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片记

    辗转反侧一夜,陈有维终究是没睡着。

    思索着要如何解释昨晚的亲吻,又不是他主动,他只是被勾引了。

    可是对方喝醉了,他算不算趁人之危啊!

    ……

    是对方趁人之危好嘛!大学的时候就是。

    烙饼一样熬到早上,陈有维等到对面有动静了才敢出来。

    周怀辛先上了厕所,然后去冰箱里拿水喝。

    看到坐在桌子旁的陈有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昨天我怎么回来的?”

    “我接你回来的。”

    “谢谢。”

    “不客气。”

    陈有维闷闷地坐在一旁。

    周怀辛拿了水,拧开盖子,喝着水就要回房间。

    “等会要吃什么?”

    “都可以。”

    宿醉后疼痛得厉害,周怀辛揉着太阳穴,松散地耷拉着肩膀,打算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

    “昨晚……”

    刚迈开一步,周怀辛听到陈有维又说话,这人怎么了,吞吞吐吐地。

    陈有维快速瞟了他几眼,说:“你喝醉后很难搞。”

    “对不起,麻烦你了。”周怀辛知道自己喝醉了会有点难搞,但被人这样说出来,好像犯了错被人指出来。

    “……还闹着要洗澡刷牙……”陈有维说。

    马上低头去看睡衣,周怀辛看到身上不是昨天的衣服,嘴里也不苦涩。他很惊讶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是你自个洗的澡,牙也是。”陈有维见他惊恐地看向自己,赶忙说。

    “哦。”原来自己喝醉了还有这么强的执行力,周怀辛很是佩服自己。

    “……然后……”

    “然后怎么了?”陈有维一直说不完,周怀辛有点受不了,快速问到。

    “没什么,然后你就睡着了。”陈有维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僵硬地摇头说到。

    什么,还以为昨晚遇上外星人了呢,就这。

    周怀辛很是无语,泄气道:“然后我就醒了,这有什么可说的。总之,谢谢你昨天接我回来。”

    这下陈有维可以确信,周怀辛是真的断片了。

    本来还纠结要怎么解释,现在可以放心了,不用解释了。

    陈有维无语地摇晃着头走进厨房。

    炖个汤吧,稀烂的那种,比较贴合当下的心情和肠胃。

    中午吃过饭,陈有维被朋友约了出去,也没说去哪儿。

    周怀辛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刷了一会手机,索性出去逛逛。

    小区附近有一个大型娱乐中心—新天地,周怀辛住了好几周,也没认真去看过。

    一楼是游乐园,一半室内,一半室外,他围着看了几圈。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但过了年纪,再进去是一件羞耻的事。

    二楼是购物街,一个大型连锁商超,和各种卖衣物鞋帽的门店。他的衣物还不需要更换,个人用品到底需要补充一些,等下走的时候顺便买一些就好。

    三楼是奢侈品专柜,各种品牌的化妆品、贵重金属和箱包,相较于一二楼,三楼显得有些安静。这里不是他待的地方,看都没看,直接略过。

    四五楼是医院,他也没细看,直接走了。

    六楼是餐饮吃饭的地方,他上来后认真研究了一下。

    此刻不是饭点,整层楼虽然看着人流量大,但人都在店外面转。

    一眼望去,各式菜系,天南海北,海外宇内,一层环街,两面对店。

    最流行的小吃餐点,或在流动摊位,或挤在小小店面。

    周怀辛对这些都没兴趣,挨着看过去,发现一家猪脚饭。

    说来奇怪,他是个北方人,对饭菜口味没什么讲究,吃在嘴里都是一个味。来了南方后,唯独对猪脚饭上了瘾。

    应该是他之前一次,在外出差,饿极了,到处找不到吃的,看到一家猪脚饭就撞进去。

    狼吞虎咽吃完,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为什么别人会说,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

    六楼的这家猪脚饭,店面很小,餐位在外面。一头是出餐窗口,一头是碗筷回收处,正是流水线式吃饭。

    周怀辛坐了上去,透过木栏杆间隔看到里面,老板正背着身子切菜。

    “点餐。”

    “哦,来了。”

    穿着白衣服的老板转过身。

    周怀辛弯着上半身,透过木栏杆:“咦,是猪脚店老板。”

    他惊喜地发现,竟然是以前他楼下的老板。

    老板也发现是他,高兴地打招呼:“没想到真的遇见你,你真得过来吃。好吧,这一次算我请你。以后常来。”

    猪脚店老板边备饭边介绍,原来他后来通过朋友找到了这个店面,拖家带口地搬来这附近。现在这个店面刚开张两周。

    “喂,怎么不吃?”老板见他慢吞吞的吃饭,疑惑难道是自己的手艺退步了。

    “不是,我刚吃了中午饭。还很饱。”周怀辛辩解到。

    啪!

    店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周怀辛好奇地向里面张望,老板淡定地靠在出餐窗口,同他继续聊天。

    “老板,里面是摔东西了吧。”

    老板急忙摆手,也不回头,朝他挤眉弄眼:“老婆在发脾气……”

    偷偷瞅了一眼,对他说:“孩子不听话,考试考砸了。”

    周怀辛点点头,连吞了几口饭。

    这种事,他确实帮不上忙,毕竟自己也曾是老板口中的孩子。

    “锅里的东西也没人看着,人跑哪里去了。”老板的妻子在后面抱怨着,声音并不大。

    老板听到耳里却很致命,马上回应,走进内厨。

    周怀辛见过老板妻子,是个很干练的中年女人,倒没见过她发脾气。

    孩子考砸了确实是件很糟心的事。

    他吃完后,很快付了钱离开。

    周怀辛下到二楼去买需要的东西。

    走过一排排商品,挑选需要购买的东西。

    “买这个吗?这个香香的好闻。”

    “不要,我已经买了。”

    对面货架应该是一对情侣,正在商讨买什么。

    挑选好洗发水,接下来是牙膏。

    周怀辛推着购物车,快乐地从货架中间滑出来,假装是在滑雪。

    一扫而过的视线,嗯,对面货架确实是对小情侣,亲昵地靠在一起看商品。

    嗯!!!

