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辞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只隐约记得有一位金发美人靠近她,对她说了句英文。
但她根本没听懂,只觉得那人实在美丽。
于是她神使鬼差地走向那人,不由自主地踮脚……就很想亲!
可她当时好像脚底打滑,整个人扑了上去。那位金发美人接住了她,柔软的嘴唇恰好碰到她眼睛上……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她的阴阳眼开了?!
万不辞死死盯着艾瑞克,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那位金发美人的影子,可是却实在想不起来了。
艾瑞克漂亮倒是很漂亮,眼睛和艾玛长得十分相似,下半张脸却更加柔和。
唇形饱满,亲起来想必很软吧?
但她隐约记得,那人冲她笑了一下,笑得特别温柔。
万不辞又看向艾瑞克的嘴角,正在想象他对自己笑的样子,一抬眼,却对上他怒气冲冲的表情。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艾瑞克凶巴巴地说。
万不辞一个激灵:绝对不是他,他一定不会对自己那样温柔地笑。
她偷瞄了眼艾瑞克脸上的牙印,然后赶紧埋头吃面,心中暗想:
昨晚她应该只是单纯地咬了艾瑞克的脸,没有干别的事。
对,一定是这样!
艾玛似乎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疑惑的目光来回打量他们,“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万不辞摇头干笑道:“没事没事,小孩子闹脾气呢。”
艾瑞克一摔筷子,“你说谁小孩?”
万不辞向来干啥啥不行、认怂第一名,欺软怕硬,能屈则不伸。
一见这暴躁小孩脾气这么大,她顿时缩了缩脖子,投降道:
“我,我是小孩!我还只是个280个月的宝宝,您老人不记小孩过,就让让我吧!”
她成功在艾瑞克眼中捕捉到一丝迷茫之色,心中一喜:太好了,这博大精深的汉语,这小混血果然没听懂!
果不其然,艾瑞克半知半解地皱了皱眉,没有再咬着她不放,自顾自地继续吃面。
万不辞看了眼周遭的一些外国食客,基本都用叉子在吃。又看看艾玛姐弟俩,见他们筷子一个比一个用得熟练,不由低声问:
“艾玛,你们平时在家都吃中餐吗?你们都会用筷子诶,好厉害!”
艾玛回答:“我妈不会做饭,在家只能吃我爸做的白人饭。但妈妈嫌白人饭难吃,我也不爱吃,她就经常带我们来中餐馆吃,所以我们从小就会用筷子。”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地,摇摇头轻笑了一声,水蓝色耳钉也跟着微微晃动,在白炽灯下闪烁着亮光。
她压低声音,对万不辞笑着说道:“艾瑞克从小就特别讨厌吃白人饭,小时候如果一天吃了两顿,就要哭着在地上打滚……”
想象了一下迷你版艾瑞克满地打滚的样子,万不辞不禁笑出了声,却又不明就里地问:“白人饭到底是什么?能有多难吃?”
“就是沙拉、三明治、汉堡那些。”艾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中文网络用语吗?你真的住山上?不网上冲浪吗?”
万不辞挠头一笑,“冲的冲的,就是山上网速不太快。”
她才刚来日已落帝国,对这边的一切都还感觉新鲜,并不能深刻理解这姐弟俩对白人饭的“深恶痛绝”,反而还有点好奇。
“我倒是挺想尝尝沙拉、三明治、汉堡是什么味儿的,看起来挺好吃的啊。”她说。
声音有点大,引来艾瑞克和邻桌几个种花家留学生的疑惑侧目。
万不辞耳朵一动,听到一人说:“新来的吧?”
“肯定是。”
“唉,单纯又愚蠢的新生啊……”
有这么难吃吗?万不辞不信,直到在这美食荒漠呆了一个月后,她才真想给今天的自己一巴掌。
可此时在饭桌上,刚出国一天的万不辞,看着碗里只有寥寥几片牛肉的刀削面,挑剔地抱怨着:
“这面也不是很劲道啊,还要十镑一碗,真贵!这几家店竟然还敢叫什么‘我家有面’,我家的面可没这么贵!”
吃了大半碗,万不辞饱了,百无聊赖地撑着脸,喝着透明水杯里一股水龙头味的“可饮用自来水”,只觉得这餐馆实在是一言难尽,怎么会有这么多客人来吃呢?竟然还要排队!
却看对面的艾瑞克把面汤都喝了。
她心想:有这么好吃吗?小混血真没见过世面,要是把他带去种花家,可不得馋死他……
却忽然见艾瑞克眉头一皱,沉声道:“不好,要出来了。”
艾玛刹时眉头紧蹙,紧张道:“这么突然?你能再忍忍吗?”
艾瑞克面色深沉,“忍不了了。”
万不辞一愣,眨巴眨巴眼,手指身后,“卫生间在那儿,你快去!”
