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我在街头的小茶馆里约见了姚女士。
我等了许久。见人还没到,便自己先要了一小杯白水。
这家酒馆的白水是不收费的。
服务生还是个年轻的毛头小子。我开口要茶时,他还有几分犹豫。
“女士,您确定是只要白水吗?”
“是的,小伙子。客人还没来,到时等人来了我们要些茶。”
“好的。”
我捧着白水又回位置上坐下,小口喝着。温热的液体滋润了有些干裂的嘴唇,顺着喉咙一路落到身体里。
正好是靠窗的位置。
竹制的卷帘被我拉了上去,能让冬日干暖的几簇阳光刚好硬挺挺地照到桌面上。
我手里捧了茶盏,偏头望向窗外。一位老太太,身量不高,白发,由一位年轻男同志搀扶着向这边走来。
大概便是我要等的人了。
我迎上去。
“小秦同志,久等久等。”
“没有没有。”
那位年轻人扶着她坐到预定的位置上。
“这位是——”
“小许,我的孙子。”
姚女士笑了笑,拍了拍小许的背,示意他离开。
沏好的茶被端上来。茶叶的清香,和着缕缕向上飘荡的白色水汽,给我们的谈话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她低下头去喝茶。
我默默将她与老相片上的人物对比。
岁月无疑是留下了不小的痕迹,但依稀还是能辨出当年的神采——尤其是那双眼睛,似乎还是微微透出一股柔软的坚毅。
她放下杯子,刚巧捕捉到我不太礼貌的视线。
她说:“小秦同志,不怕你年轻人笑话。我人老啦,眼神也不像原来那么敏锐啦。”
她巧妙地化解了我的慌乱与无措。
“小秦同志,小许说你找我,是想了解些旧事好写文章。想知道什么就问,不要有顾虑。不过有些事情我记得可能也不大清了。”
我便放下手里的茶盏,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笔和皮质笔记本,开始记录。
我问,她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