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连着几日下个不停,手指触碰窗户,冰凉的触感自指尖传遍全身,屋里亮着一盏落地灯,屋外黑漆漆一片水雾蒙上窗户,江恒看到窗户上照映的自己。
上面的人眉眼间多了几丝平和,修理过后的头发增添了一些少年感,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响起消息提示音。江恒回过神,转身走向身后的沙发。
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完消息,江恒瘫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搭在双眼上方,过了片刻,发出这几天的第一声慰叹。
“小江,哥哥给你带饭来了。”门外传来梁迟初的声音,提着一个保温盒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万年不变的白大褂,倒是没有带眼镜。
江恒打开门,“啊...那个,老童今天有事没来,别等了,来来来,这是老童亲手熬的鸡汤,我们俩分而食了吧。”梁迟初捕捉到江恒向后张望的小眼神,调侃道。
“不用了,谢谢梁叔。”话落,江恒接过梁迟初手里的食盒关上门。“...唉...好歹我和老童差不多吧,我有这么老吗?”
嘀嘀咕咕完,梁迟初拉了一下衣服转身走了。
自从进了安初堂治疗,江恒就被安排住了进来,但是每天还是能见到童芜,每天都能收到不同的花束,以及不一样的好吃的饭菜,可是今天他没有来...
打开盖子,浓郁的鸡汤味道散发开来,驱散那不曾注意到的寒冷,修长的手指伸向保温盒的一侧,一张小纸条被拿在手里,手写的字条上面的笔迹遒劲有力,字迹端方优雅,字如其人,沉稳儒雅。
‘阿恒,今天有事来不了了,别等我,熬了鸡汤,天凉要多喝,有事要找梁医生他们,明天我就回来,别担心。’
江恒一字一句的慢慢看过,没说话,默默地将小纸条放在自己的卫衣口袋里。
一口一口喝着鸡汤,从胃里一路暖到心里。不到一会儿就见底了,收拾好桌子,江恒关掉落地灯,躺在床上,将自己卷缩成一团,闭上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可是却感到安心。
......
“拿过去了,放心。”隔着几道墙的病房里,梁迟初扶额无奈的看着从他一进门就盯着他的童芜,收到满意的答复,童芜坐着的身体才倒回去。
梁迟初没想到童芜醒来的这么快,刚刚在自己面前倒下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此时这人还云淡风轻苍白着脸想要下床,走过去将人按在床上,回答了才松开。
“谢谢。”童芜看着梁迟初真诚的道谢。
梁迟初摆摆手,“不用,你俩别死在我这里就是谢天谢地了。”童芜回了一个笑,“不会死...”梁迟初张了张口,看向他还是闭上了嘴巴,默不作声地将点滴取下。
没有人再说话,两个多年好友心里都明白对方的想法,童芜接过梁迟初手中递过来的药,一口吞下,苦得让人直想吐的药,在他这里眉毛都不皱一下。
梁迟初叹了口气,这几日江恒也遭了很多罪,才没多大的少年心里消极得要死,还想自我放弃,幸好发现及时并治疗,但是刚开始的时候他和童芜站在治疗室外面,里面的哭声他听着都揪心。
那几天吃不下任何东西,吃了就吐睡醒也吐,吐酸水,捂着肚子倒在童芜的怀里。每天童芜都守在床边,噩梦惊醒时就在身旁,许是良心发现,倒是肯积极配合治疗了。
童芜却是倒下了,还不让人说,梁迟初撇撇嘴,拿过童芜喝完的水杯,“你给我好好休息着,自己什么身体状况心里没数啊!一天天的你是想吓死我。”
“别告诉他们。”
“我知道,你关心你自己就行了。”梁迟初白了他一眼。“小江病情应该没什么大事了,李老说再过一个治疗周期他就要走了。”
“好”
“睡吧,你。”
梁迟初表现得恶狠狠的,门还是被他带有情绪的轻轻带上。童芜失笑的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回过目光,手摸向手机,界面停留在江恒的聊天框。
......
陷入黑夜的室内,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微亮的光浅浅打在床上熟睡的少年,呼吸轻柔均匀,一只手臂习惯性弯曲在脸颊边,一对剑眉忽而皱起平复,一夜安睡......
所有人都进入梦乡的时刻,房门被人轻轻打开,带上门童芜披着一件衣服缓步走向江恒的床前,江恒的睡姿安稳,童芜将露在被子外面有些冰凉的手放回被子下面,就坐在一边看着床上沉睡着的少年。
江恒还是瘦了,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还要瘦,使凌厉的五官更具攻击性,可是江恒总是哭...眼尾总是带着淡淡的红晕,眼里总是氤氲着雾气,童芜抬手拂过那双闭上的眼睛,哭得他总是心疼......
