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黑。
她挣扎着起身,四肢的无力让她短暂思考了自己多久没有进食。
巫云去哪了?
那个该来给她送饭的……“嘶——”,眩晕带来的恶心一涌而上。
她又重重跌回床上。
“可恶啊……”
女孩皱着脸哼唧几声,最后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索到手机。
屏幕的光在一片黑暗中亮得刺眼,女孩缩回暗处,揉揉眼。
定睛一看,电量仅剩百分之二,女孩惊得在床上骨碌一下滚到床边,手忙脚乱地给手机充上电。
完后如释负重地叹口气。
“服你了手机爷……”
趴床上支着脸,看着电量图标发呆,它从红色变为绿色。
时间不知怎么是下午六点多,估计太阳就贴地走了。
屋里这么黑,都怪巫云在网上买的床帘,遮光杠杠好。
巫云有给我请假的吧?
她歪歪头,打开消息。
入眼的先是巫云的几百条消息,随后是班长的几十条,还有班主任和小姐妹们的关心。
女孩缩了缩脚趾,为自己心中隐晦的害怕而疑惑。
但又兴致勃勃地点开班长的消息。
班长:“你还好吗?”
“照顾好自己,我随时在。”
“课堂笔记都让巫云给你带过去了。”
“玫玫,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学校发的奖品让巫云收着了。”
一张照片。
点开后是一个“云石市高中组舞蹈第一名”的奖状,一个金灿灿的奖杯。
比赛那天的的音乐被她回想起,便轻快地哼起。
哼的有点小跑调,不过无伤大雅。
随后就是班长和她讲班上的事,她哼着调,手指滑动着,眼前越过无数个人名。
最后停在那句——“都会好的,我们等你回来。”
哼过最后一个音节,乐曲就结束了。
女孩无视其他人发的消息,率先点开巫云给她留的信息,其最后一句是:“粥在厨房锅里温着,是你爱吃的,醒来不要一次吃太多,有事给我打电话。”
“……有事就打电话?”
虽然巫云现在在学校,但既然这么留言了,那就打呗~
她嘴角翘起,眉眼弯弯,迫不及待让巫云在课堂出丑啦。
点击视频,她歪头等待着,但又想起屋里一片漆黑,又选择了转语音通话,然后卖力地把腿向床帘那伸去,灵活浑圆的脚趾勾住床帘边沿。
像猫儿和床帘嬉闹。
床帘刚拉动一点,电话那头的人就接了。
女孩正忙着用力,哼唧着让腿使劲——死腿用劲呀!
微乱的喘息声,让电话那头的人想多了。
“……顾玫,你身体还不能……”
顾玫愣愣,使坏地把话音拖长:“哦~?”
入巫云耳中,则更像是她在行不妥之事,揪紧了心,揣测着顾玫状态如何。
巫云刚下最后一节课,和班长一块在班里吃晚饭。
手机来电响起的时候吓了她一跳,抬头看看没老师路过后偷摸接了。
班长则是停下吃的动作,静静看着她,摆摆手提醒她侧过身接不容易被发现。
巫云点点头。
班长看到巫云耳朵慢慢变红,便忍俊不禁浅笑,轻啜一口牛奶,内心了然顾玫情况尚可,都有精力逗弄巫云了。
“喂——!?”
“嗯?”顾玫终于把床帘拉开了,霞光温温柔柔地从后抱住了她。
她收回腿,眯了眯眼,无视心底那抹排斥。
“我在拉窗帘,你紧张什么?”她懒懒地问。
“没有。”
对方干脆利索地否定掉,干净的声音带有微不可察的局促。
顾玫忍不住笑了,猜巫云耳朵一定红了,还面不改色。
“你在害羞呀?”顾玫软软地问。
巫云觉得她不同往日,往常的她是乖张偏执的,现在却一副乖猫猫的模样。
她怕她,怕她陷进自己的不幸里了。
“……嗯。”巫云顺着她说。
顾玫不置可否地笑笑,浓密的睫毛半垂。
眸子暗暗的,藏住自己的情绪。
教室内——
“你醒了?”似乎感觉自己问的是蠢问题,巫云忐忑地补充问:“感觉怎么样?”
班长正看着单词本,抬头瞄一眼巫云的表情,内心发笑。
古长风路过,调侃:“小情侣煲电话粥呢?”
班长肯定地点点头,然后示意他小声点。
“她没事吧?”古长风小声做口型问。
“没事。”班长笑着小声说。
都看起来比往日活泼了。
古长风比出“ok”,意味深长地拍拍巫云的肩,然后抱着球走了。
“还行吧,就是没啥力气。”
“……你这五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哦,是么?我昨天怎么了?”
“昏睡过去了,你熬了四天。”
“那我游戏都打通了?”
巫云停顿了一下,她打趣的反问本该让她安心点的,但她内心反而更慌了。
巫云听说沙漠里渴了许久的人,总会看到海市蜃楼的绿洲。
然后满怀希望地死在沙海。
“没…你枯坐了四天。”
从一开始的绝望到失声,像心里有一场海啸却沉默不言。
然后竭斯底里的抽泣,哀嚎着拒绝接受事实。
最后到再次一言不发,只是枯坐着,面无表情地流泪,或是五官皱在一起,面部肌肉死力地扭曲,像要把痛苦封印在身体里。
她哭得那么安静。
巫云想起来就感觉心脏抽痛,并深深憎恶自己。
憎恶那个时刻的自己竟然想逃跑……
“巫云。”
她听到顾玫在叫她,语气很轻柔。
“怎么了?”
巫云开口了,才发觉自己声音是抖的。
害怕自己失去她。
“巫云~”
顾玫又叫了一次她,声音软软的,像朵云。
巫云想把她揽怀中,却想起云是天上飘的。
她揪心地开口:“我在呢,顾玫,我在的。”
“夕阳好好看。”
顾玫歪头看窗外,眼眸亮亮的,像把金灿灿的落日装了进去。
“真的好好看。”她轻声道。
“…是吗?我看看。”
巫云呼吸凝滞两秒,靠上椅背,看向楼外。
防盗窗的横、竖铁条锁住了落日的全貌,那是和往常一样的落日,但却是巫云和顾玫的不同于往日的落日。
巫云想起那时,她也是轻声说。
如受伤小兽的呜咽,那样的小声,像在寂静。
——怕被猎人发现。
“巫云,我阿爹没了。”
女孩那个苍白的亲昵称呼,也空白了巫云的话语。
她先一步哽咽,去抱住顾玫,把小小的她抱进怀里。
“我在呢,顾玫,我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