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因为萧腾宇的那段话萧衍还算精神，可到了下午第二节课却实在是架不住眼皮，上了多久的课萧衍就睡了多久的觉，下课时总有几个不是他们班的女生在后排门窗张望，不用说也知道在看谁，互相推搡，扭扭捏捏。
直到课间时六班的许燃来七班找他。
许燃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衍哥，衍哥！衍哥！醒醒！”
萧衍手垫得酸了，换了个姿势，把头扭向另一边，背微微弯着，两只胳膊交叠，头发浅浅盖住了他眯上的双眼，嘴里低声咕哝:“干嘛……”
许燃兴奋地问道:“晚自习去不去网吧?”
萧衍刚睡醒，反应有点迟钝“……滚……”
许燃:“别呀！我请你，开学第一天多扫兴！”
萧衍:“不去。”
许燃:“……好吧你慢慢睡……”
萧衍:“……”
许燃:“卧靠真睡着了!”
萧衍不记得许燃来找过他，他意识模模糊糊的好像灵魂离开了□□一般恍惚不真切。教室里的喧嚣都被他隔之耳外。
又直到下课去吃饭的前二十分钟这位“睡神”才渐渐支起了眼皮，伸了个懒腰，跺了跺睡麻了的脚，从抽屉里掏出手机刷开，点开许燃的聊天框。
XY:“晚自习去不去网吧?”
考试放过我:“……”
XY:“不去吗?”
考试放过我：“□□服你了。”
萧衍不喜欢去挤食堂，味道自然是比家里阿姨做的差许多，他吃东西挑，从小金贵惯了，上了高中也是一样，吃早上带来的小饭盒。
今天他对着香喷喷的红烧肉却毫无食欲，随便扒了几口就把饭盒盖上，约了许燃翘晚自习去网吧。
“唉我真不懂你，好好的红烧肉不吃给我吃啊！你妈做饭多好吃！”许燃闻到香味馋的直流口水。
萧衍沉默了一下:“……不是我妈做到。”
许燃:“嗯?那谁做到?厨艺还不错。”
萧衍心中有点酸涩，“下次给你带就完了，问这么多干嘛?”
许燃撇撇嘴，他越来越读不懂老大的心思了，有点懊恼，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和煦的晚风掀起少年衣角，暖暖的，柔柔的。夹杂着清新的梧桐叶的味道，慵懒又随意，傍晚的云霞在天际零零碎碎，知了在枝头喧闹，一声盖过一声，好像要比个胜负。
学校西门离网吧最近，而且墙角老化低矮，墙根裂缝处挤出一朵朵小野花，生锈栏杆几乎就比萧衍高些，一晃就吱呀吱呀的响，每次来萧衍都在想它什么时候倒，教导主任老李一般不来这边巡视，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两个少年在学校西门墙角翻墙出校。
又在灯火昏黄时分结伴回来。
“我先。”许燃三两下爬上栏杆，腿一跨跳了过去。
萧衍也随即一个助跑跳上栏杆，利索的单手撑墙越了过去，没成想衣角被栏杆勾了一下，他四仰八叉的从空中跌下来，被人稳稳扶住。
“啊啊啊啊啊!”萧衍大叫。
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搀了一把，胃直接抵在他瘦长的手臂上，有些硌人，他“唔”的一声站直起来，有些晕乎乎的。
他定睛一看，扶他的不是许燃，而是一个面生的同学，头发中长半扎，不那么整齐，有些碎，在银灰色月光下模模糊糊，是个女生还是个漂亮的女生。
那个女生皱了皱眉，抱着手臂，望望许燃，又望望萧衍，“……”
“谢谢啊同学!”萧衍露出他的八颗牙齿，眼角眯了眯，换别人准被他这微笑给迷得走不动路了。
他拨开挡在他面前不知什么树的枝丫，勾了许燃的肩就要回宿舍。
“别走。”那女生上前一步拉住他，声音有些沙哑。
“嗯?”萧衍回头。“有事吗？”
被我的魅力折服了?要微信吗？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可以围着学校排三圈，他不想谈恋爱，拒绝尽量委婉不让人家女生难受。
他们走出了墙角的阴影处，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那枝丫的树影打在他们身上，摇摇晃晃，影影绰绰，让景色变得清晰却又模糊了。
“你们……”
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个女生脸生的好看，长得很高，跟他差不多，十分精瘦，在女生中算壮实的。估摸着年纪跟他差不多，头发刚好垂到肩头，这时候半扎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烟丝半框眼镜，气质清冷，让人感觉不好接近。
萧衍觉得这人他熟悉的很，却不记得这是谁。
“解释解释?”那女生开了口，有些低沉的嗓音如同寒冰刺入骨头，让人在八月天还能瑟瑟发抖。
这声音……嘶……
男的?
没等他思考完，那人又开了口:“a城一中校规第十四条，禁止无特殊原因迟到早退”。
老旧路灯在这时突然光线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们头顶，虽然这位打眼儿一看长得像女生，但其实仔细一瞧，却是男生女相，一双桃花眼极具迷惑性，但眉峰说不尽的伶俐冰冷，正瞪着自己。
操，真是男的!
