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烟七拐八绕回到最初醒来时的破落院,扒开墙垛子旁边的杂草堆,一个见方的洞口就见了天光,这还是她最初醒来的那几天和小陶不眠不休刨了好几天才刨开的。
青池双手环胸看着她笨拙地钻出去的动作,冷哼一声,轻点脚尖纵身一跃就跃出墙外,轻松落地,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斜睨着她,说,“你不是会算吗?怎么还得钻狗洞才能出来?”
她吭哧吭哧费了好大劲才爬出来,正气喘吁吁的扑了扑了身上的土,见他一脸鄙夷的样子也不恼,得意一笑,“你的师父不是没说你会跟着一个女人吗?你怎么还是跟了过来?”
他双手环胸,背过身去,一脸傲娇的问,“我们现在去哪?”
“我们?所以,你是决定要跟着我这个伯乐了?”
“反正闲着也无事,与其一个人守在那里,还不去出来逛逛,了解下这里的风土民情。”
“你不怕洛星辰怪罪?”
“反正也不是我愿意来的,是洛星辰和师父强迫我留下来的,洛星辰仗着在清崖峰比我早修习过两年,就自称是我的大师兄,我才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说完,脸一红,心虚的要死。
水云烟翻了个白眼,“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学人家吹牛可不好!”
“你怎么这么啰嗦,我们到底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你身上带银两了吗?我走的匆忙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他随手就扔过来一个钱袋子,“里面有十两,算借你的,不过还的时候要加二十两利钱。”
水云烟皱眉,长叹口气,“你若以后回去做继承人还真是屈才了,不如去放印子钱算了。”
“彼此彼此嘛,和你比,小爷我还差的远,你可是从洛星辰那一次就得了一百两金。”
水云烟咧嘴一笑,“所以说,我很厉害吧。”
“………..”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云烟舞坊,这里依然如水云烟第一次来时那般热闹,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青池望着上面的牌匾若有所思的说,“有一件事在我们进去之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知会你一下,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昨夜还十几个护卫守在你的院子里,今天就只有我一人了吗?”
“这有什么好奇的,看守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说明你一个人足够了呗。”
“昨晚动静闹那么大,难道你一点都没听到?”
水云烟一头雾水,“什么动静?”
“云烟舞坊的老板何四带着一伙人趁夜潜入王府要带你离开,不过有我和洛星辰在,谁也没捞到便宜,于是呢,那何四的提议要让你自己决定。他那般言辞恳切,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你竟然都没有听见,还真是可惜。我猜可能是因为昨夜你并没和他离开,所以洛星辰就撤了其他所有侍卫,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喜欢洛星辰那样的?他有什么好?长得嘛虽说比我好看一点,但是他整天板着张臭脸,心眼又多,还嫌弃你,他哪里好了?我看何四对你倒是情根深种,如果我是你,…………….”
水云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脸沉醉的样子,忙打断他说,“所以他没见到我就离开了?”
“何四受伤了,吐了口血就昏过去了,不知道现在死了没,不过他的伤可不是在王府被伤到的,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中毒。”
“先进去看看再说。”
青池看着水云烟一脸淡定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道,“还真是个薄情的女人,洛星辰啊洛星辰,也就你傻到相信她对你说的那种鬼话,将来把你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
水云烟不怒反笑,“麻烦你下次说我坏话的时候小点声。”
青池忙尴尬捂嘴,“我说话了吗?”疑惑的跟着她走了进去,“我说什么了?”
自从上次水云烟来之后,何四便派了更多侍卫守在一楼,以防她有需要找不到他,因此水云烟与青池还未进门便已经有一个侍卫出来迎接。
“云烟小姐,小人名叫玉峰,四爷吩咐过,如果您来找他,直接带您去观景阁,可是如今四爷尚未醒来,还请您随小人去观景台稍后,小的回头就去禀告袁头。”
“不必了,我去看看他。” 水云烟心想,正好借此机会照顾他,增进一下情谊,若以后何四发现她不是水云烟兴许会放她一马。
“是。”
青池则大大咧咧的说,“那个,我就不妨碍你们叙旧了,我在这里等你,不过一切消费算你的。”随后,找了个偏僻的座位坐了下来,招呼小二上最好的酒菜。
水云烟跟随玉峰乘坐绳梯很快便来到了顶楼,观景阁隔壁,何四的寝室。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一股浓郁的药香混着腥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强忍着不适走了进去。
守在床边的袁何见到是她,惊讶中带着愠色,却又不好发作,强忍着心中怒意说,“昨夜四爷得知您被洛星辰软禁了起来,恐您受委屈,便不顾一切的终止了治疗,带着我们闯入王府想要带您离开那里,本就余毒未解的他再加上急火攻心,吐了很多血,郎中说,此次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水云烟走到床边,面无表情的望着床上于她而言的陌生人——何四。他的眉头似是因疼痛而轻轻皱起,显然此刻的他并不是完全昏迷状态,大概是感受到她在身边似的,动了动干裂泛白的嘴唇像是要说什么。她俯下身,离他近了些,除了“云烟”俩字格外清楚,其余却是一个字也听不大清。
她犹豫着伸出手为他掖了掖被角,拿起床边柜上的药碗,一勺一勺喂进他的嘴里,他已经没有吞咽的能力,几勺药全部从嘴角溢了出来,她也不嫌,只拿袖子为他将药汁轻轻擦去,虽然她对他无甚感情,但是活着的他对她而言才更有用,更何况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即使他是只猫啊狗啊的,她也会如此照顾的,只是看在旁人眼里,却是为他们一对有情人感到一阵惋惜。
她将药碗放下,薄唇轻启,“劳烦各位先出去,我有话想对他说。”其他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却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待屋内只剩她一人,她才仔细的将他端详起来,他不过才二十一岁的年纪,菱角分明的脸上却尽显老成,看上去倒像是比她还要大上几岁,她抬手轻轻抚平了他眉间皱起的细纹,幽幽开口说,“何四,你还欠我一条命,没还完之前,你得醒过来啊。”而后,拿起药碗将剩下的药全部灌入口中,一点一点口对口给他喂了进去。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动,欣喜地吩咐外面的人再熬些药送进来。