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芳,杀了他,我去救我父亲!”
父亲?他是,那蜃妖的儿子?
路琼芳更加忧心,拿剑指着我:
“你们到底来了几个人?何人带队?”
“呃……七个,有一个元婴师兄,还有两个金丹师兄和师姐。”
“什么?元婴!”路琼芳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如果说纠结两个字能靠大小提现程度的话,那她头上此刻已经有一座山那么大的纠结两个字。
“琼芳师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安抚着她,“赤阳师姐也来了,她很关心你,怕你出事。”
“赤阳,赤阳也在外面吗?”她着急问。
“嗯,不过应当与大家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你同赤阳……也是朋友吗?”
“嗯。”
她看了我半晌,然后慢慢放下了剑,痛苦地捂着脸坐到了地上:
“我……回不去了,不要告诉赤阳……”
“琼芳师姐,我觉得你想错了一件事,”我淡淡说着,“我们是来帮你的。”
“呵,你们是来杀我的。”她心如死灰。
“你是仙门的弟子,无论何时都是,你不相信其他人,难道还不相信赤阳师姐吗?仙门,不会让任何一个弟子受委屈。”
她看鬼一样看着我:
“仙门从来都是除魔卫道,何时会为弟子做主?在他们眼中,错了就是错了,是不会过问原因的,更遑论偏袒包庇。”
“我来了以后就是了。”我笑着看她。
“你……”即便这样,她也没把我的话当真,只是一脸呆滞地坐到一旁。
我叹了口气,也坐到她的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认为我是你娘派来的?你又怎么和蜃妖父子在一起?”
路琼芳叹了口比我还重的气:
“还不都是我那负心的祖父欠下的债。”
随后,她给我讲述了观辰阁设立之初原本的真相。
那蜃妖,名为海权,原是海上云雾所化,六十年前,他刚生出灵识时,曾被一名修士所擒,那修士见他未有杀戮,便点拨他,享受百姓的供奉,亦可修行。
可妖毕竟是妖,他来到此地,威胁渔民,如果渔民不供奉他,他便掀起风浪,让渔船不能出海打鱼。
其实倒也没害过什么人命,相反的,只要渔民供奉他,他还会保护村子风调雨顺。
不久以后,海权意外救下一只美丽的鲛人,两人很快陷入爱河,结为夫妻,并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为海蓝青。
可是好景不长,仙门派了修士前来,就是路琼芳的祖父,路名。路名对海妖美丽的妻子一见钟情,心生贪欲,设计幻化成受伤的渔民,在鲛人救助他时,用法阵封去了鲛人的记忆与修为,然后借机将其带走,体贴照顾,鲛人便成了他的妻子。
找不到妻子的海权发了疯,抓来所有出海的渔民逼问他们妻子下落,可他得知的却是妻子的背叛。
路名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利用妻子的眼泪,引诱海权上当,将他镇压在观辰阁,一镇就是三十年。
听完这个故事,我的心不由猛地一颤。
封印修为与记忆……被忘却的丈夫……
可是……
不,不一样的,净月当年,只在战场上见过我,我们互相要致对方于死地。更何况,是我先捡到的净月,他亦失去记忆不知情。
至于我那个丈夫……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不声张,还利用我,所以也不存在我背叛他之说。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
“所以说,是你帮他逃出来的?当年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我问。
“唉,我那作孽的祖父,在同鲛人夫妻和睦了多年以后,觉得自己已经和她夫妻同心,他便自己解开了人家的封印。
我也能明白,他总觉得自己那感情是偷来的,最大的心愿,就是期待着那鲛人恢复记忆后,两人多年的甜蜜夫妻日子能比过她从前的爱人。
他也的确成功了,那鲛人的确对他下不去手,然后……自尽了。自尽在前来报仇的儿子的剑上。”路琼芳落下一行泪,“她有什么选择呢,明明都不是她的错,可……
她临死前,用命求儿子海蓝青许下承诺,不找弟弟妹妹们报仇,然后诅咒祖父的子孙后代,永远不可下水,以此来阻止后代子孙相残。
我是继承宗门以后,在祠堂的密室中得知的真相。为了制衡海蓝青,以免他报复,父亲一直都未曾放过海权,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找到海蓝青,同他一起,打碎阵眼。”
“那为何还不离开?”
