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搏红颜一笑

    南国春早,雨润烟浓,草木对光阴情有独钟,沁凉的甘霖崴泥,春风不解风情,吹皱一池春水,像系上雅致的蝴蝶结。

    一不留神,春已满城,酣春正浓,骤然成诗。

    “082列车即将抵达月台,请乘客们做好下车准备,祝您旅途愉快。”

    “最后一站,乌衣巷。”

    陆时雨慵懒斜靠在座椅靠背上,暗晦不明的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顺手摘下笨重的头戴式耳机。桀骜自恃的眉眼也难挡住他清新脱俗的少年稚气,一副半框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端庄的鼻冀上,到像是活久见披着羊皮的斯文败类。

    倒春寒攀着玻璃车窗洇上一层不清不楚的薄雾,漾映出孤冰川之下不渝的鲸落。弹指倾间万物疯长,桃花汛招摇肆意,又倏然间消陨。

    陆时雨烫手山芋般猛地偏过头,碎发滑落遮住惊诧眉眼。

    “帅哥,加个联系方式聊聊呗。”

    后排的女生在偷偷打量了他几分钟后索性开口道。

    “不了,我有对象了。”陆时雨幽幽回应,语气寡淡。

    后排女生被抹了一鼻子灰,到也不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坐了下来,一声不吭。

    陆时雨揉了揉发涩的眼,他昨晚没睡好,做了一个光陆怪离的梦,一醒来就接到了舍友的邀请函。

    b城三年一遇的拍卖会在近期举行,场所定在了颇负盛名的魅影大剧院,来往进出的人非富即贵,既有百年薪火相传的世家大族也有近几年在圈子里如鱼得水的新贵。

    不过他既非前者,也不是后者,只是个单纯受邀凑热闹的贫困男大学生。

    那个找他搭讪的女生应该和他一同是去那个拍卖会的,毕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去一条漏水且破烂不堪的小巷子,手腕上的koiur槐序限定夜光表就足以显示她的富有。

    放空心思,陆时雨阖上眸子,继续补眠,颤动的睫毛像被露珠打湿中蝶翼的蝴蝶,款款而落, 陷溺于一汪泱決鴻湖中,碎在楮知白上的一滩黧墨。

    穿过积满淤青,散发出木头腐蚀霉味的小巷陌,阴暗腐臭下水道笔挺僵死的流浪猫,百闻不如一见的大剧院便了然于目。

    相比那些穿得人模狗样,衣冠济济,戴着鸽子蛋的少爷小姐而言,陆时雨这身干净的白衬衫到显的像缊袍敝衣,多少有些惨澹寒酸。

    “时雨,我在这。”

    不远处站在汉白玉雕碑旁颀长的人影朝他招了招手,大步走来。

    万点繁星若尘被浣洗,消逝于白昼伏夜点灯。

    星罗棋布的穹顶之下陈列着一排今晚的竞拍品,陆时雨紧跟顾淮秋其后从中穿过。

    他家老爷子平素也会收藏些老古董,都是从古色古香装修湮没市场的店铺里淘来的,宝贝得很,最多只会给他把玩点缺胳膊少腿残损的残次品。

    “这是今晚舞台上相当炙手可热的一件文物,从雁朝清汝郡主陵墓出土的一对影青釉里红瓷盅,湘妃如朱砂胭脂,渌波如雨后初霁,远山淡影。”慕絮照徐徐道来。

    陆时雨顿挫下脚步,淡漠的目光接触在一盏玻璃罩中心 。

    “关于这对盅还有段不胫而走的轶事。”

    熹宁八年,朔风萧索,日长一线。

    往日河清海晏的烽火台硝烟四起,南方蛮夷大举渡江北上,朝野上下聚讼不已,钦差大臣郁槿独自进谏,上书请奏未雨绸谬,太上皇决策派陆小左将军出塞漠诃。

    陆明修临危受命,整顿人马,鞠旅陈师。

    都传那陆小将军福分不浅,正值弱冠,便充任左将军一职,金印紫授,统领虎帐军营令蛮夷闻风丧胆的三万西凉铁骑。

    殊不知当夜街坊口中姿首似中庭恰照梨花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汝郡主得知消息失了仪态,发了疯似闯进殿堂,三跪九叩,以白绫赐死为要狭,死乞白赖请求朝延更换人选,却被不为所动的太上皇以情绪失控为由禁足在寝宫。

    两行清泪止不住,打湿一珠璎珞。等风捋过泪痕的褶皱。木讷的痛楚彻骨,如鲠在喉。她瘫软在玉檐铃下,停了好久。

    荒坡野巷尽染嫣红,淹没杏雨梨云,与年少隐晦未知的东西相勾连,春意知几许。

    却耐不住她连夜买通待卫,趁夜阑人静乘风雪载途攀上将军府的珐琅窗棂,托腮凝望着跪坐在浮光跃金案盏间的少年将军,临去秋波,吴侬软语略味揶揄道:

    “久闻陆将军大名,小女心悦将军已久,不知将军可否成全? ”

    溯三秋,画船听雨眠的江南,一程山水一程诗。

    夏榆霁往怀里揣了两盏酒盅从宫中偷偷跑出来找陆明修双柑斗酒。

    春光倾泻,密密匝匝树林间凉飕的晨风撩动少年鹅黄发带高挺束起的发尾,肆意张扬。

    一袭月白,明眸皓齿的浅酌少年鼓足勇气戳破窗户纸,两颊泛过不可捉摸的潮红。

    “阿榆,给我三年时间。”

    那时,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眼里有以她为名的一整个春天,藏匿着春日艳阳天里震颤的无名心脏,倾入红莲两瓣中。

    陆明修,三年期限已至,我来嫁你,赴春和景明时日许诺下的约定。

    片刻回神,只见那陆小将军黯然抬眸,神色软了下来,游移不定,像下了某种决定般打躬作揖,振振有辞:

    “今已许江山,难再许卿,望殿下令择佳人。”

    熹宁九年,军营信使快马扬鞭,不出三日恶耗便如潮水般传遍整个京城上下,左将军陆明修遇害,百箭穿心而亡,同行百余人,无一生还。

    清汝郡主听闻亲临漠诃,鼓舞士气。

    不出一年,割舍城池便尽数收复,山河皆安。

    次日辰时,当朝长公主清汝郡主夏榆霁毒性突发,七窍玲珑流血,苏绣绉裙曳地,犹如心头血喂养的红莲怒放。右手攥着一盏瓷盅,凤仙花染成的殷红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滚烫的血泪溅在暗纹浮动的袖口上,狼狈不堪。檀香木床头用绿松珠钗歪歪扭扭刻着几字:陆明修。

    如此,也算为你作嫁衣。

    我的小将军,那盛世我替你去看了,我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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