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烊和我一起回巷子的时候,我心惊胆战地走进去,并没有看到青白地像鬼一样的父亲,我就放下了心。
最寒冷的会下雪的冬日已经渐渐消散,一直有在回暖。
我拿了衣服洗了澡,刘烊害怕吕庆廖卷土重来,坚定要和我睡一个房间。
“你要是对我做和父亲一样的事,你也会让我感觉恶心。”我抬头注视他的眼,他见我这样轻轻笑了笑:“不要定义我。”
他侧躺在我的旁边,手机里还在和别人聊天。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我的视线被捕捉到了,他似乎有些慌张,和我对视了会。
“在做什么?”
他的眼睛又瞥回手机屏幕,张开的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又抬眼看我:“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看漂亮的女孩?”他的眼睫低垂下来,又轻轻侧了侧身,抬手过来碰到我的头发,把我的刘海整理到了耳后:“我说过,吕清玄,你很漂亮。”
如高山上的雪,经久不化。
我轻笑,泪却又开始掉,落到我的枕头上:“我好累啊…谢谢你,刘烊…”
巷子走了个人不会影响什么,青苔还是和许南绥刚来时往墙上爬,荒诞的裂缝张开就像蜘蛛网一样,包围着颜色灰黑的墙皮,脚下的路还是斑驳陆离的,我能踩到每粒石子。
只是拐进巷尾没有许南绥。
我感觉到太阳终于浮到我这儿,感觉到了暖意,再抬头看到刘烊,光从他身后射下,我注意到他的脸居然变得干净了许多。
他笑着,手上却在握着手机和谁通话。
“嗯,在照顾丈母娘啊,难不成关你什么事?”
“哦,我喜欢谁还关你什么事啊?你真的好烦啊。”
“我害怕?对,我害怕什么?你自己知道我害怕什么。”
他挂断了通话,才发现我一直在盯他。
“清玄,高二选什么科?”
“理科吧。”
他点着头,说他也要去,没有盯着我的眼睛,他眼里的褐色比许南绥少,眼睛也没有许南绥的剔透,翘起,只带着一点下垂,眼睫半遮着看手机。
我们走到了巷子口。
摩托车的声音远远驶过来,我好像猜到了是谁,握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拜托刘烊会不会拒绝呢。
幸好许南绥走了。
“我艹!就是那个吕清玄!”宇连下了车,翻腾的衣角随动作变动,身后跟着几个人,他仰着头走过来:“哟呵?许南绥呢?说话!”他从兜里翻出来东西。
他粗眉皱着,点着烟的手有些抖。
刘烊的手握住了我。
我有些发抖,抬眼看向他那极具攻击性的眉眼,烟灰飘了过来。
“走了…”我的声音大了起来,为我壮胆:“她走了!”
“再过两年我他妈就能和她结婚了你他妈的!贱娘们!”宇连的手抬起来,要打向我:“我让你涉足了吗?啊?!”
那个手已经带上了气浪,很大似的。
相撞的声音,刘烊的手挡住了。
“这是我女朋友?没看到我在这吗?”
宇连挑起眉,手收紧收了回去:“你女朋友?”
“她可能是同性恋啊?你说她是你女朋友。”听到这句话,我摇着头往后退,朦胧中撞到后面的树干:“我不是的…”
“你们…强/奸人还有理了?”我抬着头,看着前面几人:“要是是我…”
“强/奸?”刘烊看我,又看宇连:“施暴者还有理了?”
刘烊掏出手机,丢向我,我慌忙接过:“密码你的生日。”
猛的一声,宇连被刘烊一拳锤过去。
打开微信我看到置顶是我和一个备注傻狗的微信。
最新消息:“你给我等着,发地址来。”
我发了地址过去,再抬头刘烊被几个人控制了拳脚,但还是抬起腿顶到了别人的肚子,吃痛过边。
我塞好了手机,从地上捡起石子,打中几个宇连手下的膝盖,还有头。
我冲过去抬起手冲拳过去,那些人手要袭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上勾拳连带握住手腕扭转。
刘烊过了来拳击去这个人脸上。
我不知道和刘洋冲斗了多久,我感觉到我的头发被他们扯掉了很多,脸被捶到了,每次往要害冲过来我都有在防,打得好像很难受,还有人旁观,都是巷子里熟的人。
刘烊喘着气,一只眼睛已经闭着了,有些紫。
宇连抹着鼻下的血,我爬起身子,抓起一颗大石头砸去他那,发出很大地喊声。
我在宣泄,许南绥为什么要被你这个人渣逼一辈子,她是自由的!不是给你们生孩子嫁人的工具!女性不是玩具!不是牲畜。
我们是自由的,我们都是伟大的!
“啊啊啊!”