“同学，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萧衍见这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去找主任零罚，一千字检讨。”
“我次奥?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谁知道!”
“不行，跟我去领罚。”
“不是?大哥你他妈的谁啊？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揍你啊！”萧衍瞧着这位同学面生。抬起一只手，他认真起来还是能唬住人的，虽然面前这位比他高些。
“……”
“新来的?我看你对校规也没多了解吧！a城一中还规定在校时间必须穿校服呢！”萧衍用手指指了指他，一字一顿说道“别多管闲事。”
“就是，别多管我们的闲事!听见没?知道了就滚!”许燃嚣张道。
那人一下子抓住了萧衍的手腕，扣住，又转身去逮许燃，许燃还一脸无所畏惧，下一秒直接被逮到了李主任面前。
萧衍挣不开，干脆放弃。
“啊啊啊！什么意思?”许燃震惊着位看着弱不禁风怎么力气还怪大的。
“真脑残啊！”萧衍低声骂骂咧咧。
因为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李主任干脆搬来了学校，这时正穿着件背心，脚踩人字拖，嘴里含着根牙刷，听见敲门声开了门。
含糊不清地道:“谁呀!”
一见来人，扑克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眼角的褶子可以夹死只苍蝇。“小祁来了啊！什么事?”
只见他侧身让开，身后两个人冲自己尴尬一笑。“翘课。”
“又是你们两个!检讨两千字!下周一在主席台上念。”李主任又气又无奈。脸憋成一只紫茄子滑稽极了。
“操，真他妈脑残啊！”萧衍又低声咕哝。
“翘课每人各扣十分，说脏话各扣两分，不尊重老师各扣一分。”那“脑残”挑了挑眉，转着手上的红色手链，手指关节一缩。
萧衍:“你这人……”
那陌生同学:“嘀咕什么呢？别以为我没听见，除了脑残还有什么形容词吗？”
“……”
“那不尊重老师总没有吧！”许燃疑惑道。
“实习老师，温祁，多多关照。”温祁抱着手臂，对他们点一下头，面无表情道。
老师?操，不早说啊！
也难怪萧许二人会认错，温祁长得真不像老师，一来看着年纪与他们相仿，青涩懵懂的样子。二来虽然冷冰冰却没有独属于老师的那种威压感，是那种不好亲近却又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感受。跟他说话不自觉会脱离老师范围。
“这事干的好，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主任拍拍温祁的肩膀，“继续努力!”
“……”温祁不说话，点了点头。
“还有你们啊!开学第一天就翘课，能耐了啊！明天别忘了先把检讨交给我看一遍!”李主任看他们又换了一副表情，黑着脸关上门。
“砰”的一声，风一下子呼到萧衍脸上，让他下意识眯了眼，好像再走前几厘米就能撞到他的鼻梁。
夜色中，三人六目相对。
萧衍舔了舔嘴唇，许燃摸了摸后颈，看着温祁，温祁抱着手臂，扫视了他们一眼，松了那股紧着的样子。
他推推眼镜，呼出一口气，垂下深黑的眸子，“别再让我抓到你们。回去休息吧！”
“……”
“看我干什么？向后转，齐步走！”他摆摆手，自然的向教师休息区走，他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都那么正正经经，内容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人回宿舍以后已经是深夜了。为了不吵到室友，两人电子聊天。
XY:“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考试放过我:“开学第一天就被逮能是什么好兆头？”
XY:“不是这个。”
考试放过我:“衍哥你害人不浅啊！早知道不答应你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检讨怎么凑字数吧!”接着又发了个哭丧着脸的猫咪表情包。
看着那聊天框，萧衍半晌没回答，他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他翻了个身，打字。
XY:“那脑残实习老师不会实习我们年级吧！”
“……”宿舍里沉默了。
许燃觉得自己心脏好像骤停了一会儿，心道先让我死会儿。
萧衍说的不详预感是真的，他真的觉得温祁这人让他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小时候的邻里街坊，也许是街头的一面之缘，也许是某地的擦肩而过，又也许是多年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反正，他就是觉得温祁让他无理由的很想亲近。虽然他现在又冷淡又讨厌，但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令他有些熟悉又陌生。
不知所措……
我才不管，瞎了他狗眼敢拦本少爷?真……真……他想说脑残，又想起温祁问他的那句能不能换个形容词他就咬牙切齿，不管，反正就是讨厌讨厌讨厌！
许燃迟迟不会，萧衍见他没动静怀疑他睡着了。
XY:“?怎么不说话，睡着了?”打完这句，小少爷自己却困了，困意好像会传染，他打了大大一个哈欠，宁静间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对面室友耳机传来微弱的英语听力……
温祁长得好像纪淮，几乎一模一样，是你回来了吗？不，他不是走了吗？不会回来了。
他姓纪不姓温对吧？对，不会是他的，绝对不是。
真的不是吗？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