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很快就到了暑假结束。夏天闷热而厚重,一如少年此时的心,林衎闷闷不乐,这次离开,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见。他舍不得分离,但又没有别的选择。
姜离目送他们进站,姜舟在前面大步流星,林衎一直回头,直至姜离的面孔变得迷糊,慢慢消失在视线内。回家的路程很远,时间很长,姜舟早已入睡来打发这寂寞的返程,可林衎闭上眼睛小憩,脑海里浮现的,是姜离的一切。从来到她家的第一天,他便仔细计算着和她相处的所有时光,快离开的那几天,他常常翻来覆去睡不着。林衎自知心里早已对姜离产生了异样的情愫,但这样的感情他只能藏在心底。
“林衎,你有没有纸巾?”
姜舟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嘴角残留着几丝粘液。林衎从背包里拿出还没开封的抽纸,姜舟眼疾手快,从林衎的裤子里拿出一包小纸巾。
“干嘛这么麻烦从书包里掏,你这裤子口袋里不是就有吗?”
姜舟拿出来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林衎的表情却变得阴郁。
“谁让你拿这包的?”
姜舟看着从来都好脾气的林衎发了火,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是一包纸巾,不至于发脾气吧。
“林衎,你没事吧,要不我再赔你包一模一样的?”
林衎不想理他,手里却紧紧握住,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还是无法控制。
这边的姜离莫名的打了几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再返回到自己的家,心里也不自觉生出失落感。
不过是两个月的相处,让原本早已习惯了孤单的她逐渐发现,有人陪伴的感觉也不赖。自林衎来到这,没有生活气息的家处处透露出温馨。她也在想,一个和姜舟同龄的男孩,却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与懂事。或许是因为早早失去了庇护,唯有一个人去应付着所有的事,寄人篱下,绝不添任何麻烦,包揽着洗衣做饭,打扫家务等大大小小的事,事无俱细。
餐厅的桌子里,是林衎摆放的香蕉,一进来就是扑面的清香,仿佛他还未离开。
已经是深夜,林衎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已经开封的纸巾,他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抽屉。除了自己,不会有人明白他为什么会为了一件小事生气。
而一向睡眠好的姜离今也也一反常态,难以入眠。
房间的床单和被罩是林衎换洗的,上面残留的洗衣液味道十分清爽,冰箱里是他特意迎合自己的口味做的甜品。他不在这里,却又处处是他的存在。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这样就可以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忘记。她用手拍拍脑袋,手机也在此时响起。
姜离按下接听键。
“喂?”温柔的女声从手机那边传来,林衎紧张的抓着床单,内心喜悦而兴奋。
“姜南姐,是我”
姜南似乎并不惊讶,但她还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始回应他。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只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当学生的假期不就该多睡点懒觉,不然到时候有你熬的日子!”
林衎低声轻笑,要说熬夜,对于高中生来说,可能平时在学校的日子倒还算得上早睡早起,但若是放了假,一个比一个熬得狠,毕竟要是睡得太早,总感觉亏了。
“我就是想嘱咐你几句,工作太忙,也不能累坏自己的身体”
在林衎和姜南同住的这段日子,姜南越发察觉林衎以后有当“家庭煮夫”的潜质,有他在的地方总是一尘不染,整整齐齐,连做的饭菜也很少有重样的。更重要的是,他细心到也会给姜南及时补上她忘记买的日用品。
“林衎,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唠叨。我一个成年人,自然是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担心,快点睡吧”
林衎面对姜南催促自己挂掉电话的行为有些伤心。
“姜南姐,以后,我还可以打电话嘛?”
少年的语气恳切,让人无法拒绝。
“可以”
不过是短短两个字,但林衎就像是听到了最开心的事,原本紧张的语气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展现出释然与激动。
再说几句后,两人都挂掉了电话,姜南却有些失神,她的内心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是来自女人的第六感,她能够细腻的察觉到林衎对自己的某些关心和依赖已经远远超过了该有的界限。
可是她也清楚明白,一个还未成年的男孩,在他灰暗的世界里偶然出现了一束光,于是内心犹如藤蔓般肆意生长,只想紧紧把握住这唯一的光亮。
但这些依赖并不是爱,只是年少时将异性的好感错认为喜欢。姜南也有些犹豫和后悔,她觉得自己不该轻易答应林衎以后经常和他联系。
可她还是选择答应了林衎的请求,因为,林衎的身上总是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样生活在窒息的原生家庭,一样顽强靠着努力拼命挣扎着生活。一如年少时她也曾有过幻想有人可以帮自己一把,可惜她始终没有遇到,漫长的时间里她甚至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交到,连考上大学后也常常为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停的兼职,因为她没有时间浪费,她只能不停的努力,才能走到如今的日子。
因此,在看到林衎后,她选择帮他一把,就像是在帮年少时的自己。
她不忍心拒绝,毕竟将见过希望的人再打回原来的世界,远远比一开始从未见过希望要更加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