“因为我母亲,”路琼芳欲哭无泪,“我这都是什么命啊,我那个母亲,从来不关心任何人,我只以为她淡漠性子,后来我才知晓,她迷惑我父亲,根本就是为了蜃珠而来,是她让我去找的海蓝青,可我们合力打碎阵眼后,她便将蜃珠夺了去,海蓝青见敌不过,便将我挟持,以换取蜃珠。
可我母亲根本就不在意我……”
我想了想,路琼芳应当没有撒谎。路夫人夺取蜃珠为何还不知晓,但她故意找来仙门的人,其实,也还是在意路琼芳的吧,毕竟按照路琼芳所言,他们并不能把路夫人怎么样,她是想要借仙门之人的手除去海妖,救出女儿。
又或者,救不救得出对她来说也无所谓,她只想绝了后患。
“你母亲那么厉害?”看样子不是一般鲛人。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连海蓝青都不是她的对手,他本是想带着父亲离开的,可是蜃珠不在,海权离不开大阵,只得躲在这里。我在他们手上,母亲倒也没有赶尽杀绝。”路琼芳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我相信母亲还是略微在意我一点的,可……不多吧。”
我不知能说些什么安慰她。
这时,外面再度传来响动,几道白光闪过,海蓝青父子皆被一道水柱冲了进来。
上官既明飞身而入,看到我和路琼芳坐在一起,松了口气:
“玄云师兄,找到了!”
紧随其后的是道赤阳,看到路琼芳那一刻,她高兴地抱住了她:
“琼芳!”
后面几人也都进了来,冯楚河看到我,快速收剑在我身旁蹲下,看着我胳膊上的伤口皱眉:
“怎么受伤了?”
旋即他从包裹里拿出灵药,还不等为我涂上,晞女便已经走了过来:
“用这个吧,妖物造成的伤,普通灵药没用。”
她从琴中拿出一个瓷瓶,“芽芽师妹,你都不知道,找不到你的时候咱们楚河师弟多着急,差点就自己杀过来了。”
冯楚河没有接她的话,脸色很是不好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在原地等着?”
“我害怕嘛。”我随口解释着。
他没说什么,继续为我上着药,清清凉凉的感觉压制了灼烧感,我的目光转向那对悲惨父子。
显然海蓝青不是玄云和上官既明的对手,他拿着那把妖剑,愤恨到了极点。
海权一把护住儿子,坦然道:
“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杀的人,不关他的事。”
“可是你只吃鱼。”我说道。
众人齐齐看向了我。
“琼芳师妹都告诉我了,”我站起身,“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虽然你们是妖,但我们也会帮你夺回蜃珠。”
说完,我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将一切都说了,当然,路琼芳从中帮忙的事我没说,只说她是被海蓝青劫持。
“呵,你为何不说,还有她……”海蓝青话没说完,就被父亲捂住了嘴巴。
海权低着头沉默片刻后,开了口:
“那蜃珠并非我的妖丹,而是我从龙宫偷得的昆仑镜的镜心,当年,我从未相信过夫人会负我,所以想用这镜心让她看到前尘往事,只可惜晚了一步。”他说到这儿,愤恨地锤了捶地,“如今那镜心被奸人所得,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夫人过世后,我便早已没了活下去的欲念,不过是担忧那女人利用镜心对付我的孩子,你们要杀,就杀了我吧。”
“爹!他们这些修士都是一丘之貉,你怎么能相信他们!”
海蓝青拿起妖剑就要再战,他戾气很重,估计已经杀过不少人。
“青儿!”海权痛心疾首拦下他,“当年指点我修行的也是修士!”
海蓝青不认识似的看着自己父亲:
“爹,他们抢走娘亲,你不让我杀了仇人子孙也就算了,这群要来害您的人您怎么也心慈手软!您被囚禁了整整六十年!”
海权看向路琼芳,看了许久,最终也只是选择闭了闭眼,落下一滴泪来:
“她不是仇人子孙,她是……珍儿的孙女。”
我静静地看着,明明,被害得家破人亡,可他却连找仇人复仇的狠心都做不到,因为,那亦是她的孩子,她的血脉。
是他最爱的人,和最恨的人,生下的孩子。
一场将这对夫妻拖入无尽深渊的悲剧。
如果,在我被遗忘的记忆里,也有着这样一个夫君,那……
我会怎么做?净月亦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他又当如何?
