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开学晚宴永远不会缺少热闹,今年也一样。
斯莱特林长桌上,先是一声短促的惊呼,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转瞬就蔓延成细碎的议论,顺着一阵穿堂风,遍布整个礼堂。
原来是眼尖的斯莱特林,发现了赛尔温衣襟内滑出的挂坠。
赛尔温故作慌乱地拢了拢衬衣,却偏偏衣襟又敞开些,让更多人看清了挂坠。
她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分羞赧,“这是沃尔布加夫人送的……本想邀请我去布莱克庄园做客……”
“可惜我这次申请了留校,于是夫人提前给我的见面礼,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贵重。”
这话像被施了“声音洪亮咒”,瞬间传遍整个礼堂。
一时间,落在凯瑞身上的目光像细密的小针。包涵着同情和讥讽,像在看一个即将失去一切的可怜人。
她甚至感觉到格兰芬多长桌那道格外火热的目光,那自然来自于西里斯。
他大概已经按捺不住要冲过来,可凯瑞只是垂了垂眼,连一个眼神都没递过去。
这让她和西里斯的关系,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于是,一个小假期刚冲淡的流言又喧嚣起来。
在这场晚宴结束时,斯莱特林长桌却又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惊呼,连走在半路的凯瑞都顿住了脚步。
“是布莱克!他居然去找赛尔温!”
“天呐,难道他……要和赛尔温约会?”
其实凯瑞比谁都清楚西里斯找赛尔温要做什么。
可心底的愤怒,却像藤蔓似的疯长。
布莱克家接连给她的羞辱,一股脑都转移到了西里斯身上。
凯瑞的后背僵了僵,可她没回头,装作没听见那些议论,连詹姆追在身后喊她的名字,都假装没听见。
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拉巴斯坦送信,邀他晚上一见。
等送走奥力,她才去洗澡,又坐在梳妆台前在脸上涂涂抹抹。
布莱温小声说,“西里斯·布莱克还没走,他说会一直等你。”
凯瑞继续手上的动作,“告诉他,我把自己锁在盥洗室,一直在哭。”
“对了,今天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你可以去外边沙发上睡吗?”不等布莱温回答,便直接给寝室落锁。
『咔』的一声,伴随着锁门的声音,一个人影出现在宿舍。
——小巴蒂。
他正惬意的坐在她的床上。
“有何贵干?”她微眯着眼,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凯伊,别用这种目光看我,我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如果你想的话,我甚至可以帮你让赛尔温从霍格沃兹消失。”
她倒是真想那个女孩消失,可伊芙琳的风波才过去,她不能冒险。
小巴蒂起身,一步步走过来。
他抬手,似乎是想摸她的脸蛋,被凯瑞一把挥开。
小巴蒂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凯瑞撇撇嘴,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小巴蒂就像看不懂她的情绪,犹自说,“对,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不敢公开我们的关系,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他顿了顿,脸上似笑非笑,“不过,好像公开了,也……”
这话在她听来,就是讽刺。
凯瑞眼神如刀,刺向小巴蒂,魔杖已然悄悄握在手中。
然而下一秒,小巴蒂按住了她的手,微微躬身,目光灼热地想看她,“凯瑞,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但我还是想说——”他顿了顿,压低嗓音,“让我来帮你吧,帮你嫁给西里斯·布莱克。”
“让那个老女人在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布莱克老宅里,看着你取代她的位置。”
闻言,凯瑞目光微动。
可是她太了解小巴蒂了,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尤其一点是——他们都绝不会是『成人之美』的人。
“我只求继续做你的情人,我们还是和原来那样好吗?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觉得怎么样?”他眼底浮现一抹回味。
“不怎么样,我不信任你。”凯瑞直白地回答。
“你不相信我的感情,那总该相信我的誓言吧?”
“我愿意和你订下牢不可破咒,彼得可以当我们的见证人。”
凯瑞眉头微蹙,片刻又舒展开来,露出甜美的笑,“好呀!”
虽然不知道小巴蒂这么做的真实目的,但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是有共同的利益。
这就够了。
凯瑞伸出手臂,本想以握手作结,谁知小巴蒂却没有握,而是攥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顺着力道,将她圈进怀里。
下颌轻轻蹭过她的发顶,眼底一片阴郁,嘴角却牵起一抹笑。
第二日,凯瑞为了避开西里斯,没有去食堂吃早餐。
上完第一节魔咒课,走出教室,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西里斯。
他的头发变得像詹姆一样乱糟糟的,抿着唇一声不吭,只用赤红的眼珠盯着她。
周围原本只是放慢脚步的同学,干脆停了下来,目光扎在两人身上,连走廊尽头传来的喧闹都弱了几分。
想起彼得说他一整夜没回宿舍,凯瑞心里嗤笑——他不会真觉得,在门口等她一夜,就能换的她的原谅?
