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男神的生日。
晚上,把蛋糕给同学分了,虽然一小半的蛋糕都被抹在了脸上。
闹了也闹了,笑也笑了,也累了,支致知的生日沉入了安静的夜晚。
他整理完,到了床上,准备刷一会儿手机早点睡觉。
“嗡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爱你的我”发来了消息。一段视频。
很短,视频只有25秒。
他点开视频。
视频画面中间是一个很小的蛋糕,有一支蜡烛插在蛋糕上。这个小蛋糕放在椅子上,椅子就是最普通的宿舍里的椅子。椅子后站着一个人。拍摄用的手机放得很低,没有拍到她的脸。
她先是点燃了蜡烛,在蜡烛颤颤巍巍、逐渐生长的火焰中,背景音乐响起,是《祝你生日快乐》。在生日歌的bgm中,蜡烛灭了,冉冉升起一股白烟。
她立刻将打火机伸到白烟处,打火机的火苗窜起的同时,刚刚熄灭的蜡烛又重新燃烧起来了。然后,她在镜头里比了一个“耶”的手势,仍然没有露脸,但看起来挺高兴的。
他受到好奇的驱使,立刻去搜索原因:为什么蜡烛熄灭时,点空中的白烟可以让蜡烛重新燃烧起来。
等他搜索完答案,重新回到微信界面,看到她又发来了消息。
爱你的我:生日快乐!祝你一直快乐,心想事成,祝你前程灿烂!
苏瑚拿着手机,祝福语是她想了好一会才发出去的。最普通的那种。她本来想得搞个押韵的吧。但最终她决定不为难自己。
何必追求形式上的押韵呢,只要把她最真挚、最纯真的祝福给他就足够了。
鼠鼠我啊:谢谢!
一个二十多秒的视频就能透露很多信息,比如说,视频里出现的绝对是一个女生,不可能时龚炬仁。
虽然她可能是龚炬仁叫来整蛊他的,但整蛊他有什么必要祝他生日快乐。视频里的她看起来动作流畅自然,最后的比耶也水到渠成,有点小得瑟、小得意。
如果她不是龚炬仁请的外援呢?
支致知想起了被已经进入垃圾桶的蛋糕,他想,或许下次生日,他应该分她一块蛋糕。
看她宿舍里的椅子,和他宿舍里的是一样的样式;他瞥了一眼落地窗帘,视频里作为背景的窗帘似乎也是一样的。她也是旭浦大学的?
这样的话,他可以把蛋糕送到她的寝室楼下。
视频里,她把原来的声音全部消除了,只剩下开头几秒的静默和后续的生日歌。
他忽然有点好奇她的声音是怎样的。
她又发来了消息。
爱你的我: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点燃烛心,但蜡烛仍然重燃了吗?
爱你的我:想知道吹灭蜡烛后的白烟究竟是什么吗?
爱你的我:想知道我买这支蜡烛花了多少钱吗?
爱你的话: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就请扣1
鼠鼠我啊:R
爱你的我:汗流浃背了
爱你的我:……这个r是reject的r吗,是拒收请回复r的r吗
鼠鼠我啊:是retell的r,是recall的r
鼠鼠我啊:想知道你也是旭浦大学的吗
鼠鼠我啊: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爱你的我:你问这些问题,就属于是踢到铁板了
爱你的我:难道你对上述关于蜡烛的三个问题不好奇吗
鼠鼠我啊:搜索引擎已经告诉我答案,除了第三个问题
爱你的我:这支蜡烛是免费的,free,是买蛋糕的时候我要的
鼠鼠我啊:恭喜你,买蛋糕得到了“再来一支”
鼠鼠我啊:R
爱你的我:……是要recall,retell吗
鼠鼠我啊:yep
爱你的我:……
爱你的我:是高二的时候注意到你的
鼠鼠我啊:你也是旭浦一中的吗
爱你的我:enough,到此为止吧,再扒马甲要掉了
鼠鼠我啊:让我想想我们高中哪些人进了旭浦大学[阴险]
苏瑚眉头一皱,内心:恐慌.jpg
打下的字却在强装镇定。
爱你的我:嘻嘻好呀,如果你能知道你上一届还有下一届进入旭浦大学的学姐学妹,那你说不定能找到我[旺柴]
虽然“爱你的我“这么说,但支致知还是给他高中好友发去了消息:你知道我们学校进旭浦大学的都有哪些人吗?
然而对方只知道他们这一届的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班级的情况比较清楚一点。
这时候,年轻的支致知还不知道,原来他已经离真相很近。
多年以后,面对高中毕业照,支致知·鼠子哥男神将不会回忆起他好友告诉他同学去向的那个遥远的夜晚。
那时的404宿舍是一个四个人的房间,电脑和室友换下的鞋子在床下展开,鼠标和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手机拿在手里宛如一块板砖。
支致知不知道再发什么来回复“爱你的我”。对方的消息又发过来。
爱你的我:高中你不是参加过“校园十佳歌手”嘛,你还记得决赛的时候你唱了哪首歌吗
支致知思索片刻。
两个人几乎同时发的消息。
鼠鼠我啊:爱在西元前?
但苏瑚手滑。
爱你的我:爱在西天前
鼠鼠我啊:?
鼠鼠我啊:去西天取经?