“我知道她要蜃珠做什么。”这时,一直未曾说过话的玄云突然出声。
他收起剑,面色异常冷漠:
“她要给自己编织幻境,去见一个她永远也无法见到的人。”
说完,他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后抬步就向外走去。
我知道他的梦境,自然也清楚他的意思。我拿出玲珑塔,将那父子二人收了进去。
我们众人一道来到观辰阁找路夫人时,她似是早就等候多时了。
“母亲,还请您将蜃珠归还给他们吧。”路琼芳劝道。
路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她也没有认出玄云,只是看着我们,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如今,宗门弟子被杀之事已经水落石出,我的女儿也已经平安得救,诸位还是请回吧,蜃珠本就是宗门宝物,我代为保管,有何不妥?”
“你!”道赤阳看不过去,起身就要上前,却被上官既明拦下。
他对道赤阳摇摇头,然后作别道:
“夫人,好自为之。”
“师兄,你!”
可路夫人说的没错,仙门已经没有理由再追查蜃珠之事。
回去房间的路上,没一人脸上是开心的。
“这种事我们今后还会遇到更多,这世间很多无奈就是如此,这还算是好的,有的你都说不清谁对谁错。”上官既明安慰着大家,“但我相信,天道定有安排。”
分开后,我独自回了屋子,道赤阳和路琼芳一起团聚去了。
我看四下无人,唤出玲珑塔,将海蓝青和他父亲放了出来,但海权因为太虚弱,一直昏迷着,没有蜃珠的他抵挡不住玲珑塔的力量。
“趁他们还没发现,你们快走吧。”我说。
海蓝青原本还想对我出手,但忌惮着羽良,没有动。
“你和那个魔族是一道的,你到底是谁?”他皱眉问我。
“这重要吗?”
“为何要放我们走?”
“因为有件事,我要问你。”我看着他手上那把妖剑。
他顺着我的目光,明白了我的意思,但却不愿说。
“不说吗?无妨,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大阵我会派人破坏,你们走吧。”
我也不知为什么,我明明知道自己应该让羽良狠狠揍他一顿,为我的伤出气也好,用刑逼供也罢,可我却不想那么做,我觉得无所谓。
他们在我眼中,似乎很渺小,渺小到即便有着我想知道的东西,我也懒得逼迫他。
净月说,我和他应当有着同样的境界。
原来这种高高在上,宽容一切的冷漠,就是神明该有的模样。
我走神之时,海蓝青看着我,似在思考这其间有什么阴谋:
“我和父亲是妖,仙魔都容不下的妖,你若是放走我们,自己怎么办?”
我啊?有净月在呢。
我有恃无恐,但没必要对他们说:
“妖族虽作乱颇多,但也是因无处可去,仙魔两族不会容忍你们这些外来者争夺灵气,但既然已有灵识,你们,亦是苍生。”
海蓝青因为我的话,与父亲面面相觑。
“可这天地间,根本就无我们父子二人的藏身之地。”他愤恨不已地回答。
这也的确。
“倘若你们信任我,不愿再过那东躲西藏的日子,可以先留在我的玲珑塔里,待我为你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将你们安置,你们可愿?”
“你有那么好心?”
“自然是有条件的。”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正视他,“海蓝青,你天赋不错,但因杀过不少人,戾气太重。玲珑塔里,一层又一层,有许多犯了罪的魔物,我要你和他们打架,变强,直到成为最强。”
“然后为你所用?”
“对。”
“我能得到什么?”
“你若是能打得过里面的万魂枪,我就让你做妖族的皇,帮妖族,建立一个妖界。”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但我话说在前面,这条路,极为艰苦,你现在连个元婴修士都打不过,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从今以后你的每一日,都将痛苦万分。你若是怕了,现在也可带着你父亲离开,找个天涯海角躲着去,慢慢修炼,或许有一日也能得道。”
“妖族不是天道的孩子,妖族没有道。”他苦笑着。
“谁说的,妖道,亦为道。”我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瞳孔慢慢汇聚,怔怔看着我,过了许久,他的目光中露出些许惧怕来:
“你到底是谁?”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答案。”
“我,我,”他看着手中的妖剑,“我要变强!只是我父亲……”
“我会把他放在玲珑塔的第一层,那里的魔物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然后轻呼出口气:
“这把妖剑,是一个魔族大将给我的。”
果然,我忍不住抓住了衣摆:
“是……玄风?”
