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听晚上睡得很好,直到她第二天早上洗漱完毕后才想起来昨晚上自己好像又做梦了,梦的内容和她在返回安全区车上的差不多,还是画言在哼唱那首黑白山羊写信的童谣,只不过这次除此之外,画言还叨叨了一会儿别的事情,什么她当学生的时候多么惊才绝伦啊,还有她为了找和工作有关的什么东西把街上的留守儿童组织成“搜寻队”之类的事儿,总之就是炫耀。
虽然画言说的话她大部分醒了就忘得差不多了,但体验感很真实,画言也许曾经真的坐在她床边给她唱过歌讲过这些话。画听觉的,她的记忆应该在慢慢恢复。
画听伸了个懒腰,换上执事塔给她发的衣服,从房间走了出去,去吃早餐。
为了督促宿卫军们早起早睡,三餐都只在固定时间发放,比如早餐就只在七点到七点四十才有。正是这个原因,大家起床的时间都比较集中。
画听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张否否,他的身影在一群复制粘贴般单调的黑影中尤其显眼。
她加快脚步赶过去,和张否否进了同一趟电梯,然后按照还两倍钱的诺言,把四百块钱给了他。
张否否突然见到画听就已经吓了一跳,更别说莫名其妙地收了四百,他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把一部分钱还给了画听:“你、你不要真的还我两倍!”
画听数了数钱:“可以嘛,但是你为什么要还我二百五?”
难道在你心里我是个二百五?
当然,这句玩笑话画听想想还是别给这种敏感又害怕的人说了。
张否否看着她咽了咽口水,像是花费了极大的勇气,开口道:“那个,你也是在这里接任务的吗?”
“是,之前忘告诉你了,我的名字是画听,画中人的画,姑妄听之的听。”
“呃…画听,其实是这样的,”张否否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说:“我能力比较差,今天出任务想要一个人陪我,然后……稍微保护我一下……”
“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一次……”
说完之后,张否否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
画听第一次见人居然主动交保护费。
而且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到时候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所以画听又把那五十还回去了:“我本来就是答应你要还两倍的,你就当我现在手上的两百是多给的怎么样?”
“……嗯,至于保护的事,”她想了想,“我感觉我不一定做的到,尽量吧。”
这时候电梯刚好到了二楼食堂,两个人便一起出去了。
食堂里可供选择的早餐还挺多的,但是全部需要用现金购买。画听还了钱,昨天下午还花钱打了车,现在手上就只有两百零几块钱了,所以她只花了五毛买了个馒头,然后去旁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水。
因为画听刚刚在和张否否说话,所以他俩现在自动成为了饭搭子。
张否否告诉她,清理异_变体的任务一般是在晚上进行,所以吃完饭后,他俩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好先回去,然后晚上再一起出门。
食堂里的餐具用完后需要回收,画听手里只有个塑料袋,而张否否得去放盘子,所以他们没有一起走。
快离开食堂时,画听看到有个人在不远处朝她招了招手。
她反应了很久才发觉那个人可能是纪门。
他今天穿了制服,又看不到脸,根本和其他人区分不开。画听其实一直想找个方法来辨认纪门,她之前考虑的是身高,可后来她发现所有黑影的身高都是一模一样的;而步态这种东西,虽然按理来说每个人都不一样,但差别细微,画听没这个能力辨别岀来,所以最后也只能作罢。
画听走到纪门面前,学着何不吟向薛致达行礼的样子,左手斜护胸前,微微俯身,向他行了个礼:“长官。”
“平时遇到我没必要这样。”纪门对她的问候方式有点惊讶,“也不用叫我长官,我不喜欢。”
画叫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直起腰来,和他并肩往电梯的方向走。
“纪门,你有见过树米吗?我从前天就没再见过她了。”
“你想她了?”纪门半开玩笑地问。
“我想和她加好友。”画听拿出手机,她现在一共就只有四个好友。
“这样啊……””纪门在手机上操作了一下。
随后,画听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我把她推给你了。”纪门说。
画听给他发了一个“蟹蟹”的表情包。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趟趟地往电梯里挤,画听见电梯马上到一楼了,便也努力向前靠了靠,纪门则站在原地没动。
“话说你去几楼?”画听感觉照这个架势他肯定不会上这一班,便随口问了一句。
“五十七楼。只能先和你再见了。”纪门看着画听在最后一秒挤进了人肉罐头般的电梯,语气竟然有些无奈。
画听冲他挥了挥手:“再见,记得回我的消息啊。”
“嗯,会的。”
纪门看着不锈钢质的门缓慢闭合,视野中逐渐只剩下一线亮色。
那是画听耳坠的反光。
“叮”。
随着电梯上行的提示音响起,那线亮色也消失殆尽。
纪门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随后,回身朝着与电梯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刚才其实并没有打算上楼。
转身时,他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有信息。
纪门不禁失笑,前一分钟提醒他要回消息,这才过了多久就发过来了。
他收回视线,眸光停留在屏幕上的那句话上:
「纪门长官,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知道您的真名呢?」
真奇怪。
这个紫色瞳孔的少女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纪门注视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忽然很想知道,在那个女孩的世界里,那些人看起来——
是不是和国际象棋里黑色的【卒】一模一样呢?
……
已经回到房间的画听忽然打了个喷嚏。此时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纪门给她回的消息:
「别担心,到合适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是…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她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春卷。
她真的就只是想看看这个曾经能在以娱乐业为经济支柱的第七安全区当演员的人的伟大的脸而已!有那么难吗?
她想了想,觉得可能纪门以为她有什么坏心思吧。
但是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画听觉的自己无辜极了,但是她也能理解纪门不信任她。
唉,没办法。
画听在心里叹息一声,然后默默打开了昨天屠木鬼让她下的游戏——元素岛,玩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