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随着红叶一同渐落的,还有骄阳下此起彼伏的虫鸣。转眼便是入学第一次月考,阳光已淡了几许火辣,俏皮的跳上了张瑾言的试卷,可试卷上的题可不像此时的阳光一样可爱,张瑾言看着试卷上只写了一个解字的数学大题后悔当初在数学课上和同桌开小差。再抬头瞟一眼不远处的李明帆此时竟奋笔疾书的答题,张瑾言不由的生出一股闷气,谁能想到平时怎么看都像小地痞的人现在居然还有了几分学霸的模样。不过一想到考完最后一科就可以放两天的假,心里还是挺舒服的,一切都有了期望,就连远在a城那个曾经自己避之不及的家竟也多了几分温暖的滤镜,在学校呆了一个月的张瑾言第一次有了想家的感觉……
考完最后一场,张瑾言如释重负,刚走出考场李明帆便跟了上来道:“怎么样,这两天的假期准备怎么过?”
张瑾言 :“不知道,先回家再说吧。”
李明帆:“要不要哥带你一起出去玩啊,这两天的话水上乐园就挺不错,或者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话,a城南山的枫叶应该也红了,哥也可以勉强陪你去看看。”
张瑾言转过头看向了李明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李明帆也转过头和他对视,笑了笑露出了一颗挺尖的小虎牙:“我猜的。”
张瑾言转回头:“不过…这才九月份,枫叶就红了吗?”
“不信的话,我们打赌怎么样?”李明帆道。
张瑾言把头抬高:“赌就赌,说,堵什么?”
李明帆眼睛一转,满脸坏笑:“不堵多的,就一顿晚饭怎么样?”
张瑾言:“行!”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宿舍收拾起了东西,这时进来了个男生,黑黑瘦瘦的,一进门就道:“张瑾言是这间宿舍的不?”
张瑾言站起身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男生:“放学后学校右转,东宛小区,有人找你有事。”说完便跑了
张瑾言:“东宛小区?什么地方?”
李明帆摇了摇头。
“是学校周边的一个老旧小区,有好多小巷,外人进去如果没有熟人带路的话八成要迷路。”邻床的柏军插了一嘴,说着走到窗边伸出手指了指:“喏,就这下边。”
张瑾言背起了书包道:“谁会找我有事?”
“还能有谁,肯定是熊强那孙子,上次被你坏了好事,又被我揍了一顿,不敢来找我返来找你出气来了。”说着李明帆也背起了书包,“估计他是没想到我和你在一个宿舍,走,再和我去一趟教室。”
柏军道:“你俩能行不,要不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凑个人数吓唬吓唬他也行。”
“不用,我一个打十个都行。”李明帆说着冲柏军挥了挥手,又拉起了张瑾言一起去了教室。
“来教室干嘛?”张瑾言道。
“装几本厚一点的书,待会打人的时候更疼。”说着李明帆把一本厚厚的词典装进了书包。
张瑾言:“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他要找的人明明是我,万一你受伤了……”
“因为你是哥罩的,懂不,而且你一个人去多危险。”李明帆看着张瑾言。
“打不过我可以跑啊,你不都说我的速度不跑比赛都可惜了。”张瑾言道。
“别废话了,走。”说着李明帆一把拉起张瑾言。
学校右转,东宛小区,此时熊强的旁边已经站了两个染了黄毛戴着金色项链的社会青年,见来了两个穿校服的学生,“是这俩不,你不是说只有一个吗?还劳烦咱哥俩。”
“嗯,就是他,矮一点那个,就是他坏了我好事。”熊强说着,心想李明帆怎么也来了,也行,反正我这可是三个人,而且还带了家伙,正好把他那天打我的账一起算了。熊强瞪大了眼睛,咬紧了牙齿。
张瑾言和李明帆并排走了过去,李明帆开口道:“怎么,在学校没被我打够,还想在这过过瘾?还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啊。”李明帆轻笑。
“李明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说着熊强又看向张瑾言,“张瑾言是吧,你以为坏了我的好事,再找个李明帆当靠山就没事啦?我告诉你,今天你死定了。”
李明帆向前走了一步把张瑾言拦在自己身后,“你信不信在你碰到他之前我先把你废了。”
“李明帆,你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啊,今天正好你来了,就把之前的账一起算了!”熊强趾高气昂,旁边的两个黄毛也用鼻孔打量着他们。
李明帆不屑一顾,“怎么个算法,要不你们让我打一顿,再叫我声爷爷怎么样?”
“小子,说话挺冲啊,是还不知道社会你涛哥吧,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一个黄毛说着把手伸进了裤兜。
张瑾言一看,另一个黄毛也把手伸进了裤兜,突然,寒光一闪,是刀!他们有刀!
