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开始，班级里早晨八点的报道已经聚集不少人。
“你们听说云城的洪水没有，这次可谓是好多年没有遇到这么紧急的情况了”
“是啊，我本来还想国庆去玩呢，谁知道现在变成这样”
同学们聊着暑假内的八卦新闻，只有第四组最后一桌的男生趴着，看样子是在补觉。
随着班级门口进来一位面色冷清的女生，大家的话题也跟随着她的身影。
“天哪，柔嘉听说你这次暑假去了云城，没事吧”
乔柔嘉温婉一笑，随手撩起耳边的头发。
“很感谢救援人员，除了有点后怕，已经没事了”
她说着话，视线却往后面瞟去。
乔柔嘉把自己旅游带的特产分给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剩下一份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哎呦，这么漂亮，是给岑骤的吧”
同学们起哄着，让脸皮薄的少女红了一片。
她坐到男生旁边的空位置，轻声细语的说道。
“岑骤，这是我给你带的巧克力，给你放旁边了哦”
乔柔嘉很有分寸，她说完话后没有过多纠缠。
只是报道的日子，除了收作业的组长们走动，其余人员全部待在位置上面。
老师不知为何姗姗来迟，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带着墨镜的少女。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
袁飞军站在讲台上面，本就秃顶的脑门在光的照射下更加显眼。
“我们班这次来了位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讲台上的女孩吸引，不是她令人沉沦的外貌，而是那一副宽大的黑色墨镜，带在她的脸上，显得下巴更加尖瘦。
“可以做个自我介绍吗”
女孩拿起粉笔，飘逸的字迹看着不像是文静女生的作风。
乔栖乐
现在的社会重名没什么，大家自然也不会想到乔柔嘉和她的关系。
乔栖乐被安排在第四组的倒数第二桌，正好是岑骤的正前方。
她的同桌是个女生，不过看起来不爱说话。
乔栖乐不在乎这些，她的脸色依旧臭的要命，那吸睛的墨镜没有摘下。
她刚放下书包，下课铃声正好响起来。
“妹妹，你的眼睛还疼吗”
乔柔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桌子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不疼”
乔栖乐像是和一个陌生人说话，没有波澜起伏的情绪。
“要不我和老师说一声我们坐一起吧，这样也好照顾你”
乔栖乐抿嘴，没有说话，却在神色中拒绝了。
两人的对话传入其他人的耳中，他们吃惊半天。
“柔嘉，她是你妹妹啊”
“是啊”乔柔嘉笑起来，“我们是双胞胎”
乔栖乐不想听这些同学唠家长里短，椅子往后面猛的一挪，正好撞上后排的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她起身走出教室，满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女孩前脚刚走，后桌的男生抬起头来，满脸的戾气。
“岑骤，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看着他沉下脸色，乔柔嘉连忙轻声细语的替乔栖乐道歉。
在其他同学看来，新转来的同学不仅目中无人，还欺负班级里的女神。
走廊内的人不多，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
乔栖乐眺望远处，盯着远处逐渐变黄的树发呆，脑海里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下一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着上面的备注，按下通话键。
“乔栖乐，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我”
黄先愤怒的声音从话筒里面传来，当他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竟然不是从她的口中传来。
“黄先”乔栖乐突然有些哽咽，隔着黑色镜片下的双眸，渐渐红了眼尾。
“我下午，去一趟工作室吧”
挂掉电话，上课铃声也在此时打响，乔栖乐抬脚往教室里走。
或许是提前打了招呼，她的墨镜就这么带了一整天，不管是上课的哪些老师，也不曾找她麻烦。
一直到下午放学，外面的饭店内坐着不少人，乔柔嘉本想带着她同自己的好姐妹们一起吃饭，可转眼就被拒绝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乔柔嘉的姐妹们为她打抱不平。
“柔嘉，你妹妹怎么这么不礼貌啊”
“她可能是心情不好”
乔柔嘉眼中是复杂的神色，校服下隐藏着腰部左下方的疤痕。
云城的那场洪水，差点要了他们一家人的命。
乔栖乐来到工作室，刚走到门口，一眼 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面的黄先。
茶几上面的香烟被熄灭在烟灰缸里，细细数来，怕是有一整包。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黄先率先说道。
乔栖乐轻笑一声，缓缓坐到他对面。
他继续道，“你是不是想等着你这双眼睛彻底分辨不出颜色，然后一了百了”
