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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阿满6

    此时月亮出来了。

    满地清冷的月光。

    露气夹杂凉爽而来,阿满洗了一把脸。

    不够。

    还是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直觉告诉她,是新练的那几句不大对劲,如何从巨阙出去的内力又经气海游荡一圈,重新诡异地出现在了巨阙。

    她坐回矮桌的蒲垫边打坐,企以定力束缚游走不断的真气。

    不强压还好,这一压,她周身变得更热,热气从体内不断泄出,几乎要将她烤干了。

    她闭了眼,喝干了房中的一壶水。

    重新打坐,这一次幻想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韩苍舒教过她以通想来引真气归于平静。

    房间不再是房间了。

    成了客栈做菜的厨房,她像是坐在锅边。

    她也不再是她了,成了沸水边快要蒸熟的馒头。

    “无妨无妨,我只是心不静。”阿满心道。

    闭眼,黑暗,心跳,是她的心跳。

    她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密密麻麻的声音。

    很耳熟,可她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昏了头了,并无脚步声,没有人,阿满站起来,连衣柜也翻开,房中无人。

    开门,门外也空无一人。

    上房,房顶也空无一人。

    没人。

    是她自己听错了。

    她重新关上门打坐。

    那声音又来了。

    “谁在说话?”

    无人回答她。

    阿满闭紧眼皮,“是幻听,全是假象。”

    定是天气炎热,她又练功太急,所以有些岔了真气,失了清醒。

    “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嘴上说着,耳边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紧接着,她听清了那声音的来源。

    是喘息声。

    压抑的喘息声。

    暗夜里流淌的汗水。

    男子绯红妖孽的眼尾。

    他看着她,眼中藏着钩子,无尽的欲望。

    阿满死死咬住唇,咬得鲜血淋漓,她明白,自己是着相了。

    练功之人求速成便可能如此,再往下一步便是走火入魔了。

    不能再坐以待毙,要尽快从幻觉中逃离。

    她睁开眼,眼前出现了无数初玖。

    赤裸着身躯,一个个朝她走来。

    她觉自己快要崩溃。

    “别……别过来。”

    这屋子不能再留了,她不能。

    飞一般逃向后山,她知道后山的山洞里有一处清潭,潭水冰凉刺骨。

    只要解了这热,她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跌跌撞撞往山中去,她甚至连一把兵器也没来得及带。

    见到那清潭,阿满再也撑不住,纵身跳了下去。

    将身躯整个浸在凉水中。

    山洞中的钟乳石滴滴答答向下滴水,阿满探出头来,听得那纷乱的声音,刚刚被冲淡的燥热,再次涌动。

    她只好再次捏住鼻子,再次浸入水中。

    再难练的功,只苦身,可人的欲望,苦的是心。

    她的头在凉水中才能清醒一些,不再想着初玖的身子。

    阿满想起了十七岁做的那个梦,她再次回到了那艘船上。

    只是这一次,她没再看见蔺三,代替蔺三的变成了她。

    船上有两个她,一个站在黑暗中偷窥。

    一个与初玖耳鬓厮磨,沉迷于男欢女爱。

    梦醒之后,她连初玖的脸也不敢直视,过了好几天才慢慢忘记那个梦。

    阿满憋气憋得久了,几乎要窒息了。

    这才探出头。

    岸上有一双脚,她抬了抬头。

    初玖已俯身靠近她,“我找了你半天,你躲在这里怎么不说话?”

    阿满怀疑又是幻觉,她再次要返回水中,这次却有他的手牵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她才回过神来,是初玖来找她了。

    他触碰的地方像着火了,阿满急忙抽出手,大口喘着气。

    “露娘说你直奔后山来了,我想着是不是今天韩苍舒那小子对你说什么了,你大晚上要到后山来练功?”

    阿满摇摇头,她怎么能将如此龌龊的心思对他言明。

    况且,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动心了。

    想要迫切地得到一个男子的身体,这算是情爱吗?

    阿满身躯缓缓下坠,先是口,再是鼻,水面转瞬间已到了眼。

    “还是暑天,不过晚上有寒气,你不要再这里呆的久了,跟我回去吧。”

    阿满急得不行,“你走,你走。”

    初玖见她脸因为在水下憋气通红,走近了道,“你跟谁生气?韩苍舒骂了你,你就骂回去,我们不欠他什么,你自己在这里折腾自己算什么?”