“我不认得他,但他和同你一起来的那个元婴修士长得一样。”
当年雅阁是被玄风所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的妖剑不见了,我猜测也是玄风所为。只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给你妖剑,是想让你杀了路夫人?”我问。
他点头,又摇头:
“不止如此,东海海底,有个大阵。”
“封印着什么?”
“魔后摩娑罗的铠甲。”
闻言,我顿了顿,回想起之前净月去东海的事……是他封印的。
他没发现我的不对,继续道:
“他说,有一日,摩娑罗或许会去找她的铠甲,让我,杀了她。”
说完后,他又看向我,
“你是摩娑罗的人?是她的手下?还是侍女?”
我:……
我这普通的容貌啊!
“我看上去就那么像路人甲吗?”
他诚恳地点头。
行吧。
我不再纠结这个,继续问道:
“他凭什么认为你能杀死摩娑罗?”
“他说,摩娑罗早已失去修为,随便一个人都能杀了她。”
羽良啊羽良,这就是你口中对我忠心耿耿的好属下?我还傻傻地把权力都交给他们!
如今我倒是感谢起离殃来了,要不是他还想利用我,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和羽良躲到仙界来?估计早就被那群叛徒弄死了!
“你若是摩娑罗的下属,还是麻烦你转告她一句,魔族根本没人希望她活着回去。”海蓝青估计是觉得欠我人情,这么说道。
“所以,我们算是达成交易了?”我喝了口茶。
“不管你是谁,只要愿意帮我妖族有一容身之地,我海蓝青愿听差遣。”
我对他点了点头,将他和他父亲重新收进玲珑塔中,然后,开始唉声叹气。
这都什么啊,魔族两方势力,一个想要我死,一个想要我活一会儿再死。
要不叛变仙族吧,带着仙族把他们都弄死!
“羽良。”我轻声唤。
一只飞鸟很快出现在我的窗前。
“大人,您,您受伤了!”羽良差点尖叫,直接变为人形,看着我的胳膊,愤怒又后悔,“都是属下的错,属下真不该去帮他们!”
“已经包扎好了,没事。”我这么说着,“哦对了,我回仙门以后,你去告诉雅阁,说他那把剑我给他找到了,等我回魔界就交给他处置。”
还是要试探一下这个雅阁到底知不知情。
羽良心思单纯,我还不能告诉他真相,不然,就他这个脑子,没三两下就会被套出来。
羽良一边应着我的话,一边翻着自己全身:
“大人,这是长老树的果实磨成的药粉,比仙门天音阁的药有用许多。”
“好好好,那你帮我涂上吧。”我说完,掀起袖子让他上药,毕竟真的有点疼。
这时,传音石忽然亮了起来。
我顿了顿,还是回应:
“净月,我在。”
“我今日,感觉到了护身咒的波动,芽芽没事吗?”
看到羽良震惊的表情,我示意他不要出声。
“没事,师兄师姐他们把我保护得很好。”
“你……受伤了?”
我看着为我包扎的羽良,示意他再轻点后,继续说道:
“一点小伤,没什么的。”
那边安静了许久,但传音石的亮光并没有暗淡下去。
我听到他那边竟然有水声,忍不住问:
“你在哪儿,怎么有波浪的声音?”
“是……仙门的流水。”
“哦。”
“芽芽,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吧。”
“嗯,我,想你了。”
羽良系着布条的手猛地一颤,我立刻疼得“嘶”
了一声,刚要抬手打过去,可看到他那一副仿佛被遗弃的小狗模样,我落下去的手变成了揉揉他的头。
好在净月应该是没听到,只说了句“早点休息”
后,就没了声音。
“大人,您,您怎么能,净月,他可是,他……”
羽良急得再屋子里打转,“您不会是为了他修仙的吧!您,您是不打算要我们了吗?”
“当然不是,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恋爱脑吗?”