像是知道他会这么说，乔栖乐像平常聊天一样说着。
“你知道不奇怪，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就像我，也明白你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来找我”
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一双辨别不出色彩的眼睛，会给乔栖乐带来多大伤害，这种糟糕甚至是比死亡还要可怕。
“你是天才，难道就要这么自甘堕落吗”
乔栖乐叹了一口气，她的墨镜早已摘下，与她平视时，并看不出眼睛有什么问题。
可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剥夺她眼中的色彩。
“黄先，我没办法了”
似乎是早已习惯没有盼头的未来，或者是对这件事情的淡然接受，她说的很平静。
“医生说可以做手术，可是做完后辨别色彩的能力依旧会下降，甚至只能分辨简单的七彩，而且，成功的概率只有56%”
黄先愣住，他垂在旁边的手掌握紧，一拳打在皮革把手上。
“栖乐，你相信我，国内的技术不完善，我们就去国外，总会有解决的方法”
“我明白”
她打断黄先。
“钱不是问题，可是我害怕，要是真的失败了，我该怎么度过那冰冷的人生”
一番话下来，两人沉默不语，黄先烦躁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本想点燃时想到什么，又别在耳后。
“我不劝你，但要是有更大的几率，你要答应我，试一试”
“好”
黄先从沙发上站起身，今晚还有一个饭局，他现在要赶过去。
还没走到门边，乔栖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黄先，多准备点画纸和颜料吧”
他顿了顿，苦涩的味道蔓延在口中。
“知道了”
乔栖乐在工作室二楼住下，这里本就准备了她的房间，就连衣物，也是齐全的。
静音的手机上面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除了乔柔嘉的两个，剩下的全是只有今天才认识的班主任，袁飞军。
她犹豫半响，最终通过电话短信解释了自己的情况。
【身体不适，提前离开】
坐在讲台上的袁飞平看着这条消息，联系到乔家母亲同他说的事情，没有过多追究。
学校里面的晚自习是强制的，除了请假和训练的艺考生，其余同学都要在教室里面学习到十点。
岑骤睡了一天，此时正提笔写着桌上的数学试卷。
一张卷子做完，他抬头看了眼时间。
不知为何，收回视线的时候他看着自己面前的空位置，早晨的时候，一股清香铺面袭来，和他平时闻到的香水味不同。
那是一阵带有雨后的芬芳，撩人心弦。
意外的熟悉。
晚修大课间内，周崇从第一组跑到他这边，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骤哥，你和老师说说，让我来给你当同桌啊”
“很闲？”
岑骤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了，你今天注意到那个新同学没有，她带了一天的墨镜，晚修也没来”
新同学？
岑骤脑海里浮现她撞击自己桌子的画面，有些不在乎的冷笑起来。
“知道，脾气挺大”
周崇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致。
“对啊，她还是嘉嘉女神的妹妹，可是你不知道她今天对她的态度，可恶劣了”
听他的话里话外，全都是为乔柔嘉抱不平。
岑骤对这些女生之间的矛盾不感兴趣
但是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多了解一些。
于是乎，他没有打断周崇讲话，就这么一直听到铃声传来。
晚修结束，岑骤背着书包往楼下走去，出了校门后一眼看见乔家父母开车过来接乔柔嘉放学。
他们笑得很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仅是一家三口。
岑骤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身向反方向离开。
放学后的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开着电动车去到以前经常去的那家便利店。
用了一晚上的脑子，岑骤感觉下午吃的晚安都消化完，现在的胃里空落落。
“要一份牛肉饼”
“一份牛肉饼”
当他站在收银台时，另一边买单的声音和他重合。
岑骤好奇的看了一眼，发现是那位脾气挺大的女生。
乔栖乐也发现了他，不过在学校时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留意班级里的同学，她对眼前的人也没有什么印象。
“不好意思啊，牛肉饼只有一份了，要不你俩商量一下”
店员看这两人的年纪相仿，应该沟通起来要方便许多。
“我不……”
给字还没说出来，岑骤抢先接过店员手上的袋子。
“晚修生活很累的，体谅一下吧”
迅速付完钱，乔栖乐看见他转身从大门出去，经过自动门的时候检测器还来了一句“欢迎光临”。
她指着岑骤的背影，看着递给他牛肉饼的店员。
“你……”
骂人的话卡在嘴边，她思索半天说了一句。
“这种人我奉劝你在门口贴个警告牌，饿犬禁止入内”
接回找给她的现金，往外面走的时候，乔栖乐突然转头。
“记得是饥饿的饿，不是邪恶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