艾瑞克:“……”
艾玛:“……”
见二人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万不辞很迷惑:“看我干嘛?忍不住了就去啊,别给孩子憋坏了。”
艾瑞克瞪她一眼:“不准叫我孩子。”
艾玛叹了口气,道:“没时间多解释了,你们俩快走,我来结账。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话音刚落,万不辞还来不及再问,就被艾瑞克拉着胳臂拖出了餐厅,一路小跑到一处偏僻的小巷里。
“喂喂,你这是干嘛!建设文明城,争做文明人!明明有卫生间,你干嘛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啊?”
万不辞欲哭无泪,这可是在城里啊,又不是野外,她可不想给这种不文明行为把风。
正想要再劝他几句,万不辞忽然被艾瑞克抓住了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万不辞睁大了眼睛:这这这是要干嘛?掐脖play吗?我可没这个癖好啊!
艾瑞克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认真交代道:
“等他出来,把魔力注入我颈后的封印,压制住他,别让他乱跑。”
万不辞懵了:“谁要出来?什么封印?我怎么用魔力啊?!”
可话还没问完,艾瑞克的身体陡然一软,眼睛一闭,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
万不辞吓了一大跳,连忙蹲下身推了推他,“喂喂,你没事吧?”
无论她怎么摇晃,艾瑞克都像休克了一样,没有反应。
万不惊慌了,急忙掏出手机拔了120想叫救护车,等了许久无人应答,她才忽然想起,120是种花家的救护车电话,可Y国的急救电话是多少来着?
她急得不行,猛然想起艾瑞克刚才说的颈后封印,虽然仍不解其意,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冒险一试了。
她解开艾瑞克衣领的顶上两粒扣子,狠狠一扯,露出大半个肩膀和白皙的锁骨。
万不辞眼皮一跳,咽了咽口水,口中念道:“罪过罪过,非礼勿视……”
摸索着艾瑞克的后颈,又凑过去一看,果然看到了一个类似六芒星形状的黑色纹身。
“啧,这纹身还挺潮。”她嘀咕着。
可问题是,魔力怎么注入呢?她又不会魔法!
犹豫之际,艾瑞克缓缓往下滑去,最终倒在地上,像个没电的木偶。
万不辞慌忙把他扶起来,不知所措间,下意识地捏紧了艾瑞克后颈的软肉,打算发微信向艾玛求援,却不料——
她的手腕忽然被艾瑞克牢牢抓住。
艾瑞克缓缓抬起头,睁开眼,一双猩红的眸子静静凝视着万不辞。
她彻底慌了:“你你你……得了红眼病?!”
这双原本比碧江的丑logo还绿的眼睛,现在怎么能红成这样啊?简直比晋江文学城的红眼病还红!
这玩意会不会传染啊?她抵抗力差啊……
可艾瑞克却勾起唇角,扬起一个迷人又危险的微笑。
他微微启唇,原本欠扁却清亮的少年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
“Darling, glad to meet you again. Are you flirting with me?”
万不辞呆住了:“啥?听不懂!Please speak Chinese!”
“艾瑞克”轻笑一声,又用英文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
两人靠得极近,万不辞有些不自在,微微往后仰头,仍在嚷道:“装什么啊,明明会说中文,你以为是在考雅思呢……”
话音未落,却突然被艾瑞克往前一拉,骂骂咧咧的却瞬间被堵住。
以吻封唇。
万不辞脑中瞬间炸开了锅:什么情况?他亲我!
没想到艾瑞克平时嘴硬得像只鸭子,亲起来却意外地柔软。
晕晕乎乎地,万不辞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脑子里隐约浮现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等等,死?做鬼?
她猛然清醒过来:不对劲!她现在头晕脑胀的,绝不因为春心萌动了,毕竟师父都一直说她是个不开窍的狗脑子,怎么可能一出国就变成恋爱脑了?!
她现在这种不对劲的状态是因为——“艾瑞克”正在吸她的阳气!
万不辞蓦然睁开眼,盯着那双通红的眼睛,心下一沉:这家伙被鬼上身了。
她毫不犹豫一口咬住“艾瑞克”的唇,不让他逃走,随即迅速拔下头上的桃木簪,划破指尖,用簪子沾血,在他额头上画下符咒。
松开嘴念道:
“凶秽消散,道炁长存,灭!”
只见“艾瑞克”身体猛然一颤,眼睛瞬间变回了绿色,但很快又闪回红色,像线路故障的红绿灯一般。
万不辞知道,这是艾瑞克的本体和附身的鬼魂在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来回切换了几个回合后,“艾瑞克”终于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浑身剧烈颤抖,像是犯了癫痫一般。
见鬼魂仍没有被赶出来,万不辞猜是没有黄纸丹砂的加持,符力不够强。
她刚要再念一次驱邪咒,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焦急的大喊:
“不辞,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