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长安城仍然一副“繁光远缀天”的好光景。强盛的李氏王朝将凤霖都城驻扎在这苍劲不绝的望龙山谷之中,雄山整把长安围了个圈儿,虽有西边缺着点口儿,却有咆哮的东海为王朝来贺,这一圈雄山与大海,成为了长安城天然的城墙,精兵良将镇守着山顶,王军易守而敌军难攻,百姓安居乐业,江湖争斗却不失秩序,皇帝值壮年而明治,广开贸易,开放包容,选贤举能,讲信修睦。四海升平,海清河晏。长安,是其他三大国家垂涎欲滴却怎样也吞不下的一块宁和之地。是江湖人人心向往之的好去处。
几道修长的身影由远及近袭来,皆身着劲装身骑玉龙雪骑,三人虽看着年纪尚轻,但皆是气质出众,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勒马停在上山进城的官道上,四月的夜晚仍带着一丝寒气,但身边进城的行人仍旧络绎不绝,三人驻足遥望着灿烂的星河,彼此心中都是感慨。
“裴景修”
江怀瑾轻轻唤道,那名叫裴景修的男子闻言回首
“在想什么。”
一边的小师妹插话道:
“当然是想让长安看看我们灵山的剑。”
虽为凤霖子民,但像本国都城这样的极大的繁华与热闹,也是他们在宗门中从未见过的。
出发前,师父一改往常抠门的作风,为三人重金置办了行装。
“你们三人出门在外不比宗门,一切珍重。莫要只顾争一时之快,切记为宗门争光。
一向严厉的师父也在山门送别时软了语气,叮嘱着送别了师兄弟三人,在众师弟师妹们不舍中说了再见。
“小月说得对。我们出来是干什么来的。”
“你们两个可别太意气用事,此番前来,不求第一,只为能崭露头角,告诉世人我灵山派的存在。
江怀瑾握紧了手中承影,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在此次四城合办的长安论剑中出彩,重振宗门。
三人启程上路,终于在晨光熹微时通过城门,抵达客栈。
——两日后喜来客酒楼
“ 小二,来你这里最好的酒菜!顶楼我们玄天宗包了,给我清场!”
酒楼众人听到这么嚣张的话不仅议论纷纷
“原来是金小王爷,怪不得这么财大气粗。”
“看见他们的马车没有,八匹温血大马布埃尔开路,马车金碧辉煌,像移动的宫殿一样从金泉一路来长安。“
为了此次剑术大会,各家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像金小王爷这样的不在少数,人人都想在这次长安论剑中大放异彩,名扬天下。
话未毕,街上却又吵嚷起来
众人挤到窗边一看,竟是一辆花轿缓缓行进,四周装饰着金丝银线,华美绝伦,令人目不暇接,轿帘轻垂,绣花细腻,金线交织,一派富丽堂皇。四周跟随的侍从不断地洒出碎银,引得路人惊呼。
“是谁家的喜事,敢与剑术大会抢风头?“
“嘉贵妃赐婚,从万华宫出嫁,婉柔帝姬送亲,偏偏出嫁的还是林家的那个灾星。”
长安城人人都知道林将军家的独女林姝十四岁便承继了父亲的勇毅侯的爵位,封为永宁郡主,享受食邑与封地,尊贵无比。
十六岁下嫁新科榜眼,盐铁司副指挥使云澈,新郎却在成婚前离奇暴毙。
不过月余,边境也传来勇毅侯夫妇也死守边城壮烈殉国的消息。
十七岁皇帝赐婚太卜令长子徐子衿。纳吉当天,太卜令父子亲自问天纳吉,结果二人却被双双被天雷劈死。太卜署也逐渐败落。
自此,引得人们议论纷纷,有人说林姝不祥,开始有传闻林将军夫妻双双战死也是被林姝天煞孤星所克。
然凤霖历朝皇帝都对武将烈魂格外优待,林家更是跟着风烈帝打天下的三代武将,凤霖著名的龙威军虎符也是一分为二,一半由皇帝掌管,一半由林家掌管,虎符合一,龙威啸天。
林姝继承林将军衣钵,自小习武,一杆破云枪名震长安。十六岁前,林姝是长安人人称赞的将门虎女,林将军战死后,林家只剩下林姝与林老将军,门第逐渐凋零。众人不敢明面上议论,但暗地里也是传闻不断。
令人想不到的是两场婚礼死了两个新郎,第三次竟然还敢如此声势浩大。
裴景修三人坐在酒楼大堂津津有味的听着八卦,江乘月开口问江怀瑾
“哥,咱们今天晚上就是要参加她的婚宴吧,好精彩。“
三人师母唐渺出阁之前也是长安的二品大员的幺女,自然也收到了请柬,不过路途遥远,师母不便前来,又恰长安盛会各方齐聚于此,所以由师傅师母的独女江乘月代为参加。
今天晚上会有一出好戏的。
裴景修看向了花轿倒生了几分兴致。
思索间,他的袖子突然被拽了拽,是小月,她有些扭捏的对裴景修说
“师兄,子轩在芙蓉园等我赏花呢,咱们晚上见。”
即使订婚了,江乘月向二人提起未婚夫路子轩还是有点害羞,默默的跑开了。
路子轩是唐渺手帕交白晶晶的儿子,唐白二人交好,从小给孩子订下婚约,路子轩大江乘月两岁,早年路子轩游历四方时被流寇劫杀,流落到灵山被江乘月所救,二人互生好感。又恰有婚约,可谓天赐良缘。
“女大不中留啊,”裴景修无奈地转过头,
看江怀瑾低头品茶不语,虽是看不出情绪,但裴景修默默的叹了口气,
裴景修与他又是一同长大的兄弟,师兄喜欢小月的心思他早已洞悉,但小月与路子轩情投意合,再说江怀瑾与江乘月是名义上的兄妹,这感情上注定挫折不断。
“唉,师兄,最近我发现我的燕子抄水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再加上我无人可及的飞燕掠波,要不我说小瑾,你叫我一声师兄,我一定倾囊相授。”
裴景修本来只是想转移一下话题,但自夸起武功却有些收不住,越说越洋洋得意,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认真地看着江怀瑾。
江怀瑾抬头看着裴景修那张欠揍的俊脸在他面前摇来晃去,少年的束发在细碎的阳光下呈现着漂亮的光泽。
“裴景修”
裴景修?
没等裴景修回答,江怀瑾就自顾自的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
“像什么?”裴景修有点迟疑的问,他直觉师兄的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像一头喋喋不休的马。”
裴景修立马反击,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像一只垂头丧气的狗。”
……
“小裴你真的打不过我,你这是在找揍。”
……
裴景修沉默了,看着师兄面无表情的脸,又想到小时候被他一顿胖揍的悲惨经历,他觉得以他现在的心情真的能揍自己一顿。
于是二话不说就撑着窗槛猛地一跃,江怀瑾只见少年玄色的衣角翻飞,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周围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江怀瑾自斟一杯茶饮下,却渐觉无趣,不一会便回房打坐修炼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