他一拳捶到我的脸,我的石头一下下砸着他的肩。
他又是一拳,我用力击下,似乎听到他身体里的闷响,他捂着肩又往旁边吐了血。
疾风而迎,一个男生将宇连踹过一边,双手出拳锤宇连,将宇连逼得难堪一直往后仰着头,却没有顾及那个男生的出招是在膝盖,宇连跪了下来,他抵着宇连将宇连双手锢住。
看着旁边的人不敢上来,才侧头打量我:“吕清玄,好久不见啊?”
空气的暖气终于回到我的身体里了,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片狼籍。
找我要刘烊联系方式的那个男生,他眉眼温雅生气,和前几个月不一样了,穿的很韩系。
“怎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啊?小羊怎么被你牵连进来了,我本来要接他的。”
“我叫夏厌。”
“你是他女朋友,是吗?是吧?我劝你们快点分手。”
“气死了。”夏厌生气地甩开了宇连的手,又踹了一脚,走向在后面蹲着捂着脸的刘烊。
“小羊?刘烊,走,我有话和你说。”
“起来,别害怕尴尬了,都是血。”
“小羊,不要不理我。”
旁边看戏的人散了,手下架着宇连上车走了,还骂爹骂娘的对我说话。
夏厌将人扛到了身后,背着他走到了个豪车旁边。
“吕清玄,过几天我再带刘烊回来,你拿着他手机吧。”夏厌将人塞进了车,不久就开走了,豪车的声响很大,像是话多的夏厌终于泄完气。
刘烊不见了些天,照顾母亲边写寒假作业的我,眼见日子一天天都不剩下多久了。
“傻狗”发过来了视频,我知道是什么,是夏厌故意拍的录像,对着刘烊的脸,刘烊捂着脸在哭说他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吕清玄对不起。
但是脖子上漫出绯红,是人都知道在做什么。
刘烊也是同性恋,他也在逃。
我们都在逃。
母亲很虚弱,吃饭也咳。
我最近掉发太多了,我自己都苦恼,回了家后,拿着一把剪刀将头发剪的乱七八糟。
我坐在床上,却不明白我这段时间,又做出了什么新花样。
累,好累,好想逃避,不想照顾了,不想再去照顾妈妈,也不想再照顾我自己。
许南绥打来了电话,听到声音的同时我就流下了泪。
“小颂很好,我也还好,带着她在工厂里做工,老板很照顾我,她也是个单亲妈妈,奶粉有在给小颂吃,我会好好照顾你给我的钱的,以后还给你,清玄。”
许南绥的声音就像暖阳一样,我抹着泪,只能给她传达我的悲伤:“南绥姐姐,你好就行,钱不够和我说,不用还我。”
“我好难受啊…我想去你那里,我真的好难受。”
“清玄…你想着,我还是在你身边的,在你的通话里,在你的回忆里,还有你的未来里,还有你的相册里。”她的声音轻轻缓缓,还带着机器的声音:“想我就和我打电话,我一直在,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我看着一地的头发,我不知道和许南绥说了多少,说到崩溃,说到母亲叫我下去吃饭。
“清玄,我们都在累,没事的,我们好好生活…争取哪怕只是以后合住一个小出租屋。”
“我们再无能,也本身就是伟大的。”
碎发搭在我的肩上,好像许南绥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们都是伟大的…你是母亲,我是拥护者,我们…都好伟大。”
走廊上的光洒在我的脚尖前,极限割开了我和旧心理世界的融洽。
挂断了电话,我吃着母亲久违做的饭,吃一半被她轰去洗头了。
很短,很乱,层次因为头发够不算厚,搭着我的五官像有女气的假小子。
我抹干了发又将饭热了一遍吃,母亲的饭百吃不厌,因为她的手艺真的很好,我是跟着学过,但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样能赶上她的技术。
南绥说我做的饭很好吃,但是差了点味道。
吃完饭我又哭了,就是一直哭,没有理由。
母亲撑着我的肩,拍拍我的肩,说不要哭了,她不会再麻烦我,叫我好好学习就出去,就跑的远远的,不要顾及她的生死,不要再被父亲的出轨缠上。
“你本就不该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的,我想过给你练小提琴,给你练钢琴,学做甜品,回了家有游戏机,可以有很多好朋友和漂亮衣服。”母亲坐在我的对面攥着我的衣袖,唇随着我的泪颤抖着,显老的皱纹间压着自己的病症。
“现在的你成绩很满意,但是很冷漠,也很害怕任何人。”
“对不起…清玄,对不起…不是我想把你养成这样的…对不起…”
她的声音枯老又颤抖,我的哭泣又那么让人催泪。
她的背那么低的下来和我说对不起。
可是我的泪就是不答应啊,一直掉,一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