“那大人你……”他突然茅塞顿开,“属下懂了,这是美人计!”
“咳,咳咳咳!”我被口水呛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只是大人,”羽良突然又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净月修为颇高,您一定要小心行事。”
“羽良,你是跟着我最久的手下,是吗?”
“当然!”
“那你可知晓,我可曾有过心上人?”
“您说蛮荒里那个废物?”羽良面露不满。
我吃着糕点的手顿时一抖,着急道:
“你说什么?我当真,有过在意之人?”
羽良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您醉酒的时候提起过他一次,其他的属下就不是很清楚了。”
在魔界,有七八个心上人再正常不过,但连羽良都不清楚他的存在,说明他非对我有任何价值的普通男宠。
可我那么强,怎么会提起一个对我毫无作用的人呢?
“羽良,一会儿大家都睡下,你带我去找蜃珠!”
蜃珠可以看到前尘往事,我想试着能否想起些什么。
道赤阳睡下后,我悄悄跟着羽良摸索上了观辰阁的最顶层,路夫人的房间。
“大人小心,想来那路夫人也是有所防备,这里有用蜃珠做的许多幻境。”羽良小声提醒着我。
“你可是她的对手?”我担忧得问。
羽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带着些委屈:
“大人,属下可是您的十二部将之首,即便再不中用,也不可能敌不过一个鲛人。”
“好吧好吧。”
我放了心,然后看着羽良一挥手就将那些阵法与幻境全部打散。
路夫人此刻就在她房间的床上,她的额头正是那颗蜃珠,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周围飘动着无数烟雾,她在给自己编织幻境。
我示意了一下羽良,羽良直接飞身上前,却不料被一道蓝光一弹,竟将他弹飞。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路夫人突然睁开眼,慢慢起身,坐在床边看着我笑。
羽良将我护在身前,出手准备直接夺珠。巨大的魔气散开,路夫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魔族?”
“羽良,别管她,我要珠子。”
“是,大人。”
路夫人手持蜃珠与羽良交手,毕竟是昆仑镜的镜心,不是普通蜃珠,两人一时不相上下。但路夫人的表情却逐渐扭曲起来,她不断质问着:
“你叫她什么?大人?你们到底是谁!”
羽良打架的时候并不多话,只听轰隆一声,观辰阁骤然倒塌,羽良连忙回来护住我,抱着我向大海的方向飞去,这里开阔,更好躲避蜃珠的攻击。
路夫人紧追不舍:
“你快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何管她叫大人!”
“你是魔族大将级别的吧!你们的魔尊在哪里!”
“快说啊!不然我要你们都死!”
可能是情绪失控,她直接变回了原形,巨大的鱼尾在水中一拍,就掀起无数波浪。
“我是魔界的魔后!”为了配合羽良尽快拿到蜃珠,我吸引她的注意力。
听完我的话,她竟直接停住了,生生受了羽良一掌后,还是石化般立在海面上,蜃珠也到了羽良手中。
“魔,魔后……”她就那么看着我,看着我,身体越发颤抖,眼角也早已凝结出水痕,“不,不可能的,他,他,我为他生下了孩子,为什么我不能是,为什么……”
听到这番话,我和羽良也愣住了。
不是吧,合着是离殃在外头欠下的情债?
“不对,魔尊和玄风差不多同龄,是一起长大的。”羽良率先反应过来。
啊,是老公公的情债啊。
看着几乎就要失去理智的路夫人,我好心出声:
“伯母,我是魔尊离殃的魔后,你别认错了。”
“离殃?”她眨了眨眼,旋即开始慌张起来,“那,那冥天辰呢?冥天辰去哪儿了!”
