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长庚回去了。她坐在秋千上,无所事事地看着超星星。瞧它们乐得欢,她也不禁欢笑起来。老人坐在亭子里,在一展明亮的暖黄色泡泡灯的照射下,专注着他的事情。长庚对此已习以为常,她的爷爷极致痴迷木雕。她明确表示想学,可是爷爷却让她先去历练。
长庚一直存有疑问,她在彩虹星球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为何在白榆的世界却是个小小人?大千世界,为何偏偏是白榆?为何她们这尽是黑夜?星空璀璨,泡泡斑斓,颇为梦幻,但也不能一直没有阳光啊!还有她为何会感知到白榆的情绪?老人道不明,长庚只能作罢。没有人能撬开他的嘴。
短短一周,她竟格外向往白榆那的光明。漫漫长夜,光明一直在,闪烁的星星、发光的泡泡,可是她还是向往人间。清泉上方飘荡的斑斓泡泡群,它们不仅有生命力,还有属于自己的名字--超星星,更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体--圆滚滚的、灵活轻巧的小精灵。
睡觉的时候,它们是一个自然的发光泡泡;俏皮的时候,它们是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大动荡的时候,它们会出现小小的四肢,还会为冲破壁垒大展身手。泡泡壁为此形成各式各样的形状,活像被风吹拂的人间泡泡。它们极力冲撞的障碍,却是被强行加上的,侵入其皮肤,宛若强力胶,与之融为一体,逃不开也躲不开。
不知是何人将它们困于此,长庚自有记忆以来,就见它们在这儿了。她问老人,老人已记不清。据说它们在等一位寻梦者,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可她一直没来。见希望渺茫,超星星便开始自我救助,但大多数却无果,哪怕抗争到底,面临的依旧是死亡。它们开始自暴自弃,陷入无尽沉睡,直到长庚出现才蓦然惊醒。超星星激动不已,终于盼来这一天。它们在她身上嗅到了寻梦者的气息,只需等待个契机,那人定会带它们离开,它们将能获得自由。
它们在欢荡,长庚在欢笑。双方打闹完后,长庚就起身走向亭子。老人在雕刻一只即将莅临本地的生物,一只肥嘟嘟的小鸟。面貌已呈现,现在是修形。老人右手握着直角长刀,左手握着木头小鸟,两手相携而作,极为稳当。
“爷爷,”长庚一股子坐在其边上的位置,"是一只小鸟!"
“怎么就回来了?”老人放缓手中的速度问。
“我想你了嘛。”
“就会嘴贫。”
“爷爷你……我说真的。”
“呵呵呵!”老人轻声笑出声。
长庚歪了歪脑袋,“爷爷,你什么时候教我啊?”她实在想学。
“就你点子多,”老人停下手中动作抬眼看向她,“等你回来了,爷爷就教你。”
“那我……”长庚本想说边历练边学习的。
“但你得先完成超星星的愿望。”老人看向它们,超星星竟动荡起来,宛若沸腾的汤圆。
“知道了……等等,它们的愿望?”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它们要去寻找彩虹,那里才是它们该去的地方。”
“彩虹?……那我该怎么做?”她自己都没见过。
“你啊,只要开心就够了。”
“开心就可以了吗?”长庚困惑地问。
此刻一只紫色超星星突然冲了出来,随后变为一个圆润润的紫精灵。它轻盈地飞过来,绕在两人周围。
“爷爷,你看!”初见它们的真容,长庚激动得站起,右手直指着它。超星星随即移到她的手心处蹭着,一下又一下,极为轻和。
长庚惊讶得忘了言语,只呆呆地盯着她,其后才小心翼翼地触摸它的头。超星星也乐于配合,安安静静地待着。真是神奇啊!滑滑的,像晶莹的珍珠;暖暖的,直达心田。长庚又愣神,超星星即刻蹭向她手心,双方又纷纷高兴起。
老人见他们如此和睦,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过一会才打破。“去吧超星星,花丛草木即是彩虹,你会幸福的。”
白榆与紫色超星星愣了愣,一同看向老人,“爷爷,你这是?”白榆询问,老人不应答,而是温和地注视超星星。超星星疑惑地看向老人,只见他轻轻点头,它懵然片刻才领会。
老人这是在帮助它,给予它生存的机会。如果一直游离的话,它会走向消亡。“你要走了吗?”长庚大约有底了,可是却有些不舍。超星星点点头,随后兴奋地飞出去。长庚与老人齐齐望去,直到它融进花草。
“嘟!嘟!嘟!”枕头边上放置的方形紫色闹钟突然急促响起。白榆迷迷糊糊地伸手过去摸索,闹铃随即停止,她翻个身继续睡。长庚瞬间被惊醒,猛地抖起,眼睛随之睁开。过了一会儿,白榆翻过身,揉了揉眼睛,随后才起身,突然瞥见落单的抽屉。“梳妆台中的大抽屉怎么放这了。”她疑惑地想,里面貌似还装了什么东西。“东西?”她猛然清醒,是那个叫长庚的小小人。
白榆小心凑近,小小人也醒了,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白榆事先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地下床,快速穿上拖鞋,小跑过去拉开窗帘,紧接着“刷刷”地推开窗户,动作一气呵成。晨光煦暖,微风轻柔,她却捏着自己的脸庞,“嗷!”白榆疼得皱起眉,“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她激动地想。长庚已起身坐在床上,疑惑地盯着白榆。
“咔嚓”锁上门,白榆的第一站路程正式开始。她一如既往地穿着带有衣领的白色短衬衫,一条黑色裤子与一双白色小鞋。头发中长,染着灰棕色,或用发圈捆着或用夹子夹着,抑或披散,今儿她捆着头发,位置不高,在脖子上去一点。穿过十字路口的一条人行道,笔直走进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公交站,挤进密麻的人群。
长庚学得极快,如昨日般缩在包内夹层,随后探出个小脸左顾右盼。见粉白垂耳兔流落在外,她立即伸出小手拉它进来,“欸!没反应!”长庚疑惑地想,随后戳戳对方,但它仍旧无回应。突然一阵晃荡袭来,原来是白榆上车了,她只好缩进去。
“嘀”的一声,忙碌且无意义的时段开始了。白榆将包放于米灰色桌子右侧的最下层抽屉上并关好。最上层腾出地垫上衣物留着缝隙,方便长庚进出。桌子与抽屉之间隔有一定距离,桌面在外,抽屉在里,长庚不会被发现。
办公桌四周都是屏障,这点实在令人满意,虽然不能远离四方传来的噼里啪啦敲击声、嘈杂的对峙声、急促的电话铃……,但有效保障个人隐私。将长庚安置好之后,她才开始一天的事情。
忽而敲击键盘,忽而离开位置,忽而接听电话,忽而拨电话……。好不容易停歇,还得绷紧一根弦,电话铃会让她应激。熬完一上午,吃完饭后短暂休息一会,就又如机器般操作。完全顾及不了缩在包里睡觉的长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