等李明帆反应过来,张瑾言已经拉着他的手跑出去了好几米。
东宛小区巷道错综复杂,张瑾言和李明帆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只听见后面不远的熊强大声喊道:“有种别跑啊,只会跑算什么东西。”
一个转弯,两个黄毛已经不知道从哪条巷子绕到了他们前面,其中一个黄毛道:“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们跑不掉的。”
张瑾言两人停在了原地,深而窄的巷子里,前面是两个手里拿了不知名短刀的黄毛,后面是熊强。见两个黄毛摆着刀走了过来,李明帆把装满了书的书包提在一只手里,用另一只手拉起了张瑾言,然后几个大步往后跑去把书包往熊强脸上一甩,骂了一声“操!”只听见沉闷的一声巨响后熊强咬着牙一手摸着脸一手扶着墙靠了下去,李明帆立刻拉着张瑾言从他旁边跑了过去,原路返回跑出了小区……
两个人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太阳已经坠入山间,用余晖将他们前面的道路铺上了一层红毯,直到跑得尽兴了,两人大笑起来,一边跑一边笑,先是咧着嘴无声的笑,然后是放开声音大笑,笑得喘不上气了,才在一座大桥上停下来,趴在护栏上喘了好一会……
“哈哈,你疯啦,你笑什么?”张瑾言依旧咧着嘴笑。
“明明是你先笑的好不好?”李明帆也咧着嘴。
“我劫后余生笑一下怎么了?”张瑾言换作认真脸,可还是忍不住笑。
李明帆勾着嘴角看着张瑾言,“那我也劫后余生笑一下呗。”
张瑾言看着桥下的河水入了神,“你看下面的河水,像不像是一湾金色的玻璃在流动。”
李明帆也看着眼前这个被夕阳染了头发的少年入了神,刚才跑了那么久,张瑾言的颈后已经出了一层细汗,然而每一颗汗水都折射着夕阳耀眼的金光,一切都变得朦胧,仿佛入梦一般,李明帆轻轻叫了一声“张瑾言。”
张瑾言转过头,他的每一根头发都折射着夕阳的光辉,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张瑾言看向他,几缕夕阳落进了李明帆的眸子里,将它染成了金色,张瑾言在这金色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两人的呼吸随着越靠越近的双唇而变得急促……
哪怕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可余留在唇间的温热依旧存在,张瑾言躺在床上,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是怎么和李明帆一起买了回a城的车票,又一起坐着车回到了这座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以及最后的那几句告别,
张瑾言的脸红得快滴血,眼神迷离眼底闪着泪光看着李明帆没有说话,
李明帆看着眼前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的张瑾言,忍不住用指腹摩挲着他温热润滑的嘴唇调侃道:“小男朋友,你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克制住不把你一口吃了啊”
听到“男朋友”的字眼,张瑾言的脸更红了,眼睛瞪大了一圈,看见自己的小男朋友这番模样,李明帆嘴角一勾,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刚才你不是挺主动的嘛……没事,我会对你负责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张瑾言弱弱的嗯了一声,李明帆抱得更紧了……
许久,李明帆道:“不早了,我们回a城吧。”
“你……你家也在a城。”
李明帆:“嗯,是的”
“哦对,你早就和我说过了,那……那走吧。”
……
到站后李明帆摸了摸张瑾言的头,“那明天再见喽,小男朋友。”
张瑾言还在回味最后的那个拥抱,明天,又能见面了吗,哦,对,明天要去南山看枫叶,我们还打了赌……明天,来的好慢啊。
一切都仿佛做梦一样,“李明帆,原来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或许只有张瑾言才知道,那一次次的对视,一次次的想要透过眼睛看穿他,那一次次的猜测,一次次的看着对床上的人难以入睡,那一次次上课或走路时不经意间碰到的手而惊起的内心的波澜……
突然,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束瑾秋回来了,张瑾言从床上坐起来走出了房间。
“回来啦,今早看到你们班主任发在群里的消息,本来想着去接你的,但是这几天公司筹办秋季活动的事太忙了,肚子饿了吧,快,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那家烤鸭,还有南瓜饼和酒酿圆子,都是你爱吃的。”说着束瑾秋把东西打开放到了桌上。
张瑾言也确实饿了,不过在没看到这些东西之前居然都没反应过来自己饿了,刚坐下拿起一个鸭腿,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李明帆的消息,“明早九点可以吗,可以的话我就过来找你,你把你家地址发给我一下。”张瑾言低头一看,轻轻一笑。对面的束瑾秋立马察觉道:“交到新朋友了吧,哈哈,看来这一个月的学校生活过得还不错嘛,怎么样,和妈说说呗。”
“我认识了一个特别好的人……”张瑾言道。
“那就好,一定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啊,多交几个朋友。”束瑾秋道。
“嗯,对了,妈,明天我想和他一起出去玩。”
“嗯,可以,注意安全就行,需要多少钱待会转你。”
张瑾言笑了笑,“嗯,妈你快尝尝这个南瓜饼,感觉比以前更好吃了。”
束瑾秋拿起了一个南瓜饼吃了一口道:“是比以前好吃了,改进配方了吧,你先吃,我待会还有场应酬,可能会回来得很晚。对了,明天你们几点去?”
“九点,早餐我出去吃吧,你多睡一会,不用给我带早餐了。”张瑾言吃了一口酒酿圆子道。
“嗯,儿子长大了,知道体谅老妈了。这几年公司瓶颈期太忙了,事也多,也没有时间能好好陪陪你……”说着束瑾秋的声音变小了。
“没事的,妈……”
束瑾秋接了个电话又出门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束瑾秋总是特别忙,好像从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起,张瑾言就已经是一个人了……
这天晚上张瑾言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那天,束瑾秋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父亲拍了拍他的肩,“今后,他就是妈妈,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啦,快叫妈妈。”“我不叫,她不是妈妈,她不是我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呜~”只有四五岁的张瑾言哭着抱住了父亲的腿,束瑾秋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
张瑾言睁开了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