我看向了羽良,我不记得了。
羽良小声对我说:
“大人,您忘了,上任魔尊冥天辰是被您所杀。”
“哦。”
我再度看向路夫人:
“路夫人,您节哀,他死了。”
“你,说,什,么!”她美丽的面容开始丝丝崩裂,我和羽良脚下的海水似有感应,不断咆哮着翻涌而来,黑夜中深不见底的海水怒吼着,叫人心生胆寒。
“羽良,这里交给你,把蜃珠给我。”我看着岛屿那边察觉到动静正赶来的玄云他们,对羽良说道。
“嗯,大人小心。”
羽良将蜃珠给了我,然后用一股力量将我推至远处的山头。
拿到蜃珠的那一刻,我的头就嗡的一声,无数细碎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过,我只觉得自己似乎跌倒在了什么地方,一抬头,就看见一座极其美丽的海底宫殿。
这是……
无数美丽的鲛人在我身旁游过,却仿佛看不见我一般。
应当是蜃珠里面的幻境,是路夫人给自己编织的,还没结束就被我和羽良打断了。
画面很是破碎,我看到一个极其美丽的男性鲛人,拄着胳膊撑在宫殿最顶端的窗户上,他思念地看着远处的海面,看上去……单纯又好骗。
最为诡异的是他的相貌,竟与路夫人仿若双生子一般。
传闻鲛人是没有性别的,再有了爱人之后才会变为对应的异性。
难道说,路夫人曾经,是男性!是因为爱上了魔尊才……
这时,水面传来波动,一个面容妖冶,身着大红色锦袍的女子自水面而来,也将笑容带给了鲛人。
等会儿!
我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转不动,根本转不动。
“魔尊大人,你是把我忘了吗?”
“你为什么才来找我啊。”
“我父王要我娶龙族公主,我才不娶她呢,我要嫁给你,做魔后。”
冥天辰,她,她是个,女人?
都怪我失忆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画面再度一转,因为是路夫人给自己编织的梦,所以她只将自己想要重复的记忆留下了。
但你那记忆中也不至于都是那种事儿吧喂!
我震惊地看着两人换着花样,换着地方,没日没夜地行那夫妻之事,从刚开始的捂住眼睛,到后来的心如止水,甚至干脆拿起随身的本子记了起来,不愧是上任魔尊前辈。
这样都可以!
这也行啊!
不是,这有点过分了吧!
我震惊地咋舌,原来我要学习的,还有那么多。
这激情的画面终于过去,再度一转,就看到那鲛人在冥天辰怀里,羞怯又甜蜜地说道:
“大人,我怀了你的孩子。”
“真的?”冥天辰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纯种魔族诞生于魔渊,不能繁衍子嗣,你若是能为本尊生下强大的孩子,本尊就带你回魔界。”
画面再度一转,却是两人僵持的场面。
“天辰,我是鲛人的王子,我要继承王位的,我不能变成女人!我们,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天辰,求求你,要是有了孩子,我就只能是女人了,我不要做女人,我爱你!”
“天辰别走!我不要王位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求你不要离开我!”
可回答他的只有冷冰冰的话:
“呵,本以为鲛人可变幻男女,或许能以男儿之身为本尊生下强大的孩子,没想到还是不行,女人生下的孩子不如男人生下的强大,本尊还要你做什么!”
不是……梦境吗?怎么还会有悲伤的梦。
想必路夫人,是痴念太深,冥天辰带给她的,无论悲伤喜乐,她全部都痴念着。
梦境到这里就停下了,我大概也能猜出过后的事,鲛人还是选择独自生下孩子,彻底变为女人,她整日打骂孩子,只希望爱人能有所感应,逼冥天辰再见她一面。
四周变为空灵的蓝色,我抓着蜃珠,将法力注入其间,无数情绪瞬间扑面而来,我死死抓着胸口,往前走去。
到处都是黄沙,黄沙漫漫。
这是我,最不想忘却的记忆吗?
突然面前出现一个柴门,我推开,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脖子上套着铁链,被拴在牲畜的棚下,可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夫人,你回来了?我把你的铠甲缝补好了。”
“夫人已经有几日未曾回过家了。”
“为夫给你做了酥饼,你,你高兴吗?”
无数类似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看着他,拼命想要看清他的脸,可是黄沙漫漫,我什么都看不清,但我知晓他一定不是魔尊离殃!
我拼命顶着黄沙向他走去,体内熟悉的力量叫嚣着,我看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亮起了金光,繁复的文字在闪烁,是封印我的大阵。
我一定要冲开它!
“你是谁!”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去救你!”
“快点告诉我!”
我拼命喊着。
突然,咔嚓一声,天空陡然如镜子般碎裂,然后轰然倒塌,我手中的蜃珠,竟然……碎掉了。
该死!
明明就差一点!
晕过去的我愤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