    他下了水,要捞起来她。

    阿满吓坏了,急忙往一边游。

    初玖的水性很好,在水里几下逮住了她,“跟我上去,别着凉了。”

    阿满一把推开他,呛了一口水,脚步虚浮地往岸上走,走了几步便如万蚁噬骨。

    初玖爬上岸来,见她不对劲,将她翻身过来,手隔着湿衣服都碰到了她炙热的肌肤。

    “你在发烧?”

    阿满说不上来,“我不知道。”一开口,已带了哭腔。

    她受不了了,这湿衣服被她的体温捂得更热,透不出一丝凉气。

    憋屈得很。

    她解开衣服,“好热。”

    初玖见她不对劲,脸上的潮红不褪,身上也烫。

    “你吃了什么东西?”

    阿满道,“没有,什么也没吃。”

    “闻到了什么香吗?”

    阿满这几年从不熏香,唯有韩苍舒来了,同他一起练功的时候,会见他点香,“书房。”

    “你说韩苍舒的书房,你在那里闻到了?”

    阿满急忙点头。

    初玖气的不行,将她抱起来,带到山洞深处放下。

    洞里有一块巨石,阿满总来后山练剑,这石头上还有剑痕。

    她的后背贴着冰凉的石头,才好过一些。

    “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给你拿些清凉散。”带她一起回去,若被他们几个碰上,她想来之后会觉得难堪。

    阿满坐起来,“什么?”

    “我说,我回去给你拿,你不要乱跑,也不要再下水,会生病。”

    她望着他张张合合的唇,发丝滑落的水滴,倾身上前,吻住了。

    从唇间到鼻梁,再到他的眉眼,阿满沉醉了,她细细轻吻他,这个人,明明白得如玉一般,却总往脸上涂抹些脏粉,弄得灰头土脸。

    她捧着他的脸,唇停留在他耳边。

    抿着他的耳垂,逗弄一般。

    初玖的眸子若明若暗,他的呼吸乱了,拉开她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阿满不说。

    他明白,阿满一定知道。

    “你喜欢我,是不是?”

    阿满还是不回答。

    没有得到想听的答案,尽管有些沮丧,他还是压了下来,回她的吻。

    她还太年轻,未经人事,这种事,女子本来不该这样急。

    他叹了一口气,在她眼中看见了迫不及待。

    原本不是这样,他的计划是要慢慢来,至少不是现在。

    须得她亲口承认她喜欢他,才可。

    但随便吧,他看得出阿满喜欢他的皮囊,这也够了。

    要从哪里开始呢?

    目光落在那疤痕上,他便去亲吻她那永不能愈合的伤。

    阿满的眼泪立刻就流淌下来,止也止不住。

    他舔去她眼角的泪,教她真正的吻是怎样的。

    脸上的伤口已是好几年前的旧伤了,已结疤掉落,成了真正的伤痕。

    已不再疼。

    她也渐渐不在意了。

    可是为什么他不避开?

    他将阿满的哭堵在口中,“不是说你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哭了?”

    “很疼?”

    初玖笑了,“我什么都没做呢。”

    “我脸上的伤。”

    “已经好了,不是吗?”

    “不是好了,是毁了。”阿满说。

    纵然她再如何安慰自己,那伤口也日日夜夜提醒她背叛和抛弃以及毁灭。

    “没人能毁了你,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完美。”

    阿满心想,这个人说的情话真动人,怪不得露娘姐说,没有他哄骗不到的女人。

    他以唇沿着那伤轻吻。

    如同两只野兽受了伤之后在黑暗中互相舔舐伤口。

    “不会很疼的。”他说。

    阿满被他亲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他分开了她,一点点,侵入她。

    眼前耳边脑中再无乱七八糟的声音,她只看着他,目前这个人。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和肌骨似乎都和这个人融合在一起了。

    她有些害怕这种奇怪的感觉,两只手想要找到可按住支撑之地,他却将她两只手放在他脖颈后,要她搂住。

    自己则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轻轻托起,免得石头磨伤她的后背。

    他着意满足她,压抑着自己。

    等到最后一次,她脸上的潮红才慢慢褪去,身上也不再滚烫了。

    初玖给她穿好衣服,静静坐在一边等她醒来。

    她会怎么办?

    是接受还是愤怒,是遗忘还是牢记,初玖不知。

    也许会杀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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