    再看一眼,那不是陈有维嘛!

    旁边是珊珊。

    立刻转过头,随便拿起一件商品,周怀辛假装在认真挑选。

    还不告诉他去哪儿,原来是来陪珊珊。

    自己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算了,现在上去打招呼显得很不识趣,周怀辛推着购物车默默走远。

    本意是不想打扰他们约会,可是为什么他去哪儿他们也跟着去哪儿。

    他去买毛巾,珊珊和陈有维就出现在拖鞋区;

    他去买零食,珊珊和陈有维马上就出现在米面区;

    他去买水杯,珊珊和陈有维跟着出现在厨具区。

    ……

    算了,世界毁灭吧!

    他只是来买东西,又不是做贼,光明正大。

    买了东西,周怀辛还以为在收银区也会遇到两人,结果完全没看见。

    他提着一大袋东西,深一脚浅一步地乱晃悠,朝着小区走去。

    冬天昼短夜长,所在城市虽然是南方,暮色来得也比夏天早了许多。

    暮色叠加高楼的影子,两边的灯还没开,小区的道路更加幽暗。

    快要走到家所在的楼区。

    转过一个弯,周怀辛看到楼的入口处有两个人影。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继续上去会打扰他们,停在这里好像在偷窥,他一时停在那里。

    此时,路灯如蝴蝶快速煽动的翅膀,一下,两下,彻底亮了起来,上下前后都被照亮。

    入口处的人影也霎时变成了实体。

    是陈有维和珊珊。

    他们也发现了站在拐角的周怀辛。

    “那不是你的租客吗?”珊珊说。

    “是,喂。不过来吗?”陈有维冲他喊。

    “你们好,这么巧,竟然同时碰到你们两个。”周怀辛笑着走过去。

    “你们在干嘛?我不会打扰你们了吧,要不我现在上去。”周怀辛继续说。

    珊珊有点不好意思,赶忙说:“不用,我等下就回去。”

    陈有维对珊珊说:“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被催促的珊珊顿时来了气:“不用你赶,我本来只是想看你死没死。还有我才不稀罕你的狗窝。”

    住在狗窝的周怀辛想解释,房间虽然不大,但他住的很舒服,称其为狗窝并不合适。

    “还有,才不是我死皮赖脸地要来住,是你主动求我要我来的。”珊珊说。

    “谁求你来了。我是说有空的房间,你要来就勉强收留你一下。”陈有维说着,瞄了周怀辛一眼。

    “勉强!当初在国外生病差点死掉,是谁说以后回国了,我要有困难,他都会全力以赴地帮忙。一回国马上就勉强了。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珊珊恶狠狠地瞪着陈有维,“已经答应我了,说会空出一个房间给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证据还在我手机上呢。”

    陈有维心虚的挠着脖颈。

    看到这幅场景,听到这样的对话,周怀辛有点明白。

    他住得房间,是陈有维之前答应留给珊珊的。

    “要不我走?”

    周怀辛小心翼翼地看珊珊,又转头去看陈有维。

    “不用。”珊珊还在气头上,语气很不好:“不管你的事。是这个人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说着,继续瞪着陈有维。

    陈有维无奈地摊手:“对门的房子还空着,你可以来住。”

    “对门的房子是一整套,整租很亏!”珊珊叫嚷。

    “免费让你住一个月啦。”

    “这还差不多!我明天就搬过来。”

    得到满意回复的珊珊,开心地笑了,朝着周怀辛温柔地说再见。

    上楼的过程中,周怀辛回想刚才楼下的对话,总觉得他是个冤大头,哪有这样做房东的。

    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说:“哪有你这样的房东?净做亏本买卖。”

    陈有维没好气地回答:“有我这样的房东很烦?”

    “不是很烦,我是说你这样做很亏。”

    陈有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真的很稀奇!”

    “要不我搬出去,另外找房子。”周怀辛说,“我一个人再找房子也方便。”

    “让你住你就住,管这么多干嘛。与你没关系!。”那个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陈有维本来就有些烦躁,听到他总是在说搬出去的事,更加烦躁了。

    “我是好心,不想你对朋友失言。”

    “失信,失言也是我的事情。”

    “好心没好报,以为谁稀得管你。”周怀辛一直被他顶回来,没了耐心,转头关上了房门。

    陈有维叉着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狠狠踢向茶几,边缘的水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听到声音的周怀辛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是他的水杯被摔碎了,顿时火冒三丈。

    “你TM发什么神经!有病就去治。在这里乱发脾气,真是的!”

    水杯落地的瞬间,陈有维心中闪过刹那惊慌。看到周怀辛生气地冲他大喊,惊慌瞬间变成了更大的怒火。

    “我有病!有病的是你。”

    说着,再狠狠踹了一脚茶几,上面的东西犀利哐啷全都掉了下来。

    周怀辛看他还在继续发疯,又生气又无语,啪的一声,关上房门不再理会。

    反正又不是他家,他爱怎样就怎样,全砸了跟他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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