这般廉价的自我感动,实在可笑。
眼看着即将擦肩而过的凯瑞,西里斯动了,他挡住了她的路。
“走开。”她当众将西里斯推开。
西里斯却固执地攥着她的手,拉着她走出人群。
等来到了没人处,他才抛却了矜贵模样,把一团冰冷塞进她掌心,“我已经要回信物了,你别生气。”
凯瑞终于看清了那所谓布莱克家的信物。
一串细巧的银链子,中间坠着个深蓝色水晶瓶,瓶身绕着银线,一笔一划勾勒出天狼星的轮廓,瓶里的液体轻轻晃动,是极淡的银白色。
她记得早上斯莱特林长桌的传闻,这就是布莱克家庄园里,只有清晨才能收集到的晨露。
它没有魔法效果,没有奢侈华贵的材质,甚至水晶瓶本身还不防摔。
真够廉价啊!
沃尔加布居然用这种玩意打发赛尔温,还顺便拿来讽刺她。
凯瑞垂下眼睑,把手里的水晶摔了出去。
“啪嗒”一声,水晶果然是摔得粉碎。
她拔高声音,“西里斯·布莱克,你忘了上次跟我是怎么保证的?你说再有下次,就让我甩了你!”
看着西里斯瞬间僵住的脸,她心里没半分不忍。
红着眼继续说, “你要和谁约会,要送谁信物都是你自己的事。既然你家已经为你选好了人,我们也没必要再耗着了。”
“你说什么?”西里斯的声音猛地拔高,伸手试图去拉她的手腕,小声说,“凯瑞,你别这样——”
凯瑞往后退了一步,精准避开他的手,“我只是个混血,可配不上纯洁的布莱克。”
“——分手吧,你被甩了。”
西里斯的脸色彻底白了,僵在原地,凯瑞心里的郁气总算散了几分。
她太清楚“分手”这两个字对西里斯的杀伤力。
不过,谁让布莱克家要一次次让她难堪呢?
作为一个布莱克,西里斯就该替她,好好受着这份疼。
晚上,她如愿见到了拉巴斯坦。
而对方心情看起来很好,正把玩着魔杖,杖身在指缝间跳动,如同一条温顺的木色小蛇。
此时面对他,凯瑞心情就尤为复杂了。
艾弗里的话犹在耳边回荡,正是拉巴斯坦在背后怂恿,赛尔温才敢肖想西里斯,逼她在一次次羞辱中知难而退。
凯瑞自认不是一个好人。
如果换她是拉巴斯坦,眼看着到嘴的猎物就要飞了,她肯定也是要使坏的。
毕竟人都是慕强的,男人慕强想要的是自己强,而不是找一个跟自己一样强的女人,或者比自己强的。
受制于人很难受的。
利己才是天性啊!
她是如此理解拉巴斯坦的做法,不过这个仇,她是一定要要报的,为此,她甚至都不惜先和西里斯『分手』了。
“我和他提分手了,拉巴斯坦,我后悔了,不想再试了。”她率先开口,刻意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一株被暴雨摧残的小花。
可爱可怜,是拉巴斯坦最喜欢的样子。
“噢。”他喉咙滚了滚,压抑着心底的雀跃,然后看着他的小花扑进自己怀里。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打发走了赛尔温,解决了麻烦的『项链』,成为凯瑞最后的救命稻草。
“没事,我不会抛弃你,我娶你。”他抬手,轻抚过她温顺的后脑勺。
“我只有你了,拉巴斯坦。”她呜咽着,手指抓皱了他一丝不苟的袍子。
拉巴斯坦享受着这种依恋,耐心地等着怀里的女孩发泄情绪。
觉得感情酝酿的差不多了,凯瑞才从拉巴斯坦怀里挣脱出来,“我真傻,居然妄想凭借西里斯那点喜欢,逼沃尔加布妥协。”
她湿漉漉的眼睛看向拉巴斯坦。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拉巴斯坦嘴巴动了动,要开口时,被凯瑞按住。
“认真回答我,你真的会娶我吗?”
“你家里会不会寄来吼叫信羞辱我?会不会也凭空冒出来一个未婚妻?”
“……我真的怕了。”她说我,肩膀瑟缩了一下。
“没有羞辱,更不会有其他女孩。”他扶住她的肩膀。
“我凭什么相信你?”可凯瑞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不妨告诉你,赛尔温小姐其实本来是家里给我物色的妻子。”
“——什么?”她瞪大眼睛,假装自己毫不知情。
“嘘,听我说……”他打断凯瑞的惊呼,攥着她的手腕解释道,“我早就和她达成共识,我不会娶她。”
“赛尔温还算识趣,她主动提出会取消订婚,求我帮她解决几个麻烦。”
“不过我发誓,她会攀上布莱克和我无关。”拉巴斯坦还记得自己曾经保证过,不插手她和布莱克的事。
当时,女孩还笑着警告他,如果失约就罚他不准喜欢她。
拉巴斯坦知道他说出来凯瑞肯定是要发脾气的,可却没想到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帮了她?”
“对,不过是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笑着一笔带过,凯瑞却比谁都清楚他都帮忙做了什么。
可恶,现在她真的好想把魔杖直接捅进拉巴斯坦的喉咙,在他还剩下一口气时质问——你差点帮她杀死我,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凯瑞,我已经向家里证明,不需要倚仗婚姻我也能站稳脚跟。”
“上次的镯子是我祖母的遗产,是莱斯特兰奇对你的承诺。”
“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用目光描摹着她的脸,常年萦绕周身的阴郁散尽,带上了少年的憧憬。
凯瑞暗自好笑,不过她就要先给他希望,然后再亲手戳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