爱你的我:你还记得
鼠鼠我啊:我记得的只有爱在西元前
爱你的我:好,但你还记得^_^
爱你的我:我感到很疲倦
爱你的我:离家乡还是很远
鼠鼠我啊:害怕再也不能回到你身边
爱你的我:你看,这个歌词不是很符合去西天取经吗
鼠鼠我啊:哈哈
苏瑚觉得男神已经脑部出,一个小学妹,在校园十佳歌手大赛上被他美妙的歌声和曼妙的身材俘获,成为他的裤下之臣却不敢言说,默默在心里建造只属于他的王国,为他死为他活,为他痴,为他狂,为他框框撞大墙。
但其实也是半真半假的——在校园歌手大赛上关注着他是真,但因此对他一见钟情是假。
干嘛总要说这种真假掺半、模棱两可的话呢。
都怪她,不该幽默时幽默,该勇敢时软弱。
她确实是软弱的。
她已经诉说了她的暗恋,告诉了他她在旭浦大学,告诉了他她高二时候就开始喜欢他。她说了太多真心话,她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她的真心话总是要掺杂在数不清的玩笑中才能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害怕被拒绝?或者真心的显露从来都可耻?她总是言不由衷,她真正想说的总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不要惊醒回忆了吧。否则她只能用更多的玩笑和不着边际的话来掩饰。
但回忆的涌起不可阻挡,就像低矮的堤坝无法阻挡洪水。
真要说起她喜欢上他的契机,那可以算是阴差阳错,但其实也乏善可陈。
教室。高二。12月。课间。
同学叫住苏瑚:“要不要来玩,骰子知道答案。”
骰子知道答案,一开始不是游戏,而是应用于作业和考试的。骰子的1234四个面分别代表ABCD,如果作业和考试的时候不知道答案,就用骰子来决定。
但骰子还有5和6两个面。刚开始如果掷到5和6两个面,就表示再来一次。但是慢慢地,骰子的应用范围拓宽了。大家不仅用它来决定题目的选项,还用它来进行其他的选择。比如说,食堂里的荤菜可以二选一,那么今天是吃红烧大排呢,还是吃糖醋小排呢?
骰子知道答案。
这成为了一种潜规则——如果二选一,那么掷出135代表是/A,掷出246代表否/B。
同学叫住苏瑚:“你以后会有男朋友吗,要不要来问问骰子。”
“你是街边摆摊算命的吗?”说归说,苏瑚还是拿起骰子一掷。
4。
“你以后不会有男朋友。”掷骰子算命的说。
苏瑚又拿起了骰子,掷出,一边问:“我以后的男朋友高吗?”
骰子在桌面上咕噜噜滚出几圈,停下。1。
苏瑚伸手又拿了骰子,再掷:“他帅吗?”
5。
“有钱吗?”
还是5。
掷了四次,苏瑚终于收手,下了结论:“我以后的男朋友,高的,帅的,有钱的。”
同学说:“骰子说,你以后没有男朋友的。”
“但后面三次,它修改了第一次的错误结论。”
“那不是因为你把有男朋友作为了前提吗?无论是奇数还是偶数,它只要显示了数字,你就都可以说你有男朋友好吧。”
“但如果它想坚持说我没有男朋友,它可以玉石俱焚,爆体而亡,从中间一分为二,空白面朝上。”
“……”
苏瑚:“这说明,我的坚持可以感化它。”
过了一会儿,苏瑚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第一次掷出的4原来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是街边摆摊算命的吗?”
这件事情有点特别,但不非常特别,按理说苏瑚可能会记它三天,但根本不可能把它记到现在。坏就坏在,她后来去小卖部买了个关东煮。
她选好了要吃的,老板把丸子魔芋丝这些都放到了圆圆的纸桶里,帮她舀了一勺汤底。等到要付钱了,一摸衣袋,才发现里面没钱。
在学校里,手机是放在宿舍,不能拿到教室的,因此她们课间和傍晚去小卖部基本上都是用现金。
可是她的现金呢?
两边的口袋都没有。
东西都盛好了,现在说不要会不会有点……
后面排队的是她的同班同学钱荏。
她看出苏瑚好像在为难。
她问:“钱掉了吗?”
那时候,钱荏是支致知的女朋友。他交往过的第一个女朋友。
苏瑚一边还在摸口袋,一边说:“……好像是,我也不知道是掉了,还是忘带了……”
几乎是苏瑚刚说完,支致知就在旁边说:“我有钱的。”
然后他转向老板:“阿姨,我们一起付。”他的手指绕过一圈,把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圈在范围里。
“谢谢,我明天还你。”苏瑚说。
支致知垂眸看她,礼貌地笑了笑。
吃完晚饭,回到教室,开始晚自习。苏瑚从桌肚里掏书,掏出了一叠钱,一张二十块,两张十块。
哦,刚才她压根忘了带钱。
她想起来,要把钱还给支致知。
而支致知的那句“我有钱的”忽然浮现在她脑海里。
“高的,帅的,有钱的。”
“我有钱的。”
苏瑚觉得有点好笑。
本来这也没什么。坏就坏在,她晚自习的时候忘了这件事,和同学回了寝室。
等到了第二天才又想起来。
想起来的时候要不就是晚自习,要不就是某节课上,总不是能去还钱的时候。这就导致这件事断断续续地一直没结束。
两天里,苏瑚有五次想起了这件事,但没用行动去完成。
她都觉得支致知出现在她脑子里太频繁,以至于都有点阴魂不散。
第三天晚上,苏瑚终于不负己望地在晚自习之后、在宿舍里想起了这件事,把9块钱还给了同一栋楼里的钱荏。
但是在还了钱以后,她还是在第二天的晚自习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她想,我得去还钱,转念一想,想起来钱已经还了。
契机大概就是这件事。
但不知道从哪一次看到支致知开始,她好像问心有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