没带手机,江恒的房间里没有钟表,外面的雨不知下了多久已经停了下来,过了好久童芜才在床边的椅子上起身,再次细心的掖了掖江恒身上的被子,手里提着江恒解决完的保温盒,门再次打开关上,童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床上的江恒沉沉地睡着,一夜无梦......
......
江恒是被不小的下雨声吵醒的,脑袋一偏床头柜上多了一束带着水珠的黑骑士,带着独有的幽香。赤脚踩在从床边延到窗前地地毯上,节骨分明的手指拉住窗帘的一角,稍稍用一点力,窗外的景象尽收眼底。
今日没有治疗,江恒不用去治疗室,就随意穿着睡衣站在窗前,思维发散的看着外面被晶盈剔透的水珠打得东倒西歪的花朵,风雨狂欢,木兰花枝在其中舞动,偶尔掉落一朵完整的载满水的木兰花下来。
算着江恒起床的时间,童芜带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早饭出现在门口,敲了几下门,面前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江恒站在门边,余光中撇到一模白,视线下移,江恒忘了穿鞋就出来了。
江恒敏感的发现童芜变化的心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轻轻一撇,“知道了,你快进来吧,哥。”侧过身让童芜进门后,在童芜放早饭的间隙,穿上了床边的拖鞋。
“昨天晚上有做梦吗?”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
江恒接过童芜自然接过童芜递过来的鱼肉粥,回答童芜几乎是每日必问的问题,童芜收回手。
“昨天...你去哪里了?”“你不说也行。”江恒看着碗里的粥,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
“学校的事,等你出院就可以去上学了。”一根底部包好牛皮纸的油条递到江恒面前,“哦...”江恒接过油条,就着鲜香的鱼肉粥,一口油条一口粥。
江恒喜欢吃油条,但是外面卖的不是太油了就是太硬了,童芜就自己在手机上学,不天天吃,偶尔给江恒带上一根,食欲都有所改善。笑看着江恒喝粥,童芜走到窗前给打开了一个小缝,房里微微闷气被一卷带走。
“阿恒,这场雨要停了......”一片阴云的天空上,渐渐浅了,虚虚勾勒出云后的那掩藏着的太阳。
“哥,对不起,我是不是很麻烦。”江恒放下空了的碗,再次抬头,眼尾又红了,眼中氤氲着水雾,“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了。”对上童芜的目光。
没错,江恒接受治疗后,好消息是慢慢走出年少阴影,不算好消息的是更加依赖童芜了,坏消息是总是曲解童芜随口一说的话。对此,童芜也是十分无奈,每次对上江恒伤心欲绝的眼睛,就心软了。
手掌落在江恒细软的头发上,童芜微微芡下身,“阿恒啊...别乱想,不会丢下你,一会雨停了,带你去个地方好么。”
江恒点了点头,又扬起笑容。
......
连下几日的雨终于结束了,世界像是笼罩在一层水雾中,所见之处都挂着滴着水珠,呼吸之间都是湿润清新。
童芜开着车,江恒坐在副驾驶侧着脑袋一眨不眨的看着飞快想后撤的路景,许久未出来,出来了心情都变得开阔几分。
目的地有些远,两人中午才到达,视线中的高楼大厦基本没有,多了一些高山流水,嫩绿深绿的色彩占据视野,绵延不绝的山,车停在了一个镇子外。
下了车,鞋子踩在用石块铺的道路上,抬眼一看是个古镇,江恒走在童芜身后,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古色古香的酒楼饭馆,琳琅满目的手工装饰店铺,居然还看到了店铺面积不小的猫咖......
许是今天是工作日,在镇上逛的游客不多,江恒不知道童芜要带他去哪,随着他的步子走向古镇深处,来到了一个门是一块挂布的很奇特的手工店门口。
掀开面前的挂布,挂在房门口的铜铃铛响了,迈腿跨过门槛进去,一只橘色胖猫闲适傲慢的迈着优雅的步子绕到童芜的脚边。
江恒蹲下身去看似抚摸橘猫,实则带了一点力气按住想往童芜身上跳的动作,橘猫甩了甩头,躲开江恒的手跳到高出,曲起四肢趴在一边看着江恒,江恒站起身站在高架旁,与那四脚生物大眼瞪小眼。
这时,刚刚平复下来的铜铃铛又响起。
“童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