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
走在熟悉的街道,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如此熟悉。
熟悉带不来安全感,我深知我的世界已经坏掉了。整个世界已经崩溃了,鲜活的一切都被剥夺了。
从母亲消失后家里依旧会定时出现的饭菜中,从不见一人却依旧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我看出了自己的终点。
作为唯一的活物,我早已不把自己当人,既然结果无法改变,那不如加入他们。
加入这场狂欢,和空气碰杯。在纸醉金迷中,我似乎看见眼前渐渐有人影出现。
或许,该轮到我了。
我尝试过拯救,尝试过一切办法,但是没有用。我看着所有事情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无力感让我几乎崩溃。
烂透了的世界正好配上一个疯了的我,我甘愿沉沦在自己的梦境中。
世界似乎恢复正常了,我照着以前的模样一点一点把眼前的世界改造。我装作看不见他们的怪异之处,我自愿对着我造出的怪物喊妈妈。
某一个夜晚,连喝五杯后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吧台推脱着跑了出去。
哪怕知道这里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地方了,但我依旧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曾经天天去的小路上。
站在漆黑的天空下,冷空气压制住心中的烦躁。
“你好?”
身后传来声音,我见怪不怪并不打算搭理。反正都是假的,只是幻觉而已。
作为一个疯子我很有自知之明,这会儿属实是没有精力去面对一个由声音被自己幻想出来的路人。
“你放学了?”
身后的人锲而不舍的发问,我有些不耐烦回头望去。
一眼,我看出了她是不一样的。
生动的表情,带着光的瞳孔和细致的肢体动作是我的幻觉无法达到的精致。
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存在呢?
我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一路上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看着对方上楼后独自一人来到只有我知道的天台望着快要压下来的漆黑发呆。
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一个荒诞的结论。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和这个世界长得一样却欣欣向荣的世界。有一瞬间,我嫉妒她,嫉妒地要疯掉了。
凭什么她能正常的阳光的活着,我却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自我麻痹。
我开始和她制造相处时间,她太好懂了,单纯的像个傻子。
几乎不用我问,她就把自己交代的明明白白。这样也挺好的,就当白得了一个会说话的玩具。
这可比那些幻想出来的朋友有意思多了。
这对她不公平,那又怎么样。谁对我公平过?在我对她有兴趣的前提下,我觉不允许她消失不见。
我要她陪着我,一起毁灭。
她太傻了,傻到我都有点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呆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发现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
好不夸大的说,这个崩坏的世界里我是唯一的神。我不明白自己的特殊性,就像我不明白前一天还好好的,后一天一切就开始溃烂。
不重要了,我是不同的就够了。利用这一点不同性,我牢牢地把她控制在手心里。我让她相信这就是她所处的那个正常世界,我打碎她的思想重组,我让她相信我。
手上传来陌生的触感,手链束住右手,也束住我的心。久违的愧疚感压得我格外烦躁,可如果不是因为我控制她的思想,她还会送我手链吗?
末世里的感情是人最大的弱点,那些人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我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她一个机会。
我撤掉所有的幻觉,带着她走过我所处世界最喜欢的一条街。我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含义,可能只是想向她介绍一下我的世界,我的家。
她看出了不对,我看见她在消散。不允许,我不允许她走。
再一次,我放纵了自己的自私。
我让她以为天不会亮,让她以为周遭满是人家。我把一切曾经的正常摆在她眼前,疲惫感充斥全身,最后的时间我想让她陪我。
我不信她的单纯,不信她的信任和爱,可偏偏正是这些吸引了我。
我是清醒者,是末日的疯子。同时,我也是一个希望自己爱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的人。
在彻底癫狂之前,我找到了送她回家的方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里只是她的一个梦。连带着我都是可以轻易忘记的存在,我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世界快要毁灭了,黑色的阴影开始下坠。
我珍惜每一秒她在的时光,我舍不得,舍不得这么好的人。阴暗面胜过理智,我看着她的记忆消散,看着她走向我,走向我的世界。
最后一天,她吻了我。
像羽毛一样轻,痒痒的感觉在脸上转瞬即逝。一个吻把我岌岌可危的理智拉了回来,心理彻底崩溃。
感官和世界相连,我听见世界的角落开始崩塌,看见声音渐渐消散。
她不一样,她不属于这里,她不应该和我一起葬送生命。
这一刻,我庆幸自己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我也庆幸她可以走,之后一程就让我来送她吧。
我骗了她,骗她只是送我去上学。好吧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常上学了,没人在乎。
她脸上的表情刺痛了我,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不可以心软。可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她的痛苦,我想告诉她一切但我不能。
最后的对视,请让我记住她的脸。
在崩塌的前一秒,我为她制造了一场美梦,编制了一个再也无法实现的约定。已经说不清是她的愿望还是我的愿望了,我想在阳光下和她见面。
回家吧,太阳该升起来了。
你应该属于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