人如此亲密又退回客厅,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鹿闻笙反应过来,慌张的收走自己的手指,时俞白被她的窘迫逗笑。
她推他,催促“你赶紧换鞋,赶紧进去了。”
时俞白笑着答应,鹿闻笙害羞了。
李云秀准备了一桌子的菜,从早上听鹿闻笙说晚上要和时俞白回家吃饭时就开始准备,拉着鹿建国去操市场买菜,不断地发信息问鹿闻笙,时俞白有没有什么忌口。
鹿闻笙哪里知道,她只好亲自开口问时俞白有没有忌口,喜欢吃什么。
时俞白告诉她“没有忌口,什么都吃。”
李云秀听了之后,索性就把自己的全部的绝活全亮出来,做了一桌子菜。
时俞白和鹿闻笙挨着坐,对面就是鹿闻笙的父亲鹿建国。
刚开始的气氛冰冷,鹿建国低着头静静吃菜,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说一句话。
时俞白也安静,不停的给鹿闻笙夹菜,李云秀偶尔开口问他“小白,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云城大学教书的?”
“一年前,云城大学给我发了聘书。”
一问一答,也算和谐。
但……
鹿闻笙悄悄地踢自己父亲,示意他不要那么严肃。
他抬起眼看一眼鹿闻笙后又默默地吃自己碗里的饭,坐在身旁的李云秀一直憋笑。
她明白自己地丈夫就是扭不过来这个劲,女儿在自己眼前养了三十年现在说嫁人就嫁人了,心里难免有落差。
只是一直这样的态度对小白也不好,李云秀也出脚,狠狠地往丈夫脚上踩一脚。
鹿建国疼的皱眉,但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他明白自己女儿和妻子地目的是什么,他叹气“小白,你跟着我去后院挖个东西。”
说完他站起身拿起铁锹往推开门往后院走,时俞白和李云秀点点头放下筷子跟在他后面。
李云秀捂着嘴笑,和鹿闻笙低头私语,“你爸妥协了。”
“什么意思?”
“后院有棵桃树,树下面买了一坛酒名叫女儿红。”说话间她红了眼,扭头抿一把泪,笑着继续道“女儿红是你一周岁的时候你爸亲手埋下的,到现在已经也29年了。”
鹿闻笙觉得惊讶,不敢相信,忽然有了自己已经结婚的实感。
鸟儿长大了,终有一天她要用自己的翅膀去觅食,往后的生活不管是细水长流,还是波澜壮阔。
“妈妈,谢谢你。”她紧紧握住李云秀的手。
“好了好了,我们去看看他们。”
冬日的月影,伴着墙头外的几丝路灯的光影,院子里两位男人在树下挖掘。
将近三十年的女儿红醇香四溢,时俞白陪着鹿建国喝了痛快,他的脸上染上红晕。
酒精上头,鹿建国揽住时俞白,非要时俞白给一个承诺,鹿闻笙和李云秀两人都拦不住。
鹿建国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笙笙是我唯一的孩子,要是你不爱她了,请你务必把她完完整整的交还给我们。”
时俞白点头“我答应您叔叔。”
鹿建国撇嘴,不乐意,“还叫叔叔,该叫爸了。”李云秀撒开扶着他的手,抹掉因为喜极而泣的泪花。
“爸!”时俞白有一瞬间呆滞,有些别扭的叫了声爸。
没过多久,鹿建国就睡着了。
时俞白也有些醉了,鹿闻笙把她扶到沙发上没准备去帮李云秀收拾餐具,临走的时候他拉住鹿闻笙的手,很久没有说话,她以为他睡着了,要走。
“笙笙,你在我心里好多好多年了。”
时俞白的声音很小,但这句话像烟花一般在她心里炸响。
酒后吐真言或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鹿闻笙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喜欢上一个人,这种喜欢从起初的见色起意,到现在实实在在的喜欢。
夜色正好,时俞白还是没有放开鹿闻笙的手,她索性就坐在他身边透过窗户欣赏冬日的月色,以及后院的那颗桃子树。
收拾完都系的李云秀路过看见两人在沙发上相互依靠着睡着了,眉眼是温柔也是欣喜。
她轻轻的拍鹿闻笙“笙笙,小白,起来了,别在这里睡,回房间睡。”
李云秀的动作很轻,鹿闻笙没有醒,时俞白醒了。
“外面冷,快回房间睡。”
时俞白的醉意已经散去,他一把抱起鹿闻笙,李云秀引着他往卧室里走。
房间是鹿闻笙从此小住到大的房间,他一进去,鼻腔里就涌进一股茉莉花香,是鹿闻笙身上一直有的味道。
“笙笙,喜欢茉莉花,从初中开始我就会在她房间里放一束茉莉花。”她弯着腰在床边铺被子,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成了习惯,笙笙不经常在家里住,我也要隔一段时间在她房间里放茉莉花。”
“妈!我知道了,往后我会像你一样对笙笙的。”
他给鹿闻笙的父母都做出了承诺。
这夜,月光轻柔,万籁寂静,鹿闻笙睡得很安稳,而时俞白一夜未眠。
鹿闻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而时俞白不见踪影,李云秀见她从房间出来,问她“笙笙你是吃早饭,还是等一会吃中午饭?”
“等一会吃中午饭吧!”鹿闻笙目光扫视客厅,还是没有看见时俞白,连玄关的鞋都不见了。
她皱起了眉。
“小白一大早就去学校了,有一个紧急的会要参加,他给你写了纸条,就在枕头边上,你没看到?”
李云秀一脸坏笑,在逗她,这么些年她从没见过自己女儿因为一个人有情绪波动,她实在有些好玩。
“我才没找他,我是,是在找我爸。”鹿闻笙有些结巴,笨拙的演示自己的心思。
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她发现枕头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笙笙,学校突然通知有紧急会议,我得去一趟学校。等到晚上,我来接你,回到我们的家。”
字条上的字迹非常工整且有力,尤其是最后四个字“我们的家”,笔迹显得稍微粗重一些。
鹿闻笙凝视着字条上那